《且顾红妆落》末亦

29、欲回幽谷，秘密再现

　　暮霭沉沉，东海沧沧。
　　夜岑自从在幽谷外的荒郊被且顾所伤之后，回到五荒宫就一直在闭关。伤倒是不重，只是在面对且顾的功力时，自己却难以抵挡，过去如此，现在亦如此，一直以来都没有能改变这个局面，夜岑咽不下这口气。也曾经试过很多提升法力的、增进修为的秘籍，但最终都没有什么益处，修炼还是得靠自身。
　　人生当中有一个对手，其实是件值得庆幸的事。他会一直鞭策自己要更加努力，因为还有人在自己上头，想着终有一天，要超越他，要打败他。那么，为了这个目标，仿佛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动力，去支撑自己。
　　同样，人生当中还要有一个信仰。全心全意地去信奉这个信仰，要去守护，要去拥戴。这也是一个必不可少的推力，推动自己前进。越是靠近这个信仰，周身的光环似乎就越亮。所以，要这么认真去对待。
　　在夜岑的人生中，且顾是他的对手，统一六界是他的信仰。
　　但是，就目前来看，仿佛这两者都离夜岑有点远。本以为自己苦心修炼，在且顾回到天庭的时候，可以一举将他打败。没想到的是，与他交手，竟然敌不过他一掌。然而，天庭只要有且顾在朝一天，魔界就不会有称霸的一日。
　　恨，也许是最无用的一种情感。
　　夜岑以为，自己不会去恨且顾，他不过是个法力高强的神仙罢了，最多也只能算是个自己能看得上眼的高手。但实际上，且顾的存在却是给夜岑造成了许多麻烦，他是一块巨大的绊脚石。一次又一次，凝聚起来，已然是恨了。
　　会有这么一天，且顾会趴在地上，向自己求饶。当然，也会有这么一天，六界皆由自己掌控。
　　“禀告魔尊。”浮桑在魔尊闭关的房间门外行了个礼，恭敬地说道。
　　夜岑回答道：“什么事？”
　　“风蚀岭已经暴露了，元厶北的妖军都被灭完。”
　　“且顾干的？”
　　“是，不过……是萸落上仙动的手。”
　　夜岑冷笑，心想着，萸落这丫头还真是闲不住，哪里都要去闹一闹。
　　“妖界不关我们的事，看好拾风源，别给我惹麻烦。”
　　“拾风源不在天庭的排查范围之内，很安全。”
　　夜岑本想同意浮桑的看法，但是一想到且顾，就觉得什么都会有可能。还有那个吵吵闹闹、一点都不安分的萸落。
　　“提防着且顾，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是。”
　　没有什么事要交代了，夜岑就让浮桑退下了。
　　妖界挑风蚀岭作秘密据点，来训练妖军、挑拔精锐的这件事，元厶北是跟夜岑提过的。一开始夜岑没有放在心上，妖界有个什么小动作，并无大碍，因为这不会对魔界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但是，现在这么一听来，倒是有些蹊跷了。
　　值得且顾亲自跑一趟风蚀岭，原因一定不会简单。否则，这大老远的，派别人去就好了。萸落……竟然把妖军都杀完了，能耐还是不小，上次受的伤，看样子是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老是这么折腾，也不知道她那小身板是不是真的吃得消。
　　总而言之，这个风蚀岭……也许自己也要亲自去一趟了吧，或许能有什么发现。
　　只是不知道算不算迟。

　　落日无言偏婉转，青竹常立又澎湃。
　　且顾听到“蹭”一声，萸落光着脚落地的声音，还有眼前突然放大的脸，一脸傲娇的神情。靠得很近，但萸落本就比且顾要矮上一个头，又是身子朝前倾斜着，萸落大概只勾到了且顾的胸口，瞪着大眼睛。
　　双目对视，顿时无言。
　　待萸落反应过来‘靠得太近了’的时候，脸立马就红了。后退了几步，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可是又觉得光站着，还是有点尴尬，于是就走到了圆桌边上打算倒杯水。
　　“青……青帝殿下，要喝水吗？”
　　看着她那慌张的模样，且顾无声笑笑，说：“先把你的鞋穿上。”
　　萸落低头才看到自己原来光着脚，感觉自己今天尽露窘态。但是，本来不应该是自己很严肃地去质问青帝殿下吗？
　　不过，萸落忘了的是，衣服上满是尘土，脏脏的，穿在脚上的鞋子怎么会干净呢？沐浴过后，衣服是换了新的，但是鞋子还在这里，脏乱的印迹还在上面。
　　走到鞋子旁边，脚还没有往里伸，就僵着了。思想挣扎了一会儿，萸落毅然穿上了这双脏鞋。
　　“青帝殿下。”
　　“嗯？”
　　萸落的声音软软的，听在耳中莫名地舒服，且顾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心中冒出一种满足感。
　　“我想回幽谷了。”萸落转过头来，看着且顾说着。
　　且顾脸色一凛，问道：“在楚云洲住得不习惯？”
　　萸落摇头，说：“没有，我就是想回去了，我离开得太久了。”
　　且顾看着萸落，没有说话。明明知道幽谷才是萸落的归处，回幽谷去，没有什么不可以。以她的性格，根本不是会思虑周到的样子。现在她却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不是因为她现在寄人篱下，敬重自己。
　　而是，她怕自己。
　　“如果我说不呢？”
　　萸落一听，有些急了。
　　“可是……”
　　“你今天太累了，沐浴了就早些休息吧。”且顾打断了萸落，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
　　“那……那个一百遍我还……”
　　且顾无奈，道：“这次就算了。明日起开始抄经书吧。”
　　说完，且顾就走了。
　　留下萸落一人在房间。
　　看看窗外，月明星稀，明天应该会是个晴天吧。

　　可能直爽惯了，突然要委婉的表达心中所想，好像就不会了。当机立断，很难。所以萸落想要在能断之时，彻底地断了。
　　刚刚与且顾靠得如此之近，萸落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紧张，还有心跳加速。并不是没有和男子接触过，只不过那是一种不同于在幽谷中，跟其他师兄弟打闹嬉戏时相互靠近的感觉，也不是在外面执行任务时，与其他男神仙接触所有的心动。
　　活了八万年，萸落即便不曾与哪个男神仙花前月下，但也明白最基本的爱恨嗔痴。
　　好像是他那次在荒郊打横抱起自己的时候吗？还是在沁湖边上，他从玉蛟手中救回自己的时候？
　　可是在他面前，自己从来没有像其他女神仙那般以端庄素雅的姿态出现过。
　　打打杀杀，全然没有女子该有的矜持。在荒郊那次，自己受伤了浑身是血；在沁湖边上时，因为冲撞了玉蛟龙，又是浑身湿透了还被看穿了自己怕水；今天去风蚀岭，又是风尘仆仆了一回。
　　仔细想来，这样的女子，是不会有男子动心的吧。
　　且不说自己，能够站在青帝殿下身边的人，门当户对是最起码的，不过青帝殿下这样的身份，不论是谁都算是高攀了吧。而且样貌身段肯定是要顶尖的，性子温婉，谈吐高雅，像是一束红梅。

　　风蚀岭的点位已经暴露，既然如此，也无人再去做善后的处理，入口和里面的场景就敞开着，可能再过几百年，也会被风化得大变样吧。
　　且顾和萸落一行，虽说是发现了问题所在，但是因为一颗天雷钢钻的存在，又好像没能找到更合理的答案。
　　夜间，且顾又只身前往风蚀岭。但是不巧，快到的时候，发现风蚀岭上有一批魔族守卫。不知道魔族在这一场变动中充当的是什么角色。
　　夜岑看着满地狼藉，不想也知道妖界利用风蚀岭作为练兵场地的打算，要重做了。能引且顾亲自前来，原来是还有天兵天将也在。大抵不是叛变，若是，也不至于被元厶北摄魂控制。
　　环顾一周，夜岑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魔尊，此人的伤口有异常，是被锐器击中额头而亡。”扶桑禀报着妖军教头的尸体情况。
　　夜岑查看一番，确实。但是不清楚是什么锐器，棱角分明的尖锐。
　　“算了，走吧。”没有什么结果，相信即便是有结果，早就被且顾带走了。也不算毫无收获吧，这个据点位置还是不错的，闹了现在这么一出，妖界将来也不会再用这里。等风波一过，纳为己用也无不可。
　　风蚀岭外，且顾等着一行人离开之后，直奔天雷钢钻原本掉落的位置而去。
　　这个角落毫不起眼，四周的墙壁也有些脱落，边上掉落着粉尘。照白日的情形，元厶北应当不知这地底下还有其他什么奥秘，只当这是个练兵的场地。不过，元厶北肯定知道天雷钢钻的存在，难道她不知道天雷钢钻的用处？这个不应当。
　　这所有的场景都是实景，而非幻化而成。且顾用手敲打墙壁，并没有发现有空洞的声音。掌上一运气，墙体松动慢慢脱落，一丈、两丈、三丈，都要将这个洞毁坏了，还是没有任何密室的出现。
　　即将放弃的时候，且顾想到，风蚀岭的地下空间，都是不断向下延伸的，于是，他将掌心转向地面。
　　果然，又是一个新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