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人妾》十贞子

38、作弄

　　我一直都不知道过个生日也可以隆重成这样的。在我得知老太爷的生辰日子后，林俯便开始了大规模的整装。庭院楼台均被粉刷一新，鲜花盆栽一律换新，俯中角角落落结起红绸挂上灯笼，酒席桌面从前厅一直延伸到花园。后花园的池中更搭建了戏台，光分派请贴就花了6天的时间。即便我成婚时盖了头盖，也可以感觉出这次的隆重远胜于我的成婚。
　　而在这个人人忙碌不堪的林俯，却依然有三个闲人不受影响。一个就是当天的主角老太爷大人，就算整个林俯忙翻了估计也没有人敢去与他说什么，他只管在当天打扮好了亮个相收取成堆成堆的稀罕贺礼就可。
　　另一个就是“不走寻常路”的林大妖先生，前阵子俯上无事的时候整天见不到他人几面，忙的影都不见了。如今府上正是人手不足，需要主人家张罗着，他却闲闲没事的窝在房间做“死尸”状，连三餐都极其可耻的要求我喂食，整一个三等废人。
　　最后一个“光荣”的名单就是我。想想我其实比林大妖更可耻，更被鄙视。就在几天前去老太爷院子路上，看见了府上小厮丫鬟忙成一团，我亲爱的“婆婆”见人就抓了去办事，我完全被这样的兵荒马乱画面给吓着了。立马就窝在老太爷书房“俩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等逃难般躲回平澜院便与林大妖做起了“吸血鬼”夫妻，白天坚决不踏出房门一步，有什么需求都只让花浓晴儿去做。林大妖甚至恬不知耻的赞叹这样的生活是“只羡鸳鸯不羡仙”，我呸，听了就觉得怎么能可耻成这么没有节操啊。
　　在离老太爷生辰还有三天的时候我问半躺在软踏的死尸道“夫君可要送爷爷什么贺礼？”
　　死尸一听懒懒的打了个呵欠沉沉笑了起来，眯着眼睛斜看着我回答“娘子送了就可，夫妻本是一体，为夫的相信你的眼光”。
　　真是欠抽啊，我要是知道哪还用问这个妖孽啊。心下恼恨的痒痒，又实在想不出该送什么。金山银山的我想老太爷也不稀罕，我甚至认为他什么珍宝都该是见过了，且我身上的银两还不足以买到什么奇珍异宝的。而我也不愿意送礼只是为了比价钱，我想送他的是一份心意。
　　搅尽脑汁难以形容我的困苦。虽然决定自己DIY，可在这个“贫瘠”的时代，让同样就“贫瘠”的自己无用武之地。想如小说女主那样做个蛋糕出来惊艳，怎奈自己只会吃不会做。即便会做，也得要这个地方发的出烤箱鲜奶油。想亲手绣个荷包香囊之类的，又怕自己的手艺拿出去真是丢人现眼的很。也想来个才艺表演，但基于上次唱了那完全走调的“水调歌头”，我对自己的才情从原来的50分急降至10分，打死也不愿意再卖弄了。
　　而在我还苦恼着给老太爷的礼物，他的生辰却已经悄然而至。
　　林俯的大门外停放的马车把一整条巷子给排满了，轿子更是堵上了大街，那场面是我毕生都不曾见过的壮大，估计人民代表大会也就这仗势了。
　　我在“婆婆”的托付下，一大早就去了老太爷处做准备。为他选了件褐红的锦缎长袍，腰间系深蓝玉石带，头上束了个紫金冠，看着既精气又不失威严，容貌上年轻了好几岁。我看着心下高兴，脸上不禁也是带着喜色，一切妥当后我便扶了老太爷去前厅。
　　到了前厅扶老太爷在主位落座，让前来的宾客进来拜寿，我原不曾注意，只是打量着来人的穿着样貌，不露面色的在心里评论猜测一番。忽的感到侧面异样灼热的视线，微微偏了头看去，见林大妖嘴角擒了笑睨着我满脸的兴味。
　　我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维持着自若的神色也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么让这个妖孽产生兴趣的事情，又偷瞄了几眼见他一直睨着我的衣裳看，我便微垂了眼打量。这一看差点把自己当场砸晕咯，我发现自己今天竟然与林大妖穿了“情侣装”。
　　这段日子我已经习惯了每天“骚包”的行头，或者说是彻底妥协。因为每向我亲爱的“婆婆”婉言谢绝一次都很可能造成之后更加“骚包”行头的增加，于是衣柜中的衣服不论颜色如何我只管拿了往身上套，已经不再去介意它们如何的“高调”。
　　而今天我依旧是在衣柜拿了最外面的衣服，是件紫红锦缎裙衫。盘口有白色珍珠镶嵌，腰侧至裙摆绣有金色梅花。林大妖着同色系同款式长衫，甚至连头上白玉缎带都与我的白玉簪子相应。何况我与林大妖一左一右立于老太爷身侧，想不高调耀眼都难。
　　我只能完全忽视林大妖兴味的扫视，淡定着脸看着宾客。
　　不一会便见到张俯那一大家子，我“爹”一脸的谄媚，把我第一次见他时庄严的印象彻底打碎。几个女眷被我自动跳过，以往都是让她们这么待我，如今自己一试感觉还真是不错。洛神今日穿了件银白长衫，多了分贵气却也不减其仙姿飘逸。我曾听林大妖说过洛神与阮明如的婚事不了了之了，那阮家前阵子被查出贪污下放去边城了。
　　我看着洛神落单，心下竟没来由的高兴。偷偷往身后探着花浓，见她又是如常的沉静神色，便知晓她也是放心了，不由微微一笑。我虽性子淡，其实却极护短。我知道这天下美女如云，才女成车，比花浓好的不在话下，但心里却不以为然。偏头又与林大妖视线对了个正着，见他看着我也是了然一笑，我也不与他计较，反正这人可怕到我在想什么旁人在想什么都可以知道个一清二楚的，简直不是人。
　　来祝贺的人似乎没个完结，我感觉自己的小腿都开始有些发麻了，隐隐的开始打颤。我用手轻微的扶靠了下老太爷的椅背，只见他忽的转头看我，本能的我对他扬起一个浅笑。老太爷回头过去叫了林大妖低头，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便见林大妖轻笑着往我走来。行至我身前倾身靠在我耳边问道“是要我抱着走呢，还是扶着走呢，娘子”。我微愣，又见老太爷关怀的看着我，心下便明了大概是自己又表现出了平日里的一些小习惯，让他给看出了端倪。
　　因为害怕这个妖孽在大庭广众下干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举动，我忙将手轻搭他的低声道“扶着便可，只是脚有些麻”。
　　林大妖并不再继续调侃我，伸手环了我的腰身将我拦着带去了厅后不远处隐蔽的花园，让我在假山旁坐着休息，留下句“我拿些糕点过来”便走了。
　　我的安稳时光只有林大妖前后脚的工夫就结束了。张俯二小姐估计是见我落单，来势汹汹的把我围了起来。看看都有谁呢，二小姐，三小姐，二小姐的俩个丫鬟，三小姐的俩个丫鬟，以及一个不知道又是谁家的小姐跟她的俩个丫鬟。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大姐。怎么今天那么大的日子，迟哥哥就把大姐独自冷落在这里了”说着那二小姐装莫作样的拿着帕子遮嘴做惋惜状。我见这几人平均年纪都不超过15，也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致，就由着她们“一台戏”，静静的看着。
　　“三妹，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对大姐的遭遇表示一下同情啊。本来啊，也就那么一张脸，要让迟哥哥喜欢也是痴人说梦的事情，偏偏还要不自量力的嫁过来，这就是没有娘亲的待遇啊。”
　　“哦，原来她就是迟哥哥的娘子啊，真是怎么迟哥哥那么倒霉啊，娶了个这样丑的人回来，真是可怜。”那个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小姐惊讶的叹道，人是张的不差，表演的却比张二小姐还不如，让我严重鄙视。
　　那张二小姐一听可乐了，得意的笑道“玉流，你不知道啊，哪是迟哥哥要娶啊，是爹爹看她可怜把她指婚给迟哥哥的，要是迟哥哥可以自己选择，肯定是选择你我，才不可能轮到她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的，怎么配的上迟哥哥啊。”
　　“二姐，那你要不要代迟哥哥给她点‘提醒’啊，让她做人也有点分寸”三小姐终于开口了，高傲的神态好似自己多么了不得般。不过心眼也没有怎么好，一出口就是不怎么善意的。
　　那二小姐一听，与叫玉流的小姐对视着笑了起来。“恩，三妹说的是啊，大姐从小就没有娘亲教导，前次还仗着身份给了我俩巴掌，我可没有那么快忘记。这次可是新仇旧恨一起报了，恩，得想个好点的法子。”
　　玉流一听，呵呵一笑，嘴角奴了奴我的身后。那张二小姐一看，也笑了起来，“恩，不错，就这么办”。
　　我见这几人笑的诡异，转头往身后一看竟是个池子，水面倒不是很深。按照以前看的电视小说中的描述，这些千金小姐其实能想出的整人的方法少的可怜，我大致猜到她们要做什么，只是在我还未来得及防范前便被人从身后一推，“扑通——”一声姿势还算不难看的下了水。
　　我在水里挣扎了几下，在池子边踩到了一块假山石，慢慢的抓着边上的草蔓爬了上去。那“一台戏”见我浑身湿淋淋的，还沾了些淤泥狼狈不堪的样子，都笑的欢了。
　　我低头审视了一翻，的确有些糟糕，但还可以忍受。于是便朝几人慢悠悠的一笑，“几位妹妹如此厚爱倒叫做姐姐的心有愧疚了，你们远来是客，姐姐我原就该好生照料的，如今我这个做主人的倒自己一个人享受了戏水之乐，冷落了几位妹妹了，是姐姐的不是。这不，姐姐我就想，我的院子离此处也不远，这会过去也是方便的。不过么”我笑的一脸温柔，慢慢的靠近几人，“不过几位妹妹要是也如姐姐这般，恐怕就很麻烦了呢。”
　　说着我忙将藏在身后的手伸向三人，在她们脸上衣服上全抹上了我由池子抓上来的淤泥，那样子，绝对不比我好。而且那淤泥的味道也真正是“好闻”到另人做呕。
　　　只见几人具是一阵尖叫，忙用帕子擦拭，身边的丫鬟也都上去帮忙，但成效显然不怎么样。那二小姐还想让自己的丫鬟上来再给我点“甜头”，我只慢慢扬着俩只沾了淤泥的手对她们轻轻一笑，就把几个小丫鬟吓住了。
　　我神情自得的打算离开回平澜院，却见林大妖端了糕点回来，见我的模样，先是一愣，而后又见我身后几个小姐的样子便轻轻扬起了眉，笑看着我。我原打算不与小孩子计较，这次的事件并没有晴儿那次让我恼怒，甚至我还有些为自己刚才的回报感到小小的得意。但是这些都不包括让林大妖撞见我的狼狈，且这个家伙才是“女人”战争开端的主因。
　　我心下一肚子坏水，心上一计，缓步走至林大妖身前，对着他灿烂一笑。“夫君，你看几位妹妹似乎颇喜欢咱们的池子，本来颜儿也是想这大白天的几个女孩子家的玩水总是有些不妥当，就想劝了几位妹妹。结果几位妹妹便让我自己体会一翻戏水的乐趣，颜儿体会之下才觉得妹妹们的想法果然不错。真正是很有意思，于是我便想既然几位妹妹如此喜爱，我们做主人的怎么好怠慢了。等会嘱了下人们谁也别来“关怀”几位妹妹的事情。该做什么都做什么去，今日府上人手也够紧缺了，正好不必分神。夫君可赞同？”
　　林大妖挑了眉好笑的睨着我，我也不怕他看穿自己打的就是让这几个小Ｐ孩子臭熏熏的没衣服换，要么在府上过一天，要么就回家换衣服去，横竖就是不让林俯提供衣裳给这几个坏孩子的主意。
　　“颜儿如此善解人意，我怎会反对，一切只要颜儿说了算”。
　　我见林大妖比我“唱”的还好听，便轻笑着靠近他，依靠上他的手臂做撒娇状“夫君待我真好”，说着顺便把手上残留的淤泥蹭在了他的衣服上。抬头见他正一脸了然好笑的看着我，我也不做解释，只是笑得一脸无辜，姐姐我也就演戏这个强项，这个时代的小Ｐ孩谁比的上我啊。
　　在我与林大妖这么一个“亲热”之后，他也不得不同我回房换衣服。而此时我才发现林大妖除了有些变态嗜好喜欢扮“恩爱”恶心死人，容忍度却真的不错。在我如此作贱了他的衣裳，也不见他有丝毫的恼意，反倒有些放纵着我的坏心眼。
　　这样一想让我突然觉得林大妖这个“丈夫”也许还不差，为此我假装漫不经心的回头给了几个僵硬在原地的小妹妹一个得意万分的笑。希望经过这次的事情能几位小朋友清楚的认识到，即便林大妖并不喜欢我，我与林大妖没有感情基础，但我在林俯的身份还不容许外人在我头上撒野的。
　　林大妖换衣服是极其讲究的，一旦更换了衣服连带的头上带的，腰上配的，脚上穿的都要一并做更换，一个词就是“骚包习惯”。于是我与林大妖又在房间磨蹭了半天，其间还与林大妖慢慢品完了一壶茶，看着时辰也差不多该入席了，才慢吞吞的起步去前厅。而我又发现了林大妖除了容忍度不错，还与自己一般其实很是任性，并不喜欢人群，就算如此重要的时候也乐意窝在房间多一刻是一刻。
　　当我与林大腰回到了前厅，却见老太爷似乎正在迎接一位重量级的人物，因为这人的到来是唯一一次让老太爷从位子上起身迎接的。而我身边的林大妖也缓步上前去做礼，能让这么个冷淡的妖孽主动上前还行礼的，总觉得傻瓜都该可以猜出几个范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