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行走》蜡像馆

4、第四章

　　“小林将军！”最腼腆的徐琴指着玻璃上的一个点。

　　她要不说这句话，这一早上大家都快把她忘了。

　　叶蓉，刘丽丽，马小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刘丽丽夸：“还要说咱琴琴眼尖，谁都没看见，看见小林将军了。”

　　叶蓉跟着她讽：“琴琴一心扑在‘林将军’身上那是相当地执着。”

　　唐立也看明白了，一排剪彩的人中，果然有林家佑。

　　所谓的“小林将军”是叶蓉她们给起的绰号。三十刚出头的白金级未婚男士，也是叶蓉她们广告公司的少东。至于迷倒了多少怀春少女，那就是个未知数了。

　　林家佑今天穿白西装，站在这一排人中间显得特精神。细长的个儿，均称的身材，眉宇间透着沉稳。唐立一直觉得男人穿白很狗血，不过该服气的时候要服气，林家佑属于天生丽质型，穿什么都好看。

　　徐琴观察得仔细，脸贴在玻璃上，一个劲地赞叹：“林将军这身衣服帅呆了，胡兵也穿过白西装浅蓝色的衬衫。”

　　刘丽丽在后面拉徐琴的头发：“醒醒，给我醒醒。”

　　马小槿接着八卦：“小林将军不会吧，这套衣服好搭温乐呀。”摇了摇手里快见底的咖啡杯，继续替徐琴不服气：“为啥啊，你们看，你们看，两个人很亲密。”

　　可不是么，女性观众最受不了别人染指她们的偶像。这一会儿等着剪彩，小林将军不争气啊，一直侧头跟边上的温乐说话，不时还笑眼相对。徐琴被马小槿这么一忽悠，也觉得不对。她摇着叶蓉的肩膀说：“蓉蓉，怎么办？怎么办？”

　　唐立心想，叶蓉能怎么办，林家佑是她的老板，又不是她儿子。

　　不过叶蓉还真有招，掏出手机按下号。

　　透过玻璃可以看见林家佑闪到一边接电话。

　　叶蓉指挥着林家佑向上看。几个女人在窗口挨个挥手。

　　粉丝团？好像是这样叫的。林家佑很配合地朝自己的粉丝团微笑。

　　叶蓉在电话里说：“林将军，你剪完彩去哪里呀。”

　　又说：“是么是么，那你上来啊，我们等你啊。好了，不耽误你，挂了。”

　　徐琴紧张地问：“怎么样？”

　　叶蓉卖关子：“小林将军说。。。。。”

　　“说什么？” “说啥？” “怎么说？”三个女人问。

　　“说等下来看我们！”

　　“哇！蓉蓉你太伟大了。早知道林将军在，我们刚才就不会被人赶来赶去了。”

　　唐立纳闷，这几位还挑肥拣瘦。

　　剪彩仪式很简短，大家都端好架子，一阵拍照，然后就是咔地一刀下去。整个大厅沸腾起来，几万只气球在人群上空飘起。工作人员搞了一系列小活动活跃气氛，比如让影迷与崔玉对唱等通俗节目。还有一些小猜奖。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活动才结束。温乐只是在一开始的时候露了面，后来就不知所踪。林家佑倒是很守约，十一点就上来与他们汇合。

　　女人们看他往这里走，那叫一个激动，唰地拿出口红、粉扑来补妆。

　　叶蓉让唐立去给小林将军买咖啡，唐立问：“为什么是我？”

　　叶蓉嗔怒：“他是我的上司，你是我的老公，这么浅显的道理。”

　　“是，是，是。”奶咖不加糖，唐立按照叶蓉吩咐的照办。

　　等他从柜台回来，林家佑已经被粉丝团围住。唐立递过咖啡，林家佑也不客气。

　　除了叶蓉外，其他几个很少说话，只是附和。其实也难怪，她们只会在背后叽叽喳喳，大帅哥坐在面前。憋出几个字都挺难。

　　叶蓉聊来聊去也就是公司的一点事和今天这个剪彩仪式。

　　“星期一，会计出差回来了吧？”

　　“嗯。”

　　“您昨天说要参加一个剪彩，想不到这么巧，今天就遇上了。”

　　“对啊，很巧。”
　　。。。。。。

　　她问得节奏慢下来，林家佑也不急着走，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眼睛始终望着楼下会场。

　　大家都是男人，唐立随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温乐已经换了衣服，珍珠白的简式礼服。她跟着刚才那几个老外和其余工作人员出会场。在商场的一角等电梯。

　　唐立插嘴问：“还有庆功宴吗？”

　　林家佑点头：“顶楼会议室有午餐会。只限内部人员。”他又补了一句“这次她们很辛苦。” 他说的是她们，但唐立听来，他说的分明是她。

　　女人们一起去了厕所，只留下唐立和林家佑。对于女人为什么去个厕所都要拉帮结派这个问题，唐立不懂，估计全世界的男人都不会懂。

　　唐立开话题：“林先生在等温乐？”

　　林家佑把视线转向他：“你认识温乐？”目光里全是探寻。

　　唐立被看得局促不安，“啊是！昨天在家长会的时候见过。”他也不知道，这么说林家佑能不能听懂。

　　林家佑笑：“那个《我的小姨》？”

　　唐立也笑：“是啊是啊，记忆犹新。”

　　林家佑忽然话多了起来：“早知道家长会都那么有意思，我也该去。”

　　唐立忙问：“林先生家也有孩子在三年级一班？”

　　“没有。”林家佑摇头。“下次死缠着温乐带我去。”他眼里闪过的温柔，唐立看得清楚。忽然想起昨天晚上那篇作文，温乐说，不在乎别人爱钱还是爱她。依唐立看，眼前这个男人怎么都不像是爱钱的呀。

　　林家佑放在桌上的电话开始震动，唐立看到 “温乐” 两个字闪烁。

　　林家佑抓起来到一边去接。

　　唐立听见他说：“你别喝很多。我现在就过来。”

　　林家佑挂了电话转身，唐立已经站起来说：“林先生你先走吧。我给她们说就好了。”

　　林家佑感激地握了唐立的手，说再见。

　　等女人们再出现，林家佑已经飞速在楼下按电梯了。唐立吃掉了最后一块提拉米苏。拿起外套说，“我们走吧。”

　　女人们一定要唐立给个解释，唐立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林先生要早走，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叶蓉呸他：“狗嘴里不长象牙。”

　　唐立更正她：“生物学上，狗嘴里不可能长象牙。”

　　刘丽丽提议既然来了就看看衣服和包包，吃饱喝足的她们一个个投赞成票。

　　唐立说，我在楼下座着等你们。她们一股脑把不想提的东西扔到他身上。其中包括刚才没喝了的矿泉水。

　　唐立还在懊恼先前闯会场的事情，靠在椅背上闭了一会儿眼。明天的面试还要不要去？他实在太害怕失败。

　　东边电梯门开，林家佑拥着温乐往外走。

　　他们都看到唐立。

　　剪彩仪式后，大厅里恢复正常。本来这种高档商场就不曾拥挤。

　　唐立决定再次改变他的形象。早早地站起身等他们走近。

　　温乐打老远就在跟林家佑比划：“看，这就是那个《我的小舅舅》。”

　　唐立尴尬地笑在原地。

　　林家佑搂着她说：“知道了知道了，你才喝了几杯而已。”吻了吻她的额。

　　温乐不服气：“所以我没有醉，你那么早赶我出来做什么。”

　　唐立抓住机会道歉：“早上的事，真对不起。”

　　林家佑直视唐立。温乐什么都没有说。

　　唐立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多余。侧身让开一条路，不情不愿地告辞。

　　* * * *
　　四个女人上楼去逛了一圈，也就是逛逛，没有买任何东西。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徐琴还不死心，紧着问唐立有没有看到小林将军。

　　唐立说看到了。

　　啊~~~~~她们再次尖叫。

　　叶蓉说：“真苯，为什么不打电话。”

　　“没办法，总不能让徐琴看到她心上人移情别恋吧？”唐立用讽刺的口气吐着这一天的怨气。

　　徐琴说：“谁”

　　“你说呢？”

　　“温乐？啊？又是那个老女人？”徐琴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唐立继续挖苦：“是啊，是啊，你现在可以仰天长叹，既生俞，何生亮。你比温乐差哪里？又年轻又漂亮又有学问。”

　　叶蓉听出他的意思，一个劲地让他闭嘴。不过他还在说：“你要站在台上，那架势一定盖过温乐百倍。还有那块什么什么破表，戴温乐手上根本是浪费了。我们徐大小姐才配。”

　　徐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手捂在嘴上。

　　叶蓉怒了：“唐立你抽风啊，闭嘴听到没有！”

　　唐立把那些瓶瓶罐罐往地上一扔，自个儿迈步往外走。

　　商业街来来往往的人流马上就把他淹没。

　　唐立在小店里买了一包烟，双喜。跟个民工似地蹲在街角抽。

　　要不是爸妈离婚，要不是老爸跟钱阿姨又生了两个，他唐立能惨到今天这个地步？文凭也有了，年纪也有了，这样的他还要往家里伸手要钱实在是开不出这个口。而且老爸每年都把学费生活费给得足足的。要是他之前能节省一点，也不至于现在要吃叶蓉的。做小白脸，好说不好听。

　　有人拍他。

　　“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温乐笑盈盈。

　　唐立说：“你们不是出去了吗？”

　　温乐甩甩脑袋：“出去了，我不是还能再回来么。别以为我醉了，哪怕整个宴会的人都醉了我都好好的。”

　　唐立忙奉承：“是是是”

　　温乐得意地笑：“林家佑又被我骗过一次。”

　　唐立还是那句：“是是是”

　　温乐不满意他的态度：“什么叫是是是，你不是要道歉么，不如陪我去个地方，就算你道歉了。”

　　唐立本来还想说是。被温乐一把推出去拦出租车。

　　一辆黄色的大众正在下客。他俩人坐上去。

　　司机师傅回头喊：“去哪里啊？”

　　温乐接话：“去新开的过山车乐园。”

　　唐立看了一眼温乐：“你就穿这身去游乐园？”

　　温乐自己也嗤地笑出声，大衣里面还穿着礼服。忙对师傅说，“先去花园路90号停一停，我换件衣服。”

　　花园路90号，唐立趁温乐进去换衣服。在车里抽了这个月的第二根烟。

　　司机师傅夸：“小子，看不出来啊，女朋友家好有钱。”

　　唐立立刻否认：“这哪是女朋友。这是祖宗。”

　　任谁看了都会羡慕的吧，闹市地区的静角，没有高楼。每家每户外墙都有两层厚，据说我们敬爱的领导人也曾在这块区域疗养过。清一色的黑大铁门，设有门卫。对面有几处是驻外使馆，还有解放军站岗。

　　唐立以为温乐需要好久，就天南海北地跟师傅侃着。想不到也才10来分钟的样子，她就全好了。摧着唐立帮她开车门。

　　温乐换回了短风衣牛仔裤的装扮，显得自然活泼。她一点也不拘束，跟师傅一路神聊。很兴奋的样子。

　　唐立也不知道去一次新建的过山车乐园有什么可激动的。她们有钱人想去趟迪斯尼什么的不也顺手拈来么。

　　同一个座位上靠得这么近，除了淡淡的香水味儿，还是能闻见她身上的中药味道。看她活蹦乱跳的样子，也不像有什么病。

　　车开到郊外已经是下午三点。

　　不过还好，今天是周六，人还很多。

　　温乐催着他买票，还说要最刺激的那种。

　　唐立现在是砧板上的肉，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买了票，走到排队点，温乐忽然说：“你不许跟我一起，我要一个人先坐。”

　　这可真是个怪胎，别的女生恨不得一百个人陪着坐：“你不怕？”

　　“不怕。”

　　“不怕还找我陪？”唐立觉得自己很滑稽。

　　“你就在下面等着，还有，帮我拿包。”

　　就这么样，温乐自个儿排队。自个儿坐了上去。

　　温乐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唐立先忽略了两次，第三次的时候终于接了起来。

　　是林家佑的声音：“温乐？”

　　唐立硬着头皮说：“她不在。”

　　林家佑也认出唐立来：“唐立吗？温乐呢？你们怎么在一起。”

　　“她要玩过山车，我给拿包。”

　　“混蛋！”林家佑吼。“她上去了没有？拦下来，快，上去了就把整个车拦下来！快！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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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几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