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隐之逢君》蔷薇姬

23、第二十二章：慕容家的小姐们

　　慕容家在江湖上走的是怀柔路线，要说到武功，早三代起就已经没落的不成样子，要说到如今屹立一方金枪不倒的秘诀，那自然是一个钱字——不看僧面看佛面，谁能跟这个字过不去？如今连年贡里都有一份浣纱城的织造，算是明摆着说他们官场里埋着些隐脉，武林里的大小人物，自然都卖慕容家一个面子。
　　慕容家上一代本就只有慕容允、慕容秋两个男丁，分别有女一枚，后来慕容秋病逝，人丁更显稀薄。城主慕容允面带为难之色，义不容辞地纳了几房小妾，相继造人失败，这边厢慕容夫人咬牙切齿忍辱负重，最后居然赔了夫人又折兵，最终忍无可忍，闹出了好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供江郎才尽的说书先生享用。
　　关于慕容家的两个女儿，说书先生本来相当亲睐，桥段一说慕容庭霜小姐的身丫鬟的命，父亲慕容秋死得早，又不受慕容夫人待见，姑娘家不得已还要在外抛头露面，来回奔走，风尘困顿。慕容二小姐乐善好施，才情卓绝，谦虚忍让，女性传统美德配备齐全，那一抹寒风中的梨涡浅笑，不知赚了多少风流才子的痴情泪。
　　桥段二是慕容允的宝贝女儿，慕容筱晓。这位大小姐的人生定位本应是在家弹琴刺绣，吟诗填词，研究如何相夫教子，可惜照目前看现实和理想的出入是很残酷的。慕容大小姐蛮横跋扈，嚣张霸道，仗着家业，为祸乡里。
　　最后先生拿起案几上的一只苹果，指着红透的那面说：“慕容二小姐。”然后又把苹果翻过来，指着铁青的一面：“慕容大小姐。”
　　第二天说书先生停业整顿，说是嘴里被不明人士塞进一只两个拳头大的苹果，下巴脱臼，十天半月也很难再重操旧业。
　　慕容筱晓形象定格在张牙舞爪的恶女上，在群众雪亮的了然中坐实了。
　　我喝着小酒，微笑听花叶霖闲扯八卦，脑子里转了几个回合，把小二招了过来。

　　“小姐，坐那边的客人请您一壶酒。”
　　雅间里传来慕容筱晓明显的哼声：“什么破酒？”
　　店小二自然献宝般打广告：“小姐，这可是驰名洛阳的好酒。”
　　对方当然不领情。
　　我本来也不是要她领情。
　　故意把酒杯往桌上一顿，支着嗓门招呼：“小二、小二过来！”
　　小二哥屁颠屁颠地从雅间里出来：“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我摆出纨绔公子的势头：“酒呢？”
　　“送给那位小姐了。”
　　“胡闹！本公子明明是请左边厢房的小姐喝酒，你怎么拿去给了右边！”
　　这两句我说得中气十足，势必让整层楼的人都听得清楚。
　　店小二一愣：“客官，你..你不能乱说，你明明是说给右边雅间的小姐拿酒的！”
　　我故作义正言辞状：“怎么可能！我当初怎么说的？‘我要请左边厢房的小姐喝酒，就是特别漂亮标致的那个’，就算你不辨左右，哪个漂亮哪个丑，总还是分得出来吧？”
　　店小二明显是被我逼急了：“小的当时听客官你这么说，心头已经觉得奇怪，还特地再问了一遍‘特别漂亮标致的，你确定是右边那位？’，您还给点了头，现下怎能冤枉我？”
　　邻几桌有人听了这话，已经笑了出来。
　　我心中十分满意，面上还是绷着，正要发言，慕容筱晓夹带着一股凌厉杀气，提着酒壶冲了出来，□□家在后面跌跌撞撞跟着：“大小姐，息怒啊大小姐…”
　　我笑盈盈地看着她：“姑娘，别来无恙啊！”
　　慕容筱晓认出是我，略微吃了一惊，一只手指指着我，小脸涨得通红：“原来是你这小兔崽子！”
　　我做出一副颇为歉疚的模样：“哎呀呀，对不住，先前没看清是大小姐您，要不看在前些日子招待的份上，在下补您一壶酒，那也是应该的。”
　　“哦，”我恍然状补充道，“我这酒里，可是没有蒙汗药的，姑娘别见怪。”
　　“你…你…”小姑娘气得，脸鼓得像一只凶狠的河豚，眼看想将就酒壶给我砸过来。
　　我连忙笑着摆手：“算了算了，何必那么见外，不必还了。”
　　“我..我砍了你！”慕容筱晓想来平生没受过如此消遣，气得伸手拔了剑。
　　我看她这幅索性砍了我一了百了的架势，心里倒有些后怕，幸好□□家一把拖住了她，劝道：“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啊…”
　　见好就收。
　　我趁着这个当口，对着慕容大小姐罢了个人畜无害的微笑，丢下几枚碎银迅速离开了酒楼。
　　“四哥，”花叶霖气喘吁吁地追出来，“刚刚是哪出？”
　　我对他温柔一笑：“叶霖啊，帮四哥一个忙好不好？”

　　巷子尽头突然蹿出两个身影，一口麻袋罩住正路过的少年，开始狂殴。
　　“看你以后还敢对大小姐不敬！”来人边打边教训。
　　“我…我”麻袋里面的人还没来得及申述，就只能够惨叫。
　　我咬着一串糖葫芦，躲在转角阴凉处。
　　啧啧，真是够狠啊。
　　心中也微微吃了一惊。
　　真是猜得中这结果，猜不到这经过啊。
　　默算着这几拳几脚也够还我抄的那些书了，我踱到一边巷口，尖着嗓子喊：“这…光天华日的，你们在干嘛？！”
　　果然，对方一见街上的人都往巷子里张望，连忙罢手离去。
　　拆下麻袋一看，花叶霖已经成了猪头。
　　我是个好人，我还是很心软的。见到此情此景，同仇敌忾之情油然而生：“叶霖，谁把你打成这样？！”
　　“四、四哥…”少年已经完全被人打懵了，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我把他抱出巷子，拖到大街上。
　　花叶霖面皮干净，算不上风流倜傥，总还是文艺的小清新，如今哭得凄风惨雨，我终于觉得有点过不去。
　　本以为他有点武功底子可以反抗么，怎料如此不济事？
　　看来江湖险恶，学点傍身的武艺，确实…很打紧啊…

　　“这是干什么？”
　　一团火红带着它那富贵的貉子毛出现在围观众中，显得很扎眼。
　　“大小姐，别看热闹了，我们快走吧…”身后是婆婆妈妈的□□家。
　　呵，还真巧。
　　我回头对大小姐一笑。
　　慕容筱晓双眼一眯，扫了眼正揉脸呻吟着的花叶霖：“又是你们…他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花叶霖一见是她，脸上有了一种豁然开朗地顿悟，往我身后缩了缩。
　　我叹口气：“大概是被人寻仇吧。”
　　“哼，活该！”大小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看寻仇也该寻你的仇吧？...你们的衣服？”
　　我只得老实道：“在下看叶霖的衣服好看，就换了去穿。大概真是这样，被人认错了吧。”
　　花叶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陷害了，抓我衣服的手也松了，有点呆呆地看着我。
　　我老脸有些挂不住，尴尬地咳了一声。
　　“哼，”慕容大小姐有些幸灾乐祸地得意，“自作孽不可活，王幼玉，你可不是每次运气都那么好！”
　　大概是看花叶霖被打得那么惨，多少有点解气。
　　“还有，我们的事儿，没完！”
　　大小姐甩我一个白眼，带着爪牙众，扬长而去。
　　哎，这傻丫头。
　　我叹口气，回身处理花叶霖的情绪问题。
　　这孩子明显用一种惊疑不定地受伤眼神看我。

　　“你们…没事吧？”
　　一阵清甜的香，像是融在春茶里的茉莉。
　　慕容二小姐走到我旁边，拿出一张手绢，轻轻去擦花叶霖被打成猪头一般的脸。
　　水杏衫，桃李面，果然美得冒泡泡。
　　花叶霖可能巴不得自己残了，要慕容庭霜搀着他才好。
　　“我姐姐做事莽撞，望两位多多包涵。”
　　她从袖管里摸出一只药膏，递给我吩咐道：“擦一次就好，这药膏很有效的。”
　　我微微一笑：“想来也是很有效，解铃还须系铃人么。”
　　她偏头看着我，相当纯善无辜。
　　我也照旧笑得人畜无害。
　　半晌。
　　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庭霜姑娘。”
　　“嗯？”
　　“若膏药还够，记着分点给那两位大哥。”
　　慕容庭霜的两名跟班大哥被高亮出来，有点吃惊地看我。
　　我笑着举了举自己的拳头：“麻袋，很硌手的。”
　　慕容二小姐依然天真而坦然地直视我，微微一笑，说：“多谢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