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橘子色的貓貓

4、[四]

　　童战心下惶惶，一时语塞，只拿一双眼睛在余火莲与院中展颢和小男孩之间瞟来瞟去。

　　这时小男孩已从地上爬起，举袖胡乱抹了抹脸上的鼻涕、泪水，忐忑不安的上前拉住展颢衣袖，断续的抽泣声夹杂著鼻音，使得小男孩的语调含混不清：「爹…呜…孩儿…呜…孩儿求爹别丢下孩儿…，孩儿一定努力…呜呜…定…定不教爹失望…爹。」

　　展颢见小男孩扯著自己衣袖，当下一脸厌恶，袍袖一甩将小男孩掀了出去，怒道：「不准碰我！再也别碰我！」

　　小男孩摔倒在地，眼泪又止不住流了出来，却硬撑著不敢哭出声音，只是啜泣道：「对不…起…孩儿…孩儿忘…忘了爹…的规矩，孩儿再…再不敢了，求爹原…谅…。」

　　童战在一旁早就听的怒火中烧，却又苦於无可奈何，恨恨道：「天底下哪有这麼狠的父亲。」，赌气般跃下矮墙，弯身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便朝展颢掷去。

　　「大胆！」伴随著怒喝，童战只见眼前青影一闪，刚扔出的石子已被余火莲抄在手中。

　　余火莲目露凶光，曲指一弹，石子擦过童战脸颊，留下一道浅浅血痕。

　　「你再敢对我爹动手，休怪火莲手下无情。」

　　不解为何余火莲突然大发脾气，童战下意识的伸手一抹脸上伤痕，恍惚道：「你爹…？」

　　「虾甚麼他是你爹」终於弄懂了余火莲的意思，童战瞬间睁大凤眼，慌忙解释道：「这…对不起嘛，我不知道不能扔石头…啊！不是、不是，我是说…是说真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是你爹…。」说罢规规矩矩地弯腰向余火莲鞠了个躬，还附赠一个硬挤出来的僵硬笑容。

　　听著童战的语无伦次，再看著他用和自己一样的脸孔挤出的古怪表情，余火莲纵有十分怒火也已烟消云散，只剩下些许无语问苍天的默然…

　　「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这张脸表情可以这麼丰富。」

　　自知方才只是见了展颢推开儿时自己，一时触景伤情，拿童战解气，余火莲暗自叹息，却也没再言语，只回转视线依依不舍的追随著刚甩下手中藤条掉头进屋的展颢，直到再看不见人影，才一抬手对童战道：「算了，也怪不得你。」，说话时眼睛却仍是注视著展颢所在的屋舍，似想看穿进去。

　　这时跌倒在地的小男孩也正痴痴望著展颢的身影直到进屋，才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带著一脸的哀伤自责，摇晃著双腿，重新蹲稳马步。

　　在旁默默观察的童战忽然注意到，余火莲虽然一直注视著院中发生的点点滴滴，但目光几乎全集中在展颢身上，甚少分给小男孩。甚至连小男孩被藤条抽打或摔倒在地时，余火莲的目光都未曾从展颢身上移开分毫。

　　「火莲，他不是你弟弟吗？」童战问出心中百般疑惑，完全无法理解眼前情况。

　　在童战的认知中如果自己被爹打，大哥一定是第一个跳出来护著自己的人。就如同若有人敢欺负童心，自己也一定会拚死保护。彼此相互扶持照顾，这才是兄弟啊！「这个余火莲，对自己的弟弟也太冷淡了些。」童战心想。

　　收回视线，余火莲背负双手仰头望著天空，半晌才淡淡答道：「他不是。」

　　「不是？呃！」

　　迟疑片刻，童战有些负气地吼道：「喂…同父异母也算兄弟吧！」

　　先前小男孩明明叫展颢「爹」，展颢也是余火莲的爹，可余火莲又说小男孩不是自己的弟弟。童战思来想去觉得定是因为小男孩是余火莲同父异母的弟弟，余火莲气展颢辜负了自己母亲，所以才不愿意承认这个弟弟。一定是这样，童战在心裏再度确认一遍。暗自气愤余火莲怎麼可以将大人的恩怨迁怒在小孩身上，所以童战便理所当然带著怒意的吼出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