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战将》天道酬勤

56、合作的基石

　　宋迟半蹲在寨门口，耐心的观察着门外的野人对守卫的斩口刀进行构纹改造。

　　设计师吗？宋迟闪过种种念头，蒙氏寨这个地方可很少见到设计师，那些家伙一个个娇生惯养，就算是生活在基地里，也一定只会出现在条件最好的地方，又怎么可能来条件这样艰苦的补给站。

　　即便是偶尔有随团的设计师，那也被像宝贝一样供起来，寨子里面最好的房间，食物也一定是留给这些人的。

　　所以野人一样在暴风雪里跋涉的独身设计师，宋迟是从来没有见过，别说没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说过。正因为此，闲来无事的宋迟对这两个野人的兴趣就更大了。

　　他虽然对构纹设计和改造一窍不通，但是观察起人来却丝毫不马虎，对方手指节上的老茧和长期握拽刻尺导致的指节变形都一一被他记在了脑海里。

　　宋迟也就在心里有了些推断，这个自称为低级设计师，以帮忙守卫改造器械为进寨条件的外来者，即便不是真正的设计师，也完全有可能是从事相关工作的。学徒？或者是助理？又或者是偷学了别人的手艺？或者是犯了什么麻烦事，从基地里逃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即使是真正的设计师，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这个接近冻原深处的补给站肯定也是不正常的。

　　而且，宋迟那张罩在皮毛帽下眉清目秀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他从对方身上闻到一股生肉的腥味，看来这是两个落难的人。

　　斩口刀的主人接过刘二改造后的刀，他只是拿在手里掂了掂，既没有打算拿去测试一下是否性能有所增长，也没有要试试手感的倾向，他沉默的盯着刘二看了一会儿，一挥手示意两人可以进寨。

　　刘二往里没走几步，改刀的守卫补充道：“你要真会点设计师的活，可以去找寨西的蒙二狗，说不准他可以给你牵点生意。”

　　刘二随口应了声好，被刘三拖着往寨东走去。

　　蒙氏寨纵横八条主街，十多道小巷子，半天就能走通，这里没什么普通人，全部都是战将，中级战将和低级战将都很多。

　　刘二四处打量着，寨落基本都是三四层的合金皮楼，框架型的很容易就搭起来了，主路两边的铺子售卖的大部分都是量产的器械，有好的也有不怎么样的，还有一些出售正规的试剂，多是补充肌能，治疗一类的。其他的就是饭店物资用品。

　　小巷子里面东西就杂得多，也比较乱，卖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一家卖情趣用品的，刘二站在外面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什么东西。

　　那家铺子的老板恐怕是闲来无事，还打趣要拉他进来试一试。

　　刘二低哑着嗓子拒绝道：“不用。”

　　老板是个四十几岁的络腮胡子，嗤笑一声道：“这段时间都是暴风雪，呆在寨子里不找点乐子岂不是无聊死了？”

　　刘三已经摸进了店，东抓抓，西碰碰。

　　老板也不介意，一边嚼着什么草药棒一边道：“看着脸生啊，不像是经常来寨子里的。要常来的，我都熟得很。”

　　刘二去抓刘三，应道：“嗯，经过这里，等风雪小了就去附近的基地。打听一下，最近的是哪个基地？”

　　老板指着刘三手上的链条，“犯事了？”

　　他说完笑了笑，接着道：“放心，我们这里没啥行政官，犯没犯事管不着。最近的是32城市基地，进城要办通行证的，你们有吗？”

　　虽然是问句，但是老板的口气像是已经笃定这两个人是不会有通行证的。

　　“呵呵，有，怎么会没有？”宋迟走进铺子里，截了老板的话。

　　络腮胡子愣了一下，诧异道，“宋迟？你不是被踢出团了吗？还没走啊？我还以为你前几天就回32城了。”

　　“那不是天气太坏，没车吗？”

　　刘二一点不意外背后的来人，这个叫宋迟的男人从他进寨就一路跟着他，好半天了。刘二一直没戳破，只是想看看对方到底要干什么。

　　“你是朋友？”络腮胡子扬扬下巴。

　　宋迟笑嘻嘻的道：“是啊。”

　　他一笑，脸上就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文绉绉的。

　　络腮胡子一撇嘴，显然是不信，他瞅准刘二两人没有通行证，本来还想诈上一笔的，不过宋迟这么一搅和，这事肯定是黄了。也就没有心情浪费口水，干脆躺在椅子上闭了口。

　　宋迟跟着刘二走出铺子，自我介绍道：“我叫宋迟，两位怎么称呼？”

　　“刘二。”他又瞟了一眼旁边的傻子，“他是刘三。”

　　“跟着你们走了一圈，实在不好意思。只是来这里的设计师太少了，我好奇心还挺强的。刚刚那络腮胡子叫老黄，人还是不错，就是爱诓人钱财。你要是在他那里搞通行证，少不得要叫你大出血。”

　　宋迟拉拉帽子，“你们想去32城？我估计要等到一个月之后才有车会出寨。通行证，我倒是有办法帮你们搞到。”

　　刘二看不出这个宋迟到底想干什么，对方的频度他能感觉到并不算高，便直言道：“我没钱，你在寨口也看见了。你想要什么？”

　　“钱好说。”宋迟拉过刘二，低声道：“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俩哪儿来的，我不关心。我就想着吧，在去32城市基地之前，咱哥两结结实实的捞上一大笔。一定是安全安心的钱，在蒙氏寨，赚钱的路子不少，不过要赚得稳，那得有考量的。”

　　没等刘二说话，他拍了拍刘二身上裹着的野兽毛皮，继续道：“这里的人都欺生，你俩这打扮面孔，就算是干了活，也得让人给黑了。”

　　宋迟劈里啪啦的说了一路，刘二一字不落的听了，不外乎就三个意思，第一，刘二要真会一星半点设计师的活，那就是有门吃香的技术了。第二，光有技术还不行，得有人脉，有路子，立刻把这手艺活给做起来，这就要靠寨子里的老面孔。第三，设计师一般不落单，金子容易被人捧着，也容易被人抢。刘二一个生面孔要是大张旗鼓的做设计师的活，那是要被人盯上的。想要把这钱拿得稳稳的，就必须悄悄来。

　　当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是只要一个月后，他们就离开这里去32城的话，捞的这笔钱当然也就稳当了。宋迟打的主意就是瞅准了刘二和刘三人单力薄，又是一副新来乍到的面孔，缺的就是有个熟悉蒙氏寨的人帮他们打点打点。

　　这个帮他们的人，既不能太弱，也不能太强。双方之间必须处于一定的平衡之内。

　　宋迟对此是信心满满，这两个人身上并没有传出任何频度，依这种状况，倒是更会对强者展现出警惕心。因此，宋迟是有意在老黄和他们搭话的时候插进去的，要的就是老黄那句他被踢出团的话。

　　宋迟年纪不大，却是个老江湖了，知道对什么人要下什么菜。他跟了刘二刘三一路，可不是白跟的，性格多少摸了些底。

　　刘二话少，说明谨慎。适当势弱，才是对的。

　　这是一个共生双赢的提议，不仅如此，双方之间的关系也是微妙的融洽，宋迟自认为刘二没有理由不答应下来，特别是对于两个一分钱都没有的家伙，有什么理由不干呢？

　　不过，刘二那种麻木的沉默还是让他有点拿不准。

　　“怎么样？赚来的钱，五五分账。”

　　“那四六，你们两个人，我多让一层出来。关键是安全，我要做的活也很多，你们要找上其他人，最多分你们二层。信不信？”

　　刘二不回答不是因为犹豫，是因为他发现还有一个人跟着他们。

　　那人不是跟着刘二刘三来的，是冲着宋迟来的。

　　刘二示意宋迟转身。

　　宋迟撇过头，是雪原战团的张幺鸡。

　　他大方的打了声招呼，张幺鸡呸了一声，开口就讽刺道：“宋迟，你还有脸给我们老大拿乔啊？哪根葱啊？咋，现在只能混到坑些生人了是不是？呵呵，我还以为是钻营成功进了哪家大战团呢。混得可真够好的。”

　　宋迟也不恼，“什么话。我哪里敢拿乔，我都给黎老大说了，打算回32城，以后也不在蒙氏寨呆了。老实说，我这几天好好考虑了一下，我宋迟没多大本事，张哥，不怕你笑话我，我在这里也辛苦得很。钱没搞到几个，气可是受了一堆。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话是说到了张幺鸡心里，在外面混的，谁还没点苦水。之前对宋迟不肯入团的怨恼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行了吧你。少他妈哭穷，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德性，以后要是发达了，别忘了你张哥。”张幺鸡敷衍了两句，便转身走了，走之前目光在刘二脸上多留恋了几秒，大约也是觉得这个人打扮面孔奇怪得很。

　　人一走，宋迟赶紧贴上刘二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如何？我先给你安排间房，你们歇息歇息，之后再一起合计合计。”

　　刘二的目光紧紧的锁住宋迟的嘴角，对方会说话，这是刘二对宋迟最深的印象。

　　他确实如宋迟所料的一般，谨慎，甚至是过分警惕，这倒不是刘二天性如此，而是他过于惨淡的生长环境和单薄的见识所致。

　　他没有不警惕的资本。

　　宋迟的示弱与有意无意暴露出的形单影只让刘二那道紧缚的栅栏有所松动。

　　双方都不足够的资本与缺陷，反而成了两个人合作的基石。

　　“三七。”刘二瞟向刘三，“我们两人七，你三。”

　　“那不行，那不行。”宋迟摇摇头，“我也太亏了，你们只需要做手艺活，我可是其他全包。再说，我去搞通行证还得要钱呢。”

　　刘二那双细长的眼睛突然眯起来，有些单薄的眼皮看起来却极度的锋利。

　　宋迟一震，只觉腰间晃动了一下，插在腰间的短匕首已经被刘二摸走了。他立刻警觉起来，连忙往后退开三步。

　　“你做什么？”

　　刘二揭开匕首的套鞘，用手棱了棱刃峰，遂又插回去扔给了宋迟，低声道：“我不是普通的设计师。”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骄傲或者轻视显摆，只是普通的一句话，像是描述一个场面或者问题，不带丝毫情绪，但这句话却让宋迟心底一跳，连神经都被冷水泼了一遍似的。

　　他那个极其敏锐的大脑仿佛从刘二身上组织起了一种格外不同的印象。这个突然出现在暴风雪之后带着生肉腥味的年轻男人，以异样的缄默和谨慎，勾画出一副生冷而怪异的轮廓。

　　宋迟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一副景象，他觉得，这个叫刘二的男人，不像他认识的任何人。这个家伙，不像人，像冻原里矗着的巨大雪岩。

　　宋迟很快对这种想象嗤之以鼻，他摇摇头把匕首插回腰间，“三七就三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