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战将》天道酬勤

55、蒙氏寨落

　　六月，冻原寒期已经快要进入尾声，不过这个时候却是最冷的时候，经常是连着四五天的巨风夹大雪，有时候天地间都是一片雪幕，看不见更走不动，身体不够强壮的，甚至会被风直接卷走。

　　“呸。这鬼天气。”宋迟往下扯了扯皮帽，努力将帽子的两只耳朵塞进脖子里，这个动作似乎透了一丝风钻进身体里，他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旁边的男人嘲笑道：“老宋，几天没出门活动了？呆在屋子里也不怕发霉吗？”

　　宋迟白了他一眼，抖抖腿：“老子就喜欢呆在窝里，关你屁事。少他妈来烦我。”

　　“我这哪里是来烦你，老宋啊，还不是早上出门抓了点好东西，想请你吃一顿。”黎飞从背后提出一只雪兔，扔到桌上。

　　宋迟不动声色的瞟了黎飞一眼，从对方踏进门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家伙是来献殷勤的。蒙氏寨来来往往就那么些人，发生了些什么事，不要三天就会传的满寨皆知。

　　一周前，宋迟和原来的战团副团长闹翻了，两个人很早前就相互看不惯，一直有矛盾，对方明里暗里排挤他的次数也不少，宋迟都是能忍就忍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他一个频度为20%的低级战将，在这里根本就没什么用处，要说是拖油瓶也不为过。只不过宋迟稍微有点特别，拖油瓶虽然谈不上，但也只不过是鸡肋。资源丰富一点的战团要养他一个也能养，但是少不了在团里要受歧视。

　　前几天，他原来跟着的战团和另外一个战团发生了点冲突，他们战团死了两个人，都是副团长一手带起来的，宋迟跑得快，没死，这倒成了副团长找茬的理由。

　　好在对方没有一刀劈了他，只是把宋迟踢出了战团，这是他在蒙氏寨里闲了五天的原因。

　　宋迟想要找条路子活，也只能等到风雪小了，寨子里有车开去最近的32城再说。

　　黎飞的战团不大，只有七个人，名字取得又土又烂叫雪原战团，实力就跟名字一样，垫底。不过黎飞对宋迟这个人倒是挺有兴趣的，听说宋迟频度低，武器烂，装备差，技术渣，跑不快，打不动，偏偏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记忆力超然。

　　走过一遍的路，看过一遍的东西，听过一遍的声音，他都记得住。冻原上往什么方向看似乎都差不多，但宋迟的方向感却极佳，因为很细微的分别他都能区分出来。这简直就是活地图。

　　黎飞打的主意挺好的，既然宋迟现在没战团了，自身力量又不行，他倒是有想法让宋迟到他们战团来。虽然黎飞的战团不大，可是养活宋迟也无碍，况且现在宋迟被原来的战团排挤，老实说，如果还想在蒙氏寨生存，是有点困难的。

　　这也不能叫趁人之危，黎飞觉得，他也是好心给宋迟提供一条路子，跟着他们战团总比再回到32城碰壁来得好。自从前年53城被爆了，现在城市基地的情况都不是特别稳定，要找条稳定点的财源也不容易。

　　出乎黎飞意料，宋迟大有不接招的意思。

　　两个坐下来吃了顿饭，喝了点酒，但宋迟只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就是不应黎飞的邀请，说是不想在蒙氏寨呆着了，等雪停了，就去32城的工会找找活儿。

　　黎飞算是碰了颗软钉子，表面上顺着宋迟说道了几句，心底却有些怨气，就宋迟这种低级战将还敢挑来挑去的，真当自己是什么抢手货了？

　　这话他没说出口，宋迟心里也明白得很，他反倒是体谅黎飞的这种想法。只是宋迟这人嘛，平常是一副软软绵绵的性格，心头想的东西却多得很。

　　雪原战团饿不死他，但也给不了他想要的。

　　这是宋迟不愿意答应下来的原因，谁不想找个好的大的战团呆着呢？但又有多少人有那个资源能力和运气呢？至少宋迟很明白，他可能没有。

　　但是，没有不代表他不想。

　　送走了黎飞，已经是晚上了，外面反而是停了风雪。宋迟在屋子里窝了整整四天，也是快要透不过气了，便裹了几件毛皮大衣打算外出溜一溜。

　　他住的地方离寨子北口不远，刚一出门没一会儿就见到零星些人往寨口跑，那里闹闹嚷嚷的，他也立刻跟了过去。

　　没风雪的时候，雪地里还是挺亮堂的，宋迟凑过去一看，心里倒是一奇。

　　寨口外站着两个人，乱七八糟的披着裹着动物皮，又脏又破，上面还有不少血迹，一个稍微高点，一个矮上半截，高的那个披着皮毛却敞开了前胸，就那么赤裸裸的让雪风灌进去。

　　宋迟看得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这他妈得多冷啊。

　　两人下身就更奇怪了，没有鞋，用动物皮毛把脚和腿包起来，格外怪异。

　　宋迟想，这是半路让人打劫了？还是哪里来的野人？

　　守寨的战将没放两人进寨，倒不是怕了他们这身行头，是这两个人拿不出进寨的钱。

　　蒙氏寨是以前冻原里的一处战将补给站，后来被蒙氏战团改成了一个半黑寨式的落脚点，主要是给那些喜欢进入冻原深处的战团提供一个供给交易的场所。

　　来这里的战将团都不算差的，特别是能在寒期深入冻原的。像这样的补给站很多，大多都有些猫腻在里面，黑市交易特别猖獗，偷抢拐骗的人也多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自然不少。

　　这种地方黑的白的，好的坏的都有，不需要证明不需要身份不需要官籍，要得就是钱财，货物，能源，技术。

　　宋迟觉得这两野人也是够可怜的，至少比他可怜，也不知道在这冻原上找了多久才找到这么个落脚的地方，连续那么多天的狂风雪，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熬过来的，到了这里，却又没钱进寨，也是挺苦的。

　　虽然这样想，宋迟可没那份心思充好人，他打算看会儿热闹就走。要是门口两个人打算硬闯的话，那就有好戏看了。

　　不过这个愿景没实现，寨门口的两个人压根没有硬闯的打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干脆一屁股在寨门外面坐下来，好半天就没动过身。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人竟开始发出呼噜呼噜的鼾声。

　　第二天一早，宋迟就跑去寨门口，他想看看那两个怪人怎么样了。

　　刘二整晚没睡，在冻原里流浪了一年半的时间，一直妄图找个有人烟的地方，现在算是找到其他人了，他反而还觉得有些陌生了。冻原上的日子虽然艰辛，也有过几次性命之危，不过总的说来，只要饿不死，活得倒也简单。他长高了不少，也强壮了，眉目大概是因为杀戮和饥饿变得有些凌厉，长期暴露在毫无遮挡的雪原里，面目显得有些粗糙。

　　如果剥开裹在外面的毛皮，就会发现里面的躯体格外的瘦削，那种瘦让人心里梗得慌，不是瘦骨嶙峋，而是那种带了点不协调的劲瘦，有点像刚过完寒期出来觅食的野兽，躯体里掩藏着戾气和饥饿后的疯狂。

　　这可能是经历过生死挣扎之后的改变吧。

　　刘二捏着右臂，那里的血管突突的猛烈跳动着，半年前，他在反复试验之后，终于将构纹刻进了右臂里。试验的条件极端简陋，刘二大部分时候只能捉住那些活物当成试验品，观察人体构纹刻进它们身体的反应。

　　他之所以如此着急的进行二次刻纹，有一个他不得不面对的原因，那就是左臂构纹所产生的频度效应似乎在不断的降低，他并不知道原因，到后来，甚至连那支粗糙的能源弩都无法再使用。

　　这个情况在很短的时间里将刘二逼上的绝路，能源弩一失效，他的捕猎能力几乎降到了零，单独靠刘三，两个人维持得极度艰辛，而刘三本身的消耗比刘二大得多，越是依靠刘三的速度和力量，所需补充的食物就越多，而冻原猎捕常常是一场场的消耗战。

　　两个人很快就陷入了绝境。

　　刘三的一次受伤逼得刘二只能孤注一掷，进行右臂的构纹刻印，寄希望于右臂的成功刻纹能够使自身的频震有所增加，重新使用能源器械。

　　尽管雪原的条件极端有限，但可能是刘二对前部分笔录的研究持续的时间太长太深，而对生存的渴望又极端强盛，也许再加上一点点运气，他最终还是熬了下来，没有像他的许多实验品一样咽气。右臂构纹的成功让他很明显的感觉到体内频振度的猛然增长，甚至和左臂构纹之间形成了一种说不清的联动。但是同时，刘二也察觉到一丝隐忧。

　　从他刻印上右臂构纹之后，右臂上的血脉就一直处在剧烈的起伏之中，影响不算大，也不致命，可是偶尔却让刘二焦躁无比。特别是左臂右臂产生的频振形成联动的时候，这两种不完全相同的构纹所产生的频振微妙的掺和在一起，叠加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频度力量，也让他觉得□□难以承受。

　　好几次，他甚至整个人脱光兽皮钻进冰雪里，只是为了缓解叠加峰值所带来的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非冷非热，但又似乎是每一寸骨肉都分离开来，随着频振幅度在摆动，连神经都肢解了。

　　这应该算是右臂刻纹带来的阴影了，可惜刘二没得选择，只好安慰自己，说不准也就再能活个十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