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大树好乘凉》柳色花眠

7、前朝旧事暗乾坤

　　听敛歌这样说，南红首先坐不住了，就她一定给说说，敛歌也不忸怩。“这小主不知，舒才人母家不在京城，册封前日都住在远亲朱大人府上。不想还没入宫家里带来的奴婢竟被朱公子看上，求了去做小妾。教习她的倚平姑姑可是匆忙进宫，禀明了皇后才临时提拔了白荷为绫柔阁掌事宫女呢。”说完压低了声音，小心道：“宫里还在传，一个奴才就这么狐媚，主子怕是更了不得呢。”
　　若是这样，那舒才人也真是运道不济，初入宫中就连个相熟的人都没有，第一日请安又差点铸成大错。敛歌见我不语，以为是在思虑舒才人“了不得”的事，“小主您不必忧心，若那位真有这本事，奴婢觉得上头两个先不饶她。”
　　知她会错了意，却想到是该打听宫中利害，只是一直没有空闲。便让敛歌先备了饭菜，午膳过后，让南红守着门口，召来敛歌，准备一问究竟。
　　敛歌会意，“小主的意思奴婢明白了，奴婢深知在这宫中主子受宠奴才才有好日子，定不会相瞒，据实以告。只是奴婢入宫虽久，却久居偏处，只怕很多情况不甚了解。”我示意她说下去，“如今宫中是皇后娘娘执掌六宫，娘娘亲厚和善小主今日也见着，小主无需过多惧怕。”我点了点头，“自皇后娘娘进宫，太后娘娘便安心礼佛不问宫务，虽原来是先帝惠贤妃之时执掌六宫，雷霆手段，如今却不必惧怕了，很好相与。只是皇后娘娘敬重太后，凡是重大事物均禀明太后再做决断。”想到今日太后的威仪，很是理解皇后的做法。
　　敛歌继续说“陛下以前朝为重，虽宠舒昭仪却不太过问后宫之事，小主若是有事还是请皇后娘娘主持公道为妙。”我点了点，“如此说来，本主只需对敏妃娘娘和舒昭仪谨慎以待便好？”
　　敛歌歪着头想了想，摇了摇头，“奴婢觉得也不全然。”我看着她，让她说下去，“敏妃娘娘虽霸道惯了，可向来眼高于顶，除了皇上、太后没有人入她的眼，若是她心情愉悦，小主就是无意冲撞，她估计也懒得计较，若遇上她心情不愉，小主就是想避也避不开，不必费神。”果然又是敛歌式直言，想想却有道理。“那我专注于舒昭仪便好？”
　　敛歌还是摇摇头，“奴婢看舒主子的性子，怕是皇上喜欢谁她便不喜欢谁，也无避让之说。”我静默无语，却也无可反驳。
　　看我沉默，敛歌倒比较轻松，“小主无需忧虑，只要是皇后娘娘执掌六宫，敏妃娘娘、舒昭仪也不敢明着做什么。毕竟大小事物还需皇后娘娘主持公道。”想她说的有理，便问其他。
　　“那各宫的人手……”敛歌果然聪慧，也不需说透，“陛下登基，福宁宫、慈元宫、坤玉宫和芷芳殿上头的都是陛下、皇后娘娘、敏妃娘娘和舒主子从太子府带来的亲信，奴婢自是不熟的。其他宫殿大多还是原来伺候太妃、太嫔们的那一帮人，亲信的虽主子们迁去了颐心园，剩下的没太大变动。”
　　这倒是和我猜测的一致，“那会安宫、衍庆宫原来的主位是谁？”我问道。
　　敛歌思考了一会儿，“若奴婢没记错，会安宫的主子是端太妃，咱衍庆宫则是褚太嫔，两位都无子嗣，迁到了颐心园颐养天年。”这太妃、太嫔我实在不知她们的情况，再多问也没有意义，再次转移了话题。“说了这么多，敛歌不如和本主说说你的事吧。”
　　“我的事？”敛歌一脸疑惑。
　　我点头，“你双亲可在？为何入宫之类的。”
　　敛歌不甚在意，“原来小主是问这个，奴婢正是因为双亲早亡才入的宫。”听她这样说，实是自责，不该揭人伤口。敛歌却摇手，“小主不必如此，奴婢的母亲本是外放出宫的宫女，从小听了很多宫中之事，当年双亲去世后是奴婢自请入宫的。”
　　这回轮到我诧异了，想不到敛歌当初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主意。再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会儿话，一时也不知再问什么了，便让敛歌下去休息。挑了些不怕人听的内容同南红说了。想起太后让明日去慈寿宫听禅，便让南红去备下念珠和素色衣裳。这下自己彻底闲了下来。正思考着是该做做女工还是绘绘丹青，内侍监传来消息，今日陛下翻了舒才人的牌子，静徳居不必备下了。
　　虽然宫人没有说些什么，可我能察觉出来大家有种失望、压抑的情绪，就是敛歌进来添茶也少不得偷看我的神色。而我全然不受影响，对于侍寝没有期许也没有恐惧，就如当初选秀一样，万事随缘。就算是南红也没有直说什么，我便装聋作哑，一派风轻云淡。
　　不必侍寝，自是可以轻松的早早用膳，却不想晚膳还没完，听到慈寿宫传出消息，今日下午敏妃去请安时，因不敬太后被罚抄了宫规，差点撤了绿头牌。一日之内两位妃嫔抄宫规，少不得流言漫天都是议论。
　　远不想此事还没完，当晚圣驾前脚才到舒才人的绫柔阁，后脚敏妃便直闯绫柔阁。传闻她喝退了舒才人，在圣上面前好一通折腾，又哭又闹，直到半夜才被皇上劝住，回了坤玉宫。深夜舒才人的头次侍寝，才在闹剧结束后草草开始，沦为笑谈。
　　静徳居知道消息的时候，我正在梳洗，准备去慈元宫请安，听得外头幸灾乐祸的议论，给了南红一个眼神。她会意出去，喝止住议论，并下令若再有议论此事一律送禀皇后宫规处置，决不姑息。
　　做完这一番事，我才安心去往慈元宫。今日通传过后，不久便入了慈元殿，却见舒昭仪和舒才人竟已经到了。我见了礼，一会儿皇后从内堂出来，脸上隐隐怒意。大约是看敏妃未到，也隐而未发。我们见礼请安后，她循例问了问舒才人的身体，让她好好休息，这时敏妃却和通传的宫人一同进了慈元殿。
　　她不过粗粗见礼，一副和平日一样的神色。见她嚣张，皇后面色不愉，“敏妃，本宫昨日才罚了舒才人请安迟了，你这是何意？”
　　敏妃不慌不忙，“回禀皇后，昨日太后娘娘罚臣妾抄宫规，臣妾不敢怠慢，先送了去慈寿宫才来请安，误了时辰，请皇后恕罪。”她的恕罪、请罪永远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看了一眼旁边的舒才人，“倒是舒才人今日来得够早？本宫还以为你深夜伴驾，今日不会来请安呢。”语气中多少是有些讽刺的。
　　“舒才人实乃恪守宫规，是为六宫典范，本宫有赏。”皇后当即赏了舒才人一柄白玉如意，等舒才人谢恩完毕才看向敏妃。“敏妃，本宫正要问你昨晚擅闯会安宫之事。你可知罪？”
　　敏妃直视皇后，“臣妾何罪之有？臣妾圣上御封的敏妃，去一个小小会安宫绫柔阁怎就有罪了”
　　皇后气得不轻，“大胆。本宫知道敏妃你在太子府跋扈惯了，可这是宫中。按宫规，你昨日扰乱内侍监安排，阻挠侍寝便是善妒大罪！本宫若不罚你，如何给舒才人交待？他日宫中姐妹都学了你，本宫还如何治理六宫？”说完就要叫人带敏妃下去。
　　敏妃也不惧，“臣妾不知舒才人要什么交代。莫非昨日陛下没有宿在她宫中不成？”
　　“还敢狡辩！来……”
　　“皇上驾到！”皇后话未说完，只听太监高声通传，我们忙起身迎接圣驾。一抹明黄伟岸身影踱步进来。
　　跪着看不见他的样貌，只知道这便是我的夫君陵梁帝宋唯青。他径直走到皇后跟前，免了我们的礼。“朕刚下来早朝，见皇后宫里热闹，便来看看。”见皇后和敏妃对峙之势，笑着问道：“皇后这一脸怒容，朕实难看到，可是出了什么事？”
　　皇后略一欠身，“是臣妾失仪，让陛下见笑了。”说完将来龙去脉说与宋唯青听。他听后略一思索，“皇后辛苦了，为六宫主持公道，却是公允。”此话一出，敏妃微微“哼”了一声，摆过脸去。不想宋唯青继续说，“只是此时敏妃也是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