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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 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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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
底下围观的人群爆发出尖叫。一个黑色的身影带着白光从顶楼坠下。大人下意识的捂住孩子的眼睛。
林渺吃惊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她尝试着抓了抓,却什么都没有抓到。手臂伤口上的血,滴落。滴向深不见底的楼下。
血滴在空中散开。乌云里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保镖们看着这个女人,这个连哭泣都发不出声音的女人。她没有章法地喊叫着,可是嗓子太过沙哑,听起来,像是一个哑巴在徒劳的发声。
空气中飘荡着她的声音。
…
没有人知道她在说些什么。有一个女警上来给她戴上手铐。空中金黄色的闪电,在手铐上一闪而过。
林渺、保镖和警察,所有人心里颤过一秒。
林渺的眼睛被泪水黏住,她好像无比镇定地问女警:“他死了么?”
女警压紧手铐,把她往前拽,回:“没有,底下的救生垫救了他一命。”
林渺睫毛睁开,猛地抖。她不相信这个女警的话。
仿佛是为了印证,楼下适宜地响起救护车的声音。林渺挣脱女警束缚,趴在台沿上往下看。女警扯她。林渺却蛮横地抱着台沿,企图用肉眼看见百米之下的情景。
这时,天下雨了。
红色闪耀的救护车灯,沿着马路往外开。救护车全身被雨水笼罩,像是套上了一层薄薄的保护膜。代表急迫的红色闪耀灯,灯光透着氤氲的水线折射进林渺的眼睛里。
林渺的眼睛里带上了红色的光,柔和地,平静地。她紧绷着的表情,有了松动。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走吧。”女警拉她。
怎么拉都拉不起来。女警这才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晕了过去。
没有办法,只好把林渺一同送到医院里去。等在原地待命的一辆救护车,这时派上了用场。林渺被担架抬着,送到了车里。而赶来此地的周亦轩,终于可以挣脱警察和警戒线的束缚,跟着林渺一同去了医院。
不空阔的救护车内,林渺躺着。发梢滴着水,手臂已经被简单包扎过了。她看起来没有一点生机。
周亦轩上前为她打理头发丝,起身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是负责林渺的心理医生,加州有名的心理疗师。VEE,中美混血,熟知中文。
“VEE,看来你推测的没错,渺渺的病情确实恶化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吟一会儿,“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我建议还是带她回加州再进行深度治疗吧。轩,你觉得呢?”
周亦轩看了一眼林渺,“可以。不过我这里出了一点岔子,可能会晚几天,到时候回加州的时候,我再和你联系。”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一声好。电话就此挂断了。
…
第二天早上,林渺醒来。她觉得头有些昏昏的,刚想开口说什么,一杯温水被递到她的手边。
“亦轩。”
“好些了么?”周亦轩坐下,问。
“头有点晕,其他都还好。”林渺揉了揉头,末了,问,“洛天鹰怎么样了?”
“老人家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有生命危险也算是一个奇迹了。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在加护病房呆着呢。我刚刚看见洛天麟和简绘过去照顾他了。对了,乔约一早给你送来了这个,你看看。”说着,周亦轩把桌上的文件递给林渺。
林渺坐起来,周亦轩给她披上衣服。她低着头,翻阅着手里的文件。
“是什么?”周亦轩问。
“完整的证据链。”林渺合上文件的动作带着点微妙的不连贯。她确实没有想到,洛天鹰真的做了一个勘称完美的证据链条,来指认他自己的罪过。并且还找出各种人证物证来证明陆彦沉无罪。
这些文字、图片、以及相关的地点、人物名条,字字都具有让林渺无地自容的力量。
周亦轩没有乱翻看别人物品的习惯,因此接过林渺手里的文件,得到允许他才看了起来。
看罢。他不由疑惑:“渺渺,我听说你是因为洛天鹰迟迟不肯帮助陆彦沉所以才犯病的。”
犯病。
林渺眉头一皱。她轻轻点了个头。又听闻周亦轩继续问:“那这些东西,怎么会存在?”
林渺解释:“据洛天鹰说,他这次回国其实就是为了来赎罪的。不过他消息灵通,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也许带了一点惩罚我的性质,想让我自责难过。只是没想到,我会做出那种激烈的行为。”
“这不是你的错。”周亦轩宽慰她,“VEE,给我来了电话,她希望你能回加州好好接受治疗。渺渺,你只是病重了。”
林渺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周亦轩看不懂。但他按照自己的理解,认为这是林渺不想回加州的表示。从过去到现在,凡是出现这种情况,他永远都是把责任归咎于病情。
从未改变。
周亦轩继续劝她:“药物治疗好像已经不能控制,你最近发病的几率大大增加。钱小生那次,洛天麟这次。下次…渺渺,我不敢想象,下一次会是谁。要是你像以前一样伤害你自己的话,怎么办?所以,渺渺,听我的,回加州吧。”
林渺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周亦轩看了很久。然后才说:“亦轩,是一次。真正的发病是一次。”
“嗯?”
林渺垂头丧气,好像放弃了什么,只是说:“钱小生那次不是,那次是我自己的选择,那次我很清醒。”
周亦轩敷衍着说了声哦。可林渺就是知道,周亦轩并没有真正理解她的意思。她上次和周亦轩说过自己是清醒的。而且,她上次当着周亦轩的面吃下了药物。药物没有一点作用。所以她放弃钱小生,选择欺骗钱桦。
和病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算了。周亦轩和其他知道她病情的人,还是不会相信。他们想保护她,他们或许不能够接受真正的她——一个心里有着恶并且会付诸行动的女人。
“算了。”林渺说,“你想那么认为就那么认为吧。也许那样你不会怕我,心里也会舒服些。”林渺没给周亦轩再一个‘嗯?’的机会,转而抛出了一个问题。
“可是,警察那边怎么办?洛天麟会追究我的法律责任吧。”
周亦轩脸上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这个你不用怕,我是你的律师,这些事情交给我,我能很好的帮你解决。”
“但…”
“渺渺,你是不是还是放不下陆彦沉?”
林渺的脑海里闪过陆彦沉的微笑,在那窄窄的楼道里,她徘徊于道德和理智的交锋中,而那个与她纠缠多年的男人,却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那个男人算好了自己会进入监狱,因此像说预言一样,同她道:“你昨天的举动,像一个疯子。但我想,很久以后,很久以后,你不会了。”
是啊,不会了。他们之间到这一刻已经结束了。林渺觉得,自己无力再去做什么。所以她微微地抬头,冲着周亦轩说:“不是。我已经放下了他。他会出监狱,我也会有新的生活。”
病房桌上的花瓶里,水滴沿着花朵的边缘滴落。林渺的声音回荡在病房里,带着一种真的放手般的笃定。
“所以离开这里,好吗?”
“好吗?去治疗,去过新的生活。绘画或者是别的,再也不要有陆彦沉这个名字了。”
林渺说:“好的。”她说着这些话,却不自然地偏过了脸。
…
林渺翻过身体躺下休息。周亦轩轻轻带上门,世界安静了。过了一会儿,悉悉索索的声音在房内响起。林渺的手指攀在桌上的素描本的边沿。她稍微用力,一拉。
褐色的本子被翻开。有静画人物,有树木花草,有熟悉的少年的轮廓。少年一脸不高兴,光着膀子,脸颊通红。白色的衬衫被搭在肩头。
——哎,自然点嘛,没什么好害羞的。
——那你来啊。
——我?好啊,陆彦沉你敢画我就敢。
少年的声音是嘟囔的,带着无限的阳光和别扭。却因为喜爱画画的女孩子,硬生生压下所有的不适。
…
洛天鹰被抢救下来后,恢复情况一直很好。等到林渺出院,他也去了警署完成了自己暮年最后的救赎。
林渺去加州的那天的阳光很好。周亦轩有案子在忙,她自己一个人打点好了所有的东西。出租车往机场方向走的时候,遇见道路更改。临时兜转了一个大圈,却意外途径人民法院。
日子过去了那么久。陆彦沉从法院里走出来时,林渺刚好贴着窗户。两人互相愣了一秒,车子疾驰过去。
“陆总。”乔约上前,疑惑的看着红色出租车的方向,“怎么了?”
“我好像看见了林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