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春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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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光中学嘈杂的大门口，几张未脱稚气的新生在牌匾旁对着闪光的镜头站直身子。
头顶的樱花瓣飘落下来落在肩上，准备一同迎接开学典礼与中学新生活的家长或是伙伴们替身边的人摘下，顺带善意地笑了起来。
千岛透抬起头来看看已开樱花的树，像一朵炸开的粉色蘑菇云。
她也拍拍落到自己身上的花瓣。
一年前踏入学校时的期待与茫然还在记忆里新鲜着，好像那个对未来并没什么期待的三年前的千岛透也站在帝光中学四个大字旁，对着举起相机的千岛先生从长长的袖子中伸出两根细细的手指，比出一个略显低调的v字。
如果可以，真想告诉那个不思上进又得过且过的自己，不要心急也不要悲观，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好事出现的——可能是几次意外，也可能是特指某个人。
她这么想着，脚下的步子轻快，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来。
高高挂起的二年级分班名单前站了好几排学生，千岛透只有踮起脚来才能稍微看清楚，略过一行又一行，瞥到几个有点眼熟的名字。
如果是紫原敦的话，不必像她这样费力一定也能轻松看到。
她这么想着，名单上还没有出现千岛透。
倒是“紫原敦”三个字，明显得像是被加粗过放大过，白纸黑字以最大的对比度在她眼里清晰无比，其他所有人都像被打上了模糊的低特效马赛克。
千岛透确认了一次班级，又从头到尾地浏览一遍。
还是没有找到千岛透。
她深吸一口气，仔仔细细一字一字地找了一遍，心里默默念叨着自己的名字。
“千岛透、千岛透……”
好像这张纸上排列的并不是分班表，而是某高校外张贴的录取名单，挤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她的竞争对手，而她也从未如此强烈地渴望看到自己的名字。
然而并不如愿。
也许是之前的偶遇用光了她所有的运气，贪心而不知足的许愿被神明所嫌弃。
在之后的哪个班级她已经不太在意，同在家政社的佐藤向她挥挥手，用她在心中默念的名字打破了失望的沉寂。
她礼貌地打着招呼，对新同学问好。
校园内巨大的樱花树下，长条椅上睡着了一个人。
纷纷落落的粉色飘洒在他的身上和头顶，粘在紫色的头发间，和搭在书包带的松松垮垮的灰紫色围巾上。
紫原敦仰头靠在身后的树干上睡得正香，在一片淡粉色里的海洋里像个巨大的婴儿。
她想走过去拍拍他，提醒他抬起头来看一眼新学年的第一个四月里的美景。
却又想什么也不说，能在他的身边安静地坐一会就好了——就像她许愿的那样。
她这么想着，脸上泛起淡淡的红色，一如紫原敦头顶的樱花。
千岛透屏住呼吸，迟迟地向前迈了一步。鞋底几乎都是擦在地面上。
这当然十分困难了。
在他的身边等他睁眼时的一句“你醒了”，需要她酝酿上几十年也说不好，更何况此时初春的樱花树下，比她看过的最浪漫的电视剧也厉害不了多少，而她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剧中人、又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和怎样的身份。
尚未纠结出结果，便有人先她一步拍了拍紫原敦。
毫不客气却也不大力的一巴掌，无奈的“紫原，要迟到了”衔接流畅得不留给她开口的空隙。
还以为这是许愿显灵，给了她一个接近的机会。
结果这巧妙的错过只让她尴尬地在原地转起圈来，怕被看到似的，又像是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发现，她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开学典礼的会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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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着两个队伍的末尾，千岛透偷偷转过头去瞥紫原敦。她对这种说远不远、说看也能看到的距离说不上满意与否，甚至和不久前也差不了多少。
他挠挠头，打着呵欠，明显没有在听讲台上的人正说些什么。
千岛透看到他的发上还落了一片樱花瓣，随着他的挠头揉得更深，更加难以掉落。或许是气场太强又太高，没人敢去为提醒也无法帮他摘下，紫原敦就那么顶着，同样飘忽着眼神在千岛透的班级里来回。
队伍里的千岛透几乎想踮起脚来对他招手，像个约会时等待已久而跳跃起来喊着“我在这里呢”的小小少女，却还是只能听着耳边嗡嗡的开学讲话，压抑着心头上急于振翅飞出来的野鸽，期待他能看到自己。
神明终于还是听到了她的这一次祈祷，简单明了，紫原敦与千岛透对上了目光。
依旧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隔着距离的千岛透根本读不出他的喜悦与否、满意与否，只是感受着这份烫得她几乎要软下腿来倒在地上的目光，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盯着前排人的后脑勺，僵硬着身体不敢回头确认紫原敦是不是仍在看着自己。
甚至于他方才的飘忽是不是在寻找自己，也无从知晓。
她的疑问太多，却在此刻的紧张里失去了获得答案的机会。
刚才的偷看与擅自代入都被发现了似的，她像个偷偷摸摸写在本子上的爱情小说被父母从抽屉中拎了出来。
回想起体育课实心球考核那天，千岛透回到座位上，即使已经打响了上课铃声，也已经摊开了国文课本，仍旧是不敢回头去看一眼班级后门，不敢去看一眼那里是否有一个陪了她一路的、好像看明白了她的一切小心思却什么也不显露的人。
以至于按动式中性笔的笔尖都还没有摁出来，就在角落里写下了一个只有轨迹印痕而无颜色的“紫”字。
这份僵直着身子的紧张感一直延续到典礼结束。
敞开的窗外飘进初春的气息，带着香甜与草叶的青味，千岛透穿过拥挤又吵闹的走廊。身旁少年少女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她未曾听说的名字。
直到走廊另一头的班级，一路上惴惴不安地捏着口袋中圆鼓鼓的小玩意。
她装作无意地靠近后门，贴在门框边向内张望。
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的班级内，大声叫着“黄濑同学”的女孩子们不嫌热地挤在一起。
那被叫做黄濑的男生靠在窗边的课桌旁，保持着微笑任由奇奇怪怪的问题一个又一个地抛向他，关于模特的生活又关于新学年里社团活动的选择种种。
千岛透毫不上心地扫视着教室内，那些话从耳边溜过时与刮进的春风没什么两样。
像是没有找到正在张望的目标，她抬起头来确定了一下班级，又不死心地向内探了探小脑袋，还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
脖颈上突然的一痒，一条又大又长的灰紫色毛巾缠绕上了她的肩膀。
身后的人连手臂带围巾地把她圈进自己的区域，还顺势向后紧了紧，像是怕她重新钻进这间并不属于她的教室乱看似的。
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讲起话来一颠一颠地，小小的声音像是只讲给她听而怕被别人听到，又像是对她表达自己心中一万个默念着默念着终于说出口的不情愿。
那是她期盼了一整个春假、每每抬头时都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音色。
“……小千，你在找谁呢？”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春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