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
-
一路向北，玛莎拉蒂离席谦的公寓越来越远。
席谦：“……”
惠晴沿着大道来回绕了两圈，最后在一家文艺影院前停车，长长出了一口气：“我很难过，陪我看电影。”
照顾女士的感受是绅士的责任。
圣诞节刚过，电影排片火爆，惠晴挑了一部喜剧爱情片，买情侣票，和席谦一块儿看。电影中的男主角为了追求女主角傻事做尽，观众时不时爆出大笑，当然也很感动，爱情电影嘛，傻也傻得浪漫。席谦分出一点心思看旁边人，惠晴始终没出声，看向荧幕的眼睛里一片水光。
照明灯打开，电影散场，爆米花和热饮一动不动，都冷透了。
惠晴垂着脑袋坐在位置上，却是无声哭泣。
席谦向一位女士要了纸巾，递给惠晴。惠晴接了，擦去眼泪，长发遮着脸，闷闷地问：“抱歉，你老婆会吃醋吗？”
“会。”情侣场电影……秦慕淮是个心气小的，“也不会。”
“为什么？”
“他是个男人。”离开两个月，谈及秦慕淮，席谦笑了笑，“他讲道理的时候，就不会吃这些无聊的醋。”
惠晴愣住。
两个人走出影院，天气照例很冷，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降雪。席谦说，“钥匙给我，我送你回去。”
惠晴坐在副驾驶上，靠着椅背，用纸巾捂住眼睛：“我忽然很害怕。”
“你知道我在害怕什么吗？”惠晴又问。
“我知道。”
席谦把惠晴送到公寓门口，这次的调查事件里，他比三位当事人都年长几岁，把惠晴当做了自己的妹妹。抬手，揉了揉惠晴的头发，把女孩飘逸的秀发弄得凌乱了一些，席谦说：“想知道的话，就去问，不要怕。”
“在他出现之前，我也没想过自己会是一个同性恋。”席谦这样说，揭露惠晴的最后一层怀疑。
早几年本国为了通过同性婚姻法，着实轰轰烈烈闹了很长一段时间。法律刚出台的时候，社会上各派人物发表观点，其中有一句话被反复提起，感动了很多人：
不是同性恋，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恰好是同性。
惠晴打开空调，洗了一个热水澡，裹着厚厚的睡衣，手脚暖和，坐在床边，给卓明扬打电话。其实她不是没察觉，这种猜想已经让她害怕了一段时间，正是害怕促使她找上了真爱调查局。席谦的出现是一剂催化剂，让惠晴一下能够看得更清楚。从前三个人一起吃饭，卓明扬最多是有一些忽略她，而今天，因为季渠和席谦相谈甚欢，卓明扬居然生气了，并且为此果断地拒绝了和她的约会。
惠晴越想越心惊，但她生性主动，不可能坐等着卓明扬来给她一个交代：对不起，我爱上了季渠，其实我是一个同性恋；她不能这么惨，她必须问个清楚。
女孩在这方面的感觉是最灵的。
而三大五粗的男人呢？他们太迟钝。
手机震动时，卓明扬已经在床上躺了二十分钟，但还没睡着，摸到手机，见来电是惠晴，犹豫之后，接通：“喂？”
十一点半。
惠晴先笑了笑，声音是有些不自然的：“你还没睡。”
“睡不着，怎么了？”卓明扬撑起身体，打开落地灯，不远处的工作台一片凌乱，睡前三小时折腾了一堆无用功，心里仿佛还憋着那口气。至于季渠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估计这会儿早就呼呼大睡了。
“大概我今天也会睡不着。”惠晴说着，顿了顿，目光看着窗外，“下雪了。”
卓明扬低声问：“怎么了？心情不好？”惠晴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大半夜打电话过来，睡不着，下雪了，可不像平时的她。卓明扬同样心情不好，快速地回想了晚上的事，“今天你请吃饭，我表现不够给力，可能是最近工程的压力太大了，对不起。”
“是吗……”惠晴几乎就要心软了，“是因为工程的压力，还是因为席谦的出现？”
“怎么这么问。”
惠晴出了一口气，“你的眼睛总是看着季渠，就算跟我约会，两个人约会，你也要时不时跟季渠发个信息打个电话。他人很好，很听你的话，也很信赖你。”
“但是你对他越来越好，越来越在意，甚至有些不正常了，你知道吗？今天，席谦出现了，你不高兴，是因为季渠不在你的掌握中了吗？”
卓明扬皱眉，“你在说什么？我和季渠相互信任，是朋友。平时联系多，因为在工作上，我们是一种合作的关系。”惠晴的话听来，好像他只把季渠当做了一个跟班，或者玩物。
“你还不明白？”
惠晴苦笑，“卓明扬，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季渠？不是朋友的喜欢，是对爱人的喜欢。”
卓明扬的脑子一下子不会运转了。
怎么可能？
他对季渠，是对爱人的喜欢？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于轻飘而慌乱的不可置信中，恍然大悟，又立刻自我否定，一片空白，又生出无数想法。
卓明扬张了张嘴，半晌没说话。
嘟——嘟——
惠晴挂了电话。
次日，不出意料之外，席谦在第三图书馆等到了季渠。男生匆匆下了课，是带着一堆问题来的，模样比昨日所见，还要来得不修边幅一些，从双肩包里取出厚厚的资料和书籍。
席谦很惊讶季渠的勤奋。
低声交谈了一会儿，席谦才得知，卓明扬学建筑，现在接了一个富翁的私宅设计工作，非常大胆想要使用全环保材料进行建造。建筑和土木是配合度非常高的两个专业，卓明扬画设计图，季渠为他计算可能性——并不是所有材料都能建起大厦。
对于两个本科生来说，这样具有挑战性的工作，自然需要更多专业上的补充。席谦好歹已经是研究生了，在材料结构上，的确能帮上不少忙。
两人讨论了两个小时，席谦开了书单，季渠把书借齐，堆成一座小山。
“你好像也不太高兴。”出了图书馆，一起吃了饭，席谦看季渠一直鼓捣着手机，便说。
“为什么说也？是晴姐也在不高兴吗？”季渠立刻露出苦恼的表情，发给卓明扬的消息始终没回复，说给席谦听：“明扬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天没跟我说话。”
席谦问：“他不跟你说话，你心里觉得怎么样？”
季渠老老实实说：“不太好，他是不是讨厌我了？”
他只是在苦恼怎么面对你而已。
席谦微笑着摇了摇头，已经到了跑步的时间了，他看向不远处的运动场：“锻炼身体，要不要一起？”
三天后。
加入足球队是一个意外。
不过当席谦作为前锋，在绿茵场飞奔，追逐黑白相间的足球时，运动带来的快乐让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美丽的意外。C大的体育气氛非常热烈，可惜各个院系的球队招人有限，根本无法满足广大学子的需求。好在学生能动性强，随便组织起的篮球队，橄榄球队，足球队比比皆是，活动几乎要比人还多。那天席谦照例要去跑步，却被季渠误以为是想去参加足球队，当场拉去球场上报了名。
这支球队居然是几个学生为了争抢女友组织的，临时比赛性质，占了一片足球场就开始训练，正缺人，席谦充当前锋，季渠被拉去当了守门员，这活苦，季渠还挺高兴的。
两天“特训”一过，今天就比赛。
“我好喜欢足球！一直跟明扬说要一起踢球的。”赛前季渠认真系鞋带，打两个结，说，“当然和学长一起也很高兴，哈哈哈。”
“以后可以一起踢。”
“可是他已经好久好久没理我了……真的不理我，我跟他说话，他都不搭理我。”
这种反应，真爱调查局里，时常闲着的两位早已给出了种种推测。
其中以秦慕淮的分析最在理，卓明扬只有两个问题，喜不喜欢季渠和是不是同性恋，这两个问题在他心中的排序很重要。如果卓明扬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异性恋，把是不是同性恋这个问题摆在前面，他很可能给出否认答案，那么下一个问题，很可能也就告诉自己，他不喜欢季渠，于是因为我是异性恋，所以现在更不能和女朋友分手。
但是把喜不喜欢季渠放在面前，那么问题很容易就成了，为了季渠，卓明扬能不能接受变成同性恋。
席谦笑了笑，对季渠说，“给他点时间吧，他会跟你讲的。”
季渠点头：“也是，毕竟我们是好朋友，那么久的感情了。”好好的，卓明扬不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他吧？
不远处，运动场的看台上，卓明扬居高临下，沉默地注视球场。他看着季渠带上厚厚的手套，和席谦笑着说话，两人靠得很近，穿着一色的冬季球衣，比赛开场，他们互相拥抱，用手势为彼此加油。
哨声响，两支临时拉起的队伍，摆开阵仗踢球。对方每每掌握到球权，季渠身为球门的守护者，便如临大敌，全神贯注。
卓明扬心里的郁闷，在看到这样的季渠时，忽然就成了一种温和的气恼。因为他和别人走得近而生气，因为他专心投入做喜欢的事而开心……好像还可以为他做更多的事。
走下看台前，卓明扬微微抬头，积雪未消，纽约天空又是灿烂高远。
答案早就在，只是他太蠢。多大的事儿啊，其实该庆幸的，好事儿，进一步认识自己的性/取/向。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四十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