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国公主》翠竹山

16、用心如日月

　　二十几天了过去了，郑玦后脑的伤口已经愈合，但由于伤及头部，太医嘱咐即便伤口长好也不能算作康复，仍需静养。
　　景威帝自昭华贵妃离世后就不愿再踏入重华宫，从上次将昏迷的郑玦抱回后就再也未来看望，还传了口谕说宫中为迎春在雍庆殿举办的大饮宴元阳公主可不必出席。前几天芷姑以公主伤重为由把皇后操办的游园会也给回了，郑玦倒是因这次的伤避开了不少麻烦争端，乐得清闲。
　　桃花已开到尾声，花瓣开始飘零，种在树下的旋复花却更添生机了。天气晴暖，芷姑在殿门口的桃树下安置了把大圈椅，郑玦便窝在里面晒太阳，头晕无力的症状还将持续很久，郑玦苦笑一声，似乎自己总在养伤。
　　五年前霁月园的事瑞嘉终究还是禀告了景帝，要求治元阳窝藏刺客、私自学武、残害同胞之罪。景帝大怒，几乎下杀旨，满殿的人只有郑曜站出来求情，说是他教元阳剑法的，手掌是无意中划伤，是瑞嘉误会了。景帝将信将疑，一怒之下便教他俩都受了鞭挞。
　　无数细小的花瓣在光晕里轻舞，半梦半醒间，郑玦喃喃道：“很久没见二哥。”
　　芷姑边用花洒给旋复花淋水，边说：“你出事后不久二皇子匆匆赶来过，又被叫走了，临走时说等你醒了再来看。”芷姑挪了挪蹲着的身子，接着说：“后来让奴才来传话说被北陲战事给绊住了，要事情了了才能过来。”
　　“北陲战事？”郑玦睁开将闭的眼。
　　“与我大景接壤的赤水国悍民长年骚扰边城，今春更是屡屡进犯，驻守边关的易雄大将军请命征讨，皇上把筹措之事交给二皇子全权处理了。”芷姑道。
　　“赤水国游牧民族,国小力微，一向于边疆相安无事，怎么近几年却敢来攻？”
　　芷姑顺手拔去花间的几根杂草，道：“这些年风调雨顺的，赤水国水草丰盛，老国王又使两位年轻气盛的王子襄政。如今的赤水国国力已经大大增强了，而我们大景······”芷姑忽然不说了，虽然并没有宫女太监在近前，但毕竟是大殿外。
　　郑玦心领神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战事将近，景威帝却还是铺张饮宴，纵情声色，将难题全推给了二哥。这还不是最辛苦处，大皇子郑旷早就因是嫡长子且母亲董家势强被看做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却是同景威帝一样不作为且暴戾多疑。二哥此次接手北征大事，郑旷只会对他更加忌妒排挤。
　　郑玦叹了口气，觉得头很沉，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静而暖的风，桃花瓣擦过衣襟的微声，水丝洒在草叶上的轻响，朦胧胧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睡着了。在睫毛遮掩下似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行来，转眼间就来到了面前。
　　她迷迷糊糊的低唤道：“二哥？”
　　来人朗声一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郑玦睁开了眼看过去，一身朝服笑容明朗，正是多日不见的二哥郑曜。她欢喜的从椅背上拾起软塌塌的身子，道：“二哥今日不忙？”
　　郑曜坐进郑玦的圈椅，舒了一口气：“偷懒了。”
　　圈椅很宽大，两人坐紧挨在一起，郑曜宽大的朝服一角披覆在郑玦腿上，郑玦才想到原来他是百忙中挤出一点时间来看她，甚至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
　　郑玦心里一暖，笑道：“好久没和二哥这样坐着了。”
　　郑曜有些愧疚的叹道：“是啊，这阵子朝里的事的确太多，连你受伤都顾不上。”
　　郑玦微笑着摇摇头，把手放在哥哥手上。
　　郑曜把那只小手抓在掌心里，问道：“可好多了？宫里缺什么？”
　　“已经大好了，父皇······送了许多东西来，现在什么也不缺。”郑玦答道，“父皇”二字出口的有些生硬。
　　郑曜望着掌心的小手，踟蹰了一会，沉吟道：“玦儿，父皇他本是想来看你的，只是到了这重华宫，就不免想起昭华娘娘，他······是关心你的。”
　　没有回声，风轻悄悄的行走在桃花树下，这样静默的氛围里，郑曜渐渐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苍白无力了。他抬起眼来，少女沉默的脸近在咫尺，那双墨玉般的眸子忽然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这时郑玦露出一个微笑，道：“二哥，我明白的，我从来没有怪过父皇。”他到底是不想我恨景帝的，不管那暴君如何，他都尊他为父亲——这样的二哥，这样善良可亲的人，怎么敌得过皇后和郑旷呢？
　　郑曜复看了看妹妹的眼睛，顿了顿，点头：“嗯，那就好——哥哥知道你是最懂事的。”
　　不置可否的静默后，郑玦低头拂去二人身上落花，漫不经心地问：“听闻易雄将军已是知天命的年纪，父皇怎没另指年富力强的做兵马大元帅？”
　　“唔·····”郑曜一时没适应话题的转变，接着答道：“易雄将军久经沙场，现老当益壮，又有其子易辰做副将，父子齐心，定能得胜而归。”
　　“北陲可供调配的守兵不多，二哥派了哪位去增援？”
　　“玦儿说的不错，我正为此事烦恼。”
　　郑玦垂眸，指尖最后一片花瓣缓缓滑落：“将门之后不只易辰，二哥何愁无可用之人呢。”
　　郑曜闻言深思，突然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少年负剑而立的英姿，他兴奋的叹道：“不错，怎么把他给忘了！”看向郑玦的目光熠熠生辉。
　　郑玦粲然一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