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思念成荒》中二病还没好

7、我们的八年

　　曾经年少轻狂许下的诺言，终究敌不过现实与时间。
　　“我们，分手吧。”女孩淡淡开口，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常常的睫毛微不可见的颤抖着，嘴角有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些酸酸的苦涩。
　　“好啊。”旁边的大男孩，穿着简单的衬衫，他低下头，把脸埋在臂弯里。女孩咬着下唇，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然后忽地抓起自己的包跑开，步伐踉跄着，总是像要摔倒的样子，但是倔强着不肯回头。男孩也不阻拦，只是头埋得更低了，似乎有什么透明的液体顺着臂弯滑下，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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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容咬着吸管，漫不经心地捅着盘子里的饭，眼睛却在食堂里四处张望着，寻找着什么，拥挤又嘈杂的食堂，但是始终没有看见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那个人今天没来呢，容容心想。那男孩每天都会买好两杯奶茶，然后在自己面前坐下，把一杯饮料推到自己的面前，然后悠悠的说一句：
　　“做我女朋友。”不是请求不是询问，倒像是命令，容容心下觉得好笑，心说自己虽然并不是什么受欢迎的尤物，但还没有饥渴到随随便便就答应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生，虽然这个男生生的倒是很好看。
　　断然拒绝。
　　可是男孩并没有什么太过失望的表情，让容容有些意外，他仍然自顾自地吃完了一大盘饭，也不再看容容，男生吃那么多都不会发胖，还真是让人嫉妒阿。
　　“你很快就会答应我的。”男孩端着吃空的餐盘走过容容的身边，留下这么一句，容容差点没被嘴里的饭噎死，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个男生离开的背影，这是怎样一个……奇葩啊。然而以后的每一天，那个男孩都会在她身边坐下，重复着同一句话“做我女朋友。”容容简直烦的不行，这个人的自我感觉是有多好。可是今天，那男孩没有来，容容的心里竟然还有些不习惯，原来一个人吃饭是这样寂寞的啊，总觉得有些失落呢。失落？不会不会，容容立马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容容把餐盘放到回收的地方，有些木讷的离开了，食堂阿姨一边大力地把剩饭倒掉，一边嘴里嘟囔着，
　　“现在的孩子真浪费，饭菜根本就没动，真是！”
　　下午，容容被语文老师的“催眠曲”催的昏昏欲睡，偶尔偏头看向窗外，窗户看着，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景色，甚至可以听得到外面的人讲话的声音。外面的班级正在上体育课，正在一圈一圈地跑着，容容垂眸，不想看到了那个男孩，他坐在不远处的花坛旁边，右腿上竟然缠了绷带。怪不得今天没有来食堂，原来是受伤了，容容的心里有一些安稳还有一些担心，她都有点搞不懂自己了。
　　“辛微，体育老师叫你！”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来，那男孩应声站了起来。原来他的名字叫辛微啊，真是个笨蛋，哪里有人追女孩子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说的，浓浓的笑意从嘴角蔓延到眼底。之后的第二天，辛微就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的腿怎么了？”这是容容第一次主动对他说话，辛微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跑步的时候不小心摔的。”辛微愣了几秒之后，回答了她，然后这一餐，她们破天荒地聊了许多，没想到两个人竟然有那么多相似之处。以后的事就变得那么顺理成章，辛微常常来找他，在别人的眼中，他们两个已然成了一对儿。所以啊，年轻时的喜欢就是那么莫名其妙，有时候甚至连自己都忘了那些感情的缘由，那些喜欢就那样来了，从此在心底扎根，再也不愿离开。
　　高一下学期，学校分了文理班，成绩一向吊车尾的容容凭着一点画画的基础进了艺术班，而辛微靠着点体育天分进了体育班。在这样一所学校里，体育班和艺术班的学生象是个异类，他们是被学校放弃的人，也是其他同学看不顺眼却又不敢惹的存在，他们自己也自暴自弃，因为深知自己的未来渺茫而看不到前途。但是这样，便再也没有人来管容容和辛微之间的事，不需要再躲躲藏藏。
　　三四月的某个夜晚，风吹的还有些凉，但是桃花开得正好，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美好，这是容容永远都不会忘记的那个夜晚，一个甜蜜的回忆起来却会心酸的夜晚。在那桃花树下，辛微身上的气息和挑花清甜的气息混杂在一起，那是属于他们的初吻。你那种紧张兴奋又羞涩的感觉，容容至今还记得，无所谓将来，无所谓过去，要的只是彼此的现在。
　　后来的高考，容容和辛微毫不意外地成绩都低的可怜，可是他们并不在意，虽然成绩只够上三流大学，不过这样两个人就又可以在一起了。然而，世事总是不遂人愿，容容家境殷实，父母砸了重金将她送到上海一所著名的艺术院校就读，而辛微只能远赴哈尔滨。任凭容容软磨硬泡，父母都不肯改变主意，只能无奈，接受这样的现实，当然最重要的是，辛微对她说，“异地恋算什么，我们难道会怕这个？”一句话，听在耳里，暖在心里。于是那漫长的四年，容容每天都会怀抱着手机入睡，因为每天都会有来自辛微的消息，摸着手机上带着热度的他的照片，仿佛触摸着他的脸庞，仿佛他就在自己的身边，这样日子便不会那么难熬了。所幸每个月辛微都会抽出时间来，匆匆忙忙地来到她身边，再匆匆忙忙地离开，只为能看上她一眼。
　　异地恋那么辛苦，当自己孤独无助的时候，最想要看到的人不在身边，是多么的寂寞，容容和辛微都懂得，只是遇见了最好的彼此，谁还愿意轻易放手。
　　终于熬到了大学毕业，两个人以为两个人可以再也不分开了。那是七夕情人节的夜晚，在海边广场的音乐喷泉旁边，当喷泉喷出的那一刻，广场上响起悠扬动人的音乐，炫彩美丽的霓虹恍若梦境，辛微就那样单膝跪地，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枚戒指，小小的钻石在霓虹灯下闪着光，容容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嫁给我。”他说，不是询问也不是请求，像是命令一般，脸颊的红晕却出卖了他，笨蛋，他们明明才毕业两个月，甚至还没有见家长，可是看见他眼里闪烁的光芒，容容的心狠狠地抽动着，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他。炫彩的霓虹，相拥的身影，美丽的夜晚，像是一场华丽的梦，不过就算是梦，想必梦中人也是不愿意醒来的吧。
　　容容随着辛微来到了他的家，那是一个普通的农户，铁质的大门已经有了锈迹，推开会有吱呀的声响；旁边有个大大的养猪的塑料棚子，院子里两条大狗看到生人不要命地大声叫着，辛微几番制止，它们才安静下来。辛微的父母倒是很喜欢她，热情地欢迎她，不住地往她的碗里夹菜，碗里的菜已经满的快要撒出来了。容容很开心，因为她和辛微之间似乎已经可以看得到未来了，他们会有一个家，一个可能不大但是会很温馨的家，他们甚至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每天早上起来，可以看见他的睡颜，日子可能不富裕，但是他们会共同开创未来。
　　之后，当辛微站在容容家小区楼下的时候，心里还是紧张的不行，衬衫的扣子来来回回扣了好几遍，手心里也渗出汗来。容容看着他紧张的样子，觉得可爱的不行，幸福满满地快要溢出来。敲开了门，母亲端着从容优雅的笑，一向严肃的父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但是辛微不敢怠慢，规规矩矩地问好。吃饭之前还有很多时间，容容的父母与辛微在客厅聊天。
　　“听容容说，你也是大学刚毕业，已经找到工作了吗？”容容父亲当了多年的校长，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意思。
　　“还没……”辛微不好意思地开口，容父又想说什么，容母拦住了他，接着问道，
　　“小辛对吧，”微笑一直在她唇角，“家里是做什么的呢？”然而在听到辛微只是普通的农家子弟时，她的笑容一寸一寸僵硬然后消失不见。之后的饭，也是在一片压抑尴尬中吃完，辛微虽然努力保持着笑容，可是容容有怎么会看不出他的难过。
　　送走了辛微，母亲果然爆发了。
　　“你要嫁的，就是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母亲的话尖利中带着质问的语气，让容容心里很是不舒服，回话时语气也不是很好。
　　“我喜欢他，钱那种东西，我们一起赚就好了。”容容的面容冷冷的。
　　“他能给你什么，你难道要跟着他回农村种地吗？连个工作都没有，拿什么买房子拿什么赚钱养家？”母亲愤愤不平，容容极力压抑自己不与母亲争吵，“凭他还想娶我女儿，真实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人说梦！……”母亲越说越过分，容容再也忍不住。
　　“你才见了他一面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好！”容容气得眼泪掉了下来，用手擦着，却被母亲看到了无名指上的戒指。母亲忽然冲上来，夺下了她的戒指，一把丢在了窗外。
　　“有我在，你就别想嫁给他，除非我死！”容容眼看着戒指从窗口飞出去，急忙跑到窗前，可是外面是黑压压的树和灌木的绿化，哪里还有戒指的踪影，容容想也不想欲出门去找，却被父亲一把拦住，半拖半拽地把她反锁在屋子里。容容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无助地蹲在门边，任泪水无边的流淌。容容被关在屋子里好几天，她一直倔强地不吃不喝，后来有一天辛微上门来找她，父母竟然没有阻拦。
　　容容与辛微走到公园的长椅上坐下，难得的是公园居然清静的很。
　　“容容……”辛微刚想说什么，容容却不由分说地吻住了他，他惊讶地愣了几秒，然后颤抖着手推开了她。
　　“辛微，我们在一起吧，这样，妈妈就再也无法阻止了！”容容紧紧抱着他，不肯松开手。
　　“容容”辛微终于还是挣扎着开口，“你妈妈说得对，我们或许真的不适合在一起。”辛微再一次推开了他，低头不让她看见自己眼里的挣扎，“我已经决定要去哈尔滨发展了。”容容愣愣的，仿佛听不懂他的话，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死一般的沉默，似乎可以听得到风吹过的声音。良久，容容嘴角牵起一丝苦笑，她的声音凉凉的开口，像是叹息一般地，
　　“我们，分手吧。”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不意外地听到他的肯定的回答，然后逃也似的离开，倔强地不让泪流淌，两个人都是这样，但是也许是刮风了，两个人的眼泪都止不住地流，当然是在彼此看不见的方向。八年的感情，终究要被放弃了。
　　他和她的爱，经过了时间的沉淀，经历了距离的锤炼，终于还是敌不过残酷的现实，隔在两人之间的深深的鸿沟，终究还是无法填埋了。
　　何必说再见，至少我的世界里，曾经有那样一个你，却是千万般苦涩，我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