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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商业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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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老头子要拍新电影?”,德音难掩自己的惊讶。
《千江月色》的拍摄只差最后一场,也是表演难度和拍摄难度极高的一场。
侯导不但要德音酝酿情绪,他自己也在酝酿,力求天时地利人和。
就在德音难得下山的时候,任森打电话过来,说刘攻玉那边有人联系公司,试图拉投资,原因是因为老头子要筹拍新电影。
要是依然是文艺片,公司自然求之不得,投资小回报大,刘攻玉的名声地位口碑放在那里,嘉映怎么都不会拒绝。
事实上,刘攻玉除了拍《林徽因》是他儿子掏的钱,之前的所有作品清一水的中影,别的资方拿着钱供着老头子,他都不带瞅一眼的。
这次却有很大不同,先是刘攻玉居然破天荒地主动找别的资方拉投资,嘉映这边抱着惊讶与欣喜的心态跟来人初步磋商了一下。
谈完就明白了,这次拍的不是文艺片,是高成本需要巨额投入的商业片。
虽然没有明确透露,但是来人还是给了个大概的制作成本估算超过1.5个亿。
这个数字让嘉映这个业内已经有龙头气象的公司感到沉默。
这两年真正的BOSS邓楚明其实已经开始逐渐放手对公司的管控,他做别的生意更赚钱。
任森和公司的一位副总才是公司实际上的管理者,任森主管艺人和影视部,副总则是大管家,行政上的事情归他管。邓楚明只对重要生意做决策,比如给侯导掏钱,让他任性地拍了长达近一年的文艺片。
这种事,不说小公司,就算是中型公司,也得被整垮了,资金一笔一笔地往外拨,吞金兽一样吞噬着公司的流动资金。
其实嘉映内部不是没人嚼舌根,觉得不满意。
很多艺人都感到了不公平,私底下觉得公司大佬们太“宠”着德音了,就为了她,随便折腾。
可也只敢私底下说说,因为德音现在是公司当之无愧的一姐,从名气咖位获奖上具有碾压的效果。
别说同公司,放眼整个娱乐圈,跟德音有一拼之力的同阶段女明星,屈指可数。
可即使是这样的嘉映,对于只是预测估算的“1.5亿”还是被震到了。
通过另一个数字来对比,就知道它有多么庞大了。
去年国内电影市场总票房是16亿,而在前年,这个数字是12亿。
其中能有这样的票房规模,是因为在前年,中国开启了所谓的国产“大片时代”,那一年,一部《惊鸿》,以接近三亿的票房直接刮走了当年国内总票房的三分之一。
而去年的状况也是如此,两部国产大片与好莱坞进口分账式商业片,才撑起了16亿的总票房成绩。
一部高成本商业电影,对于目前国内的民营公司来说,就是一次赌上公司将来的豪赌,成了,会有让人万分嫉妒的超级红利;输了,直接死无葬身之地,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也不是说,这最低1.5个亿的投资就全部要嘉映来出,中影作为业内巨无霸级的存在,还是要出很大一部分的,关键是嘉映敢不敢,有没有足够的魄力,参与到这次资本游戏里来,做一个玩家。
而如此重要的事情,邓楚明直接言明他不管,把事情交给了任森。
公司原本就是给任森准备的,任森自己也有心里准备,可这事还是太重了,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鉴于德音与刘攻玉的关系,任森会和她商量,也是正常的选择。
德音对于1.5个亿,倒不如任森般惊讶,因为日后国内电影市场越做越大,这种投资简直是司空见惯,德音还得把这个数字放到当下来考量,才能比较真切地感受到它的震撼力。
但德音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她更多地疑惑于“刘攻玉要拍电影了”,这个消息本身,商业片也好,文艺片也罢,关键是大病初愈的他,怎么能撑得住一部电影的拍摄,这是需要极大经历的工作。
在电话里安抚住任森,让他稍安勿躁,不要急,这种大项目,没个一年半载,启动不起来。
结束掉和经纪人的谈话,德音打给了师母,这个一直保持着优雅淡然的美丽女人难得的在电话里叹了口气,没有说明情况,只说“你有空来家里一趟吧,我劝不动他们,子孙都是债。”
正好撞上了侯导担任本届金马奖评委会主席,必须去台北做筹备工作。
德音叫人买了飞机票,赶回了京城。
她和师母对于一件事心照不宣,那就是刘攻玉自从生病住院以来,就有了老年痴呆的一些症状,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他开始忘事,也许人大都还记得,可有时会不能记得刚刚讲过的话。
德音几次探病看望,都发现了这一点,但她没有直说过。
这种学名为阿尔茨海默的病,对于好强的刘攻玉来说,太残酷了,在这之前,他除了因为上年纪的缘故,身体机能有些问题外,记忆力理解力精力都很好,这也是他引以为傲的地方。
照例买了些的吃的用的,数量不多,质量严格要求,德音提着登门。
给德音开门的是刘攻玉的孙子,之前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他叫刘远,其实在他自己改名字以前,他叫刘致远。
与经商的父亲不同,刘远好像是上天给刘攻玉的补偿,儿子没能继续老爸的电影道路,可孙子喜欢,从国内最好的导演系毕业以后,又去了美国留学,在美国八大电影公司里的哥伦比亚待了九年年,听闻爷爷生病,自己之前早有回国发展的想法,便回国了。
和德音接触很多的老派人不同,刘远给人感觉很西方化。
再一次见他,这种感觉依然没有消除,非常有礼,周全却生疏而冷漠。
要不是师母及时出现,德音都有想走的心了。
在前世,德音是不会有这种心理的,她察觉到了自己的这种变化。
如果是年轻人,这种心态的变化需要注意,因为作为社会的人,你总要交际,很多工作,尤其是娱乐圈,哪怕是专注于演戏,也要明白,即使是演戏也是和人打交道的过程。
可德音不同,她前生今世加起来算算,人到中年,职业打拼也到了算是让行内人仰望的高度,要开始做减法了。
太注意别人的看法态度,时时刻刻想着自己是不是没有处理好,顾虑着做事为人有没有让合作的人觉得不舒服,不但让自己活得累,于表演,是有损伤在的。
演戏是需要极高的专注力的,而人的精力又是有限的,当你分配精力给这些人事烦扰,势必会对演戏产生影响。
所以,德音对于她目前的这种变化,保持乐观态度,不但是因为这种遵从本心的心态,她自己觉得这样舒服,还有自己其实在提升的了悟。
德音的问题不是情商不够,而是太够了。
所以,把这种讨好别人,力图和所有人处理好关系的不自知的心态改掉,勇于不care一些人,不怕得罪他们,对德音来说,是好事。
除了必要的为人处事方式和态度外,为自己活比为别人活,更重要。
刘攻玉在书房看书,他耳朵好,听见了德音的声音,便放下书出来了。
德音正轻车熟路地在挑茶叶泡茶,她对刘攻玉家里挺熟,今天要不是有刘远在,根本不会拿她自己当外人。
“就数你眼睛最利。”刘攻玉心疼道,因为德音挑出了最好的一罐茶叶。
德音娇嗔道,像孙女对着老祖父撒娇“这还不是你教的”,说罢还做了个鬼脸,然后欢欢喜喜地找师母去泡茶,灶上的水应该开了。
喝了三道茶,德音才问刘攻玉电影的事。
刘远一直没怎么说话,他沉默地坐在一旁喝白水,师母说他不爱喝茶。
刘攻玉支支吾吾,只说自己就是手痒,想拍电影了。
德音对他执弟子礼,关门的小女徒弟,其实刘攻玉对德音和对自己孙女也不差什么,德音担心他身体受不住折腾,再三逼问,刘攻玉无奈耍赖,摆出老小孩的姿态,“我就是想拍,还想拍个大的。”
德音对于刘攻玉的这种难得的无赖姿态,只得败退。
“不是爷爷的事,是我要拍电影,可是国内不认我,只认爷爷,所以才记得爷爷的名义。”,刘远突然开口,语调冷静,这种根本就是扯虎皮拉大旗的行为,在他平淡的两句话里,好像根本就没什么。
德音回望刘远,神色认真起来,“那你之前独立执导过一部电影吗?”
“没有。”
“你知道老爷子一辈子拍的是什么电影吗?”
“知道。”
“是好莱坞那种商业片么?”
“不是”
“那你这根本就是在把行内人和观众当傻子。你当大家眼睛是瞎了还是你有能耐指鹿为马?”,德音把手中杯子往茶几上重重一放,滚烫的茶水迸溅出来,德音的手立即被烫红,可德音根本不在乎这个,德音觉得她很生气。
“……”,刘远没说话。
“这部电影我不会演,嘉映也不会投资,你这根本就是在拿老头子大半辈子的名声胡闹,为人孙辈的良心让狗吃了?”,德音不客气地骂道。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爷爷同意,不需要你同意,你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刘远忍不住反驳。
德音被他说愣了,对啊,她有什么立场骂刘远,这件事,刘攻玉自己都同意了,一时间脸涨了个通红,窘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