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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太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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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他想明白,便以乌龟王八的姿势甩了出去,恰恰砸倒了好几个士兵。
一道嘹亮而不失清丽的嗓音从马车里窜出来,“人我给你们送来了,金子在谁那?”
为首的是个将军,叫做耶不冷,削尖脸八字胡,一脸的刻薄尖酸相。
“人是我们抓到的,金子自然归我们,识相的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本将军拿你当乱党论处。”显然这人想抢了白颜的功劳。
他身边站着一个佝偻男子,哆哆嗦嗦的,一张脏兮兮的脸出卖了他的身份,必是那些难民中的一个。
罡风震开车帘,一道白练矫若游龙,迅疾的向耶不冷胸口刺去,耶不冷只觉面上一寒,慌忙以刀相抵,不想这条白练距他还有三寸之时旋了弯往上转,缠住了他脖子。
耶不冷也是个见过世面的,毫不畏惧,抬刀就砍,他家的刀可是用西腾国九砚山巅的寒铁所铸,削铁如泥,一块破布有什么了不起。
不料刀未碰到白绫,白绫便撤走了,随后在空中打了个转,猛地刺向他脚面。
“啊!”耶不冷痛得大叫,白颜下的手,不见血却能伤及筋骨。
“嘻嘻。”她眉眼带笑像个调皮的孩子,“以后走路看着点那,别再挡着我的白绫了。”
耶不冷气急败坏大吼:“统统给我上!弄死那个妖女!”
慈悲城离京畿不远,上头的将领多是从京畿而来,训练出来的官兵还是有几分阵势的,没有毫无规律的群涌而上,而是围着白颜站了个圈。
长.枪八方而来,仿若铁莲绽放,杀气四溢。
而那位名叫白颜的女子足下轻点,腾跃而起,白绫绕身,集四面掠惊风,舞长空乱飞雪,搅得天地一片迷雾。
“送还你们!”眼神陡然凌厉,随着白绫裂天而下,无数淬着寒光的冰针裹挟劈石裂金的力量,刺向未来得及反应的官兵,他们伤作一团,“嗷嗷”大叫。
“幻水!”洛鼎风惊呼。
毒医白颜最厉害的杀招。
人都没死,明显她没有下重手。
“既然你们不给我金子,那么我只能亲自带人问太师要了。”挥舞出一条白绫点地,她借力翻飞,立于洛鼎风身后,扣着对方的肩膀一个轻提,妄图带走他。
耶不冷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功劳被人抢掉,长刀耍的虎虎生风,再次朝白颜攻来,白颜还来不及飞走,只能侧身避过。
她顺势把洛鼎风往上一提,耶不冷挥出的一刀恰好落到了洛鼎风的小腿上。
洛鼎风痛的咬牙,“白丫头,你故意的。”
白颜凑到洛鼎风耳边轻声笑道:“弄残你,一条腿了看你还怎么跑。”忽然眸色转冷,作势与耶不冷对打起来。
毳毳白雪,天地沆砀。白绫蹁跹,舞动如风,耶不冷为钱红了眼,任凭白颜如何手下留情,他都没有自知之明,仍是紧追不放。
猫逗老鼠的戏码也该有个结果了,白颜没有耐心跟耶不冷继续打下去。
不给钱就想拿人,哼,我就送你上西天!
眯眼,抬手挥袖,她的目光对准了耶不冷命门大开的心脏,这一次他死定了。
突然,一声巨喝声如洪钟,“太师在此谁敢放肆!”
白颜杀人的白绫离对方心脏只有一寸,迅速回了个旋儿,收了回来。
耶不冷手足俱寒,兵器铿然坠地,□□湿了一片。
循着声望去,白颜瞧见了个老熟人。
那人头发上掩了一层雪,下巴处有着密密的黑色胡渣,熊脸虎目,肌肉扎实,长的跟个蛮力武夫差不多。
可是一旦他摊开手,你就会发现这双手的掌心极厚,数不清的伤疤老茧盘踞掌面,他身上逼人的杀气会告诉你,此人铁砂掌已练入化境。
看到张嗔,白颜心中纳罕,按着他们的车程该是申时后到才是,怎会这么快就来了?
若是只有个耶不冷还好对付,再加个刘勋茂这事可就棘手了,心中不由得把拖延时间的耶不冷骂上千遍,顺便再把不自量力的洛鼎风呸上万遍。
白颜忍不住踩了洛鼎风一脚,痛的他嘶牙咧嘴的。
“张……张大人!”耶不冷腿哆嗦猛地跪在地上。
铁掌张嗔是当朝太师刘勋茂的内家近侍,从六品的带刀护卫,此人一出现就代表着当朝最位高权重者也会随之露面。
若是被太师知道自己妄图私吞赏金惹出事来,他耶不冷项上人头怕是危险了。
暗下决心,先发制人,“张大人,这里有个妖女勾结乱党洛鼎风打伤了我数千手下,大人要替下官做主啊!”
“哈哈哈!”白颜飞身坐上车顶,笑得双足乱蹬,“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出头的了,他不是刘勋茂的走狗么,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主子?”
张嗔也不怒,淡淡瞥了耶不冷一眼,“没用的东西。”
耶不冷吓得缩起了脖子,身如抖糠,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忽而张嗔退后一步,作伏低状,“恭迎太师!”
进城的是一个轻纱软榻,飘飘然仿若乘雾霭而来。而那半明半昧的白色薄纱帘后隐约透出一个人影。
车内的人伸出一只瘦削而又素白的手,缓缓地掀开车帘露出一张倾世之貌,若说世上真有魅色一说,他只需一双重瞳,足以蛊惑世人。抬眸转瞬,莲华容姿,直叫人之死矢靡。
在他面前有四个小巧精致的暖炉,袅袅升烟,为他的形态蒙上一层迷幻的色彩,唯有那一身褚色长摆锦袍浓的似血,仿若整个人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就是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极贵身份,更是与当今彰磬帝高擎有着不可言明的苟且关系。
轿中的男子目光掠过众多跪地之人,瞧了瞧坐在车顶的白颜,唇角微勾,露出一副和善样,“白姑娘,好久不见了。”
白颜鼻腔发出冷哼,心里腹诽,“昨晚不才见过么装什么装。”
随即面上挂着盈盈的笑,“太师你还是少见见我比较好,世人皆知这世上啊有两毒其一便是我毒医白颜,有我在的地方必会有死人,像太师这样慈悲心肠的好官,怕是不愿见我的吧。”
刘勋茂脸上的笑仿若定格了一般,低头,瞧着衣袖的褶皱,不言不语。
剩下的话白颜未说完,世上有两毒,毒医白颜是其一而另一位便是他这位大荒第一毒瘤了。
不过话里的奚落,刘勋茂定是明白的。
片刻后,清雅的韶音从他口中缓缓流出,“毒能害人亦能救人,白姑娘何必妄自菲薄。听说你特意为本官请来了寻剑山庄的洛三公子,这箱子里有一万黄金,还请笑纳。”
话音刚落,四个手脚麻利的黑衣少年迅速从原先的玉骨软轿中走出。他们手里搬着一个大箱子,脚下一点声音都没有。
当这四人靠近的时候,白颜瞧见了他们脖子上的黑色蜈蚣印记,十六条腿的蜈蚣,细长的足像是要刺破肌肤,这些人竟是大宁第一情报组织地网的人!
地网者,狡诈奸诡,善用毒和暗器。只要洛鼎风刚才动了手,现在他可能就是一条死尸了。
这就是刘勋茂给洛鼎风设下的陷阱吗,可是这一万两又是怎么回事?
瞧着刘勋茂镇定自若的模样,白颜猛地心惊。
他早知道自己会来抓洛鼎风!
他本就没想利用地网的力量,刘勋茂想利用的是她!
真是好个特意寻来啊!
牙齿咬的嚯嚯作响,白颜啊白颜,纵使你与他相识多年,还是看不透此人的心思。
四人当着白颜的面打开箱子让她看了一眼,一片金灿灿的光芒几乎要让人睁不开眼。
见白颜看过了,那四人作势就要把一大箱子黄金往她车上搬。
“慢着。”白颜喝止,眼中的觳觫转瞬即逝,复又挂上笑脸,“本来嘛,你这一万两是能换洛鼎风的,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哦?”刘勋茂抬头,狭长的凤眼掠过一丝玩味的笑意,“莫不是白姑娘不想收我的金子,想把人白送我了?”
“不然不然。”白颜伸出一个食指摇了摇,“现在涨价了,你的手下惹得我不高兴了,我要十万两黄金。”
一万金就想从她手里把人带走,她还没这么好打发。
“大胆,竟敢和太师讨价还价!”耶不冷恶向胆边生,转身弯腰行礼,“太师,洛鼎风是下官所抓,此妖女是洛鼎风的同党,妄图从下官手里劫走乱党,还请太师明察。”
“乱党?”刘勋茂皱着好看的眉,眼里尽是不解,“我何时说过洛三公子是乱党?”
耶不冷愣住了,他也是个在官场上混了多年的,随即发话,“他发表了反刘论,像太师这么公正严明、两袖清风的官吏他都能污蔑,简直……简直无耻。”
“哦?”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刘勋茂低头抚平袖口褶皱轻叹,“你还真是向着我啊。”
洛鼎风听到耶不冷这一番谄媚,怒恨交加,破口大骂,“奸佞小人,人人得而诛之,耶不冷你媚上欺下,罔而为人!”
都要落到刘勋茂手里了,临死前他也要骂个痛快。
白颜挥出一条白绫抽得洛鼎风身子往右一偏,随即飞升落于他身后,低声叱喝,“都残了还不安分些。”
洛鼎风刚要再说上几句,对上白颜如同淬火的眼眸,偏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勋茂抬头看着洛鼎风那,打量了会那个衣衫褴褛却眸色锋利的男子,面上浮现淡淡的冷嗤。
目光落在白颜脸上,露出一丝苦恼的神色,“白姑娘,你这可是坐地起价啊。”
“人是我抓的,价格自然由我开。”
刘勋茂轻勾鬓间一缕发丝把玩,半眯的眼眸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如今本官身边并无十万两黄金 ,不如你先把人给我,然后跟本官回府,等回府了我便把钱给你。”
白颜摇手,“免了免了,若是我先把人交出来,你却不给我足够的钱,我这么一个弱质女子总不见得闹到金殿前惊扰皇上吧,你可是个有前科的,在你身上可是还欠着我好多药钱呢?”
说到后来白颜是越说越委屈,要是给她个帕子,她还真能当着刘勋茂的面哭个梨花带雨的。
若是她坚持不给,刘勋茂又能奈她何。
“呵,你说的也对,那你想怎么办呢?”染笑的精瞳慵懒的看着白颜。
没想到向来以己为尊的太师,也有顺着别人的一天。
白颜似乎早料到事情会往自己引导的方向发展,一张绝色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很简单啊,你先把一万两金子给我,剩下来的等你补齐了再给,至于人我先带走。”停了停,她歪了歪脑袋,朝他眨了眨眼,“你知道的,我逃不掉的。”
“呵。”刘勋茂低笑,“这可是一笔赔本买卖啊……”
刹那他眉心急蹙,以手抚膺弯腰发颤,“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仿佛要灼烧他的肺腑,眼中集聚出泪,连呼吸都成了困难。
白颜自空中掠过一道弧线,飘入面前的软榻中。
只见她往刘勋茂口中塞了两颗药丸子,拍了拍他的背说道:“刘太师你可得好好保重身体呀,瞧你这要死不活的模样,再折腾下去就该把命丢了。你也不比年轻时候了,床上床下的收敛点。”
刘勋茂身缠宿疾,毒医白颜是唯一能救他的人。
有了这层关系,白颜在刘勋茂面前向来无所顾忌。
她这话声音不大,外头却安静的很,传了出去,引得耶不冷的面红斥骂,“大胆妖女,你竟敢侮辱太师,死罪难逃。”
白颜睁大眼睛,对着刘勋茂一脸无辜,“我侮辱了你吗,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两人靠得极近,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刘勋茂嘴角牵扯一丝笑容,如月华濯尘,“我收不收敛你还不清楚吗,我们可是几乎每晚都形影不离啊。”
他得病,只有她能治,他真是离不开她了。
未想到刘勋茂居然会有此一说,白颜愣了愣,随即快速的捂住耳朵,嘴巴里面嘀咕,“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个死痨病鬼,一天到晚撩拨人。”
她飞身回到了自己的车上,指挥道:“那四个小黑子,愣那干什么,赶紧把金子抬我车上啊,莫不是还想我一个弱女子动手抬不成。”眼中迸发贪财的喜悦。
四个黑衣男子朝榻内看了一眼,太师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也就动起了手。
刘勋茂看了下眼前景色,心下估计这雪还得下好些时候了,一旦结了冰,前路可就难走了。
有耐心的人,永远能废最少的力气,获得最大的报酬,他相信,他的耐心会帮他拿到应有的报酬。
“太师!”耶不冷妄图制止。
隔着帘子,他突然感觉到一道凌然寒光狠狠扎脸上。
“你可是害本官多花了九万两冤枉金子啊。”
耶不冷颓然跌地,不停地磕头,“太师饶命!太师饶命!属下,属下愿意出这九万两黄金,还请太师……太师饶命!”
从未有的寒冷冻彻心肺,这下子他完蛋了。
白颜淡淡往耶不冷那边扫了一眼,眼中划过一丝幸灾乐祸的讥笑。
这人落在她手上最多不过就是个死,一旦刘勋茂出手了,那可就是生不如死了。
可是,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挥出一条白绫,卷起洛鼎风往车里丢。
“砰!”车内传出一声闷哼,听声音似乎是洛鼎风撞到头了。
她毫不在意,抖了抖赤裸的双足,足踝银铃悦耳,弯腰用手拍了拍羊脑袋,“小白白我们走啦。”
话音刚落,牵车的畜牲立刻向城的东南方向走去了。
隔帘瞧着白颜离去的背影,刘勋茂因为剧烈咳嗽而湿润的眼眸中,浮现如烟似雾般迷蒙的神色。
一只金毛羊被她叫成小白白,这个女人还真是任性啊。
人影暗去,眼前只剩冉冉的烟雾。
他殷红的唇吐出冷酷的话,“耶不冷,既然你愿意负全责,那么,张嗔你去把他家抄了吧,顺便把他带回冥狱。”
一个从六品的武官家里竟有九万两黄金,还真是比他还贪得无厌啊。
“是。”张嗔的回答短促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