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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搬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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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衣袂,他如同坠入尘世的彼岸花,妖艳的绽放,重瞳映射银河霄汉,往事浮现,恍若昨日。
那年,高楼起,笙歌兴,宫内靡色袅袅,彰磬帝身着金龙曳袍,神色隐藏在酒气中看不分明,厉声对他下达诛九族的话语,没有半分犹豫。
随后,他颤着手接过圣旨,手刃恩师,火烧白府,老弱妇孺皆惨死,不留一人,凄厉的哭声直达九霄
鲜红的血染满他白色的衣袍,满目妖异。
冷风回响耳畔,似三百亡魂的哀哭,乌发掩盖他的眼眸,神色空洞。
在那一天,他早就该死了。
忽然,那双瞳仁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小小的人儿似追逐光阴的白驹,逐渐地向他靠近,只要一伸手,即能触碰。
红衣男子忍不住抬手,想要拥抱那片雪白,可是那片白色却与他擦身而过,不做半分停留。
嘴角扬起一抹苦涩,他终是失去了她。
白颜足尖点地,抄起地上的一抹蓝色人影,疾步飞走。
刘勋茂未曾摔个头碎骨裂,平安的被张嗔接住了。
这个人太瘦太轻,只需轻易的一碰,便能稳稳地接住。
脚落地,心中隐隐泛起一抹苦涩,如果他就这么死了,该有多好。
“白姑娘也太狠心了。”张嗔狠狠道,“她都不知道要救您。”
张嗔没看到楼上发生的事情,只当是刘勋茂自己无意中摔了下来。
唇瓣动了动,他笑道:“她向来只救他所想救的人,显然,我并不在这个范围内。”
整理衣裳,回到了楼内,他继续说道:“今晚,我就睡这。”
赵平已经给他和白颜准备了棉被和柔软的床,足够让他安稳睡上一觉了。
入夜,冷风飒飒,白颜带着蓝衣女人跑了好远,才把人放下来。
树林阴翳,夜影萋萋,仿若一张黑色的巨幕,笼罩光明。
“你是谁,和白家有什么关系?”白颜疑惑的的看着瑟缩在树后的女人。
蓝衣女子颤抖着身子,不发一语,用手跟白眼比划着什么,白颜不懂,两人之间的交流出现了困难。
“你是个哑巴?”白颜皱眉。
蓝衣女子点点头。
这下可麻烦了。
她想了想,用手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她,“我问一句你只需点头或者摇头,行不行?”
蓝衣女子继续点头。
“你是白家的人?”
蓝衣女子点点头,忽然又迅速的摇头,害怕的缩成一团,连看都不敢看白颜。
这人一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吓怕了,看样子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如果真是白家的人,发生那件事情的时候也就三四岁,难免会留下阴影。
白颜怜悯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你别怕,我不是坏人。”为了取信于她,想了想说道:“我和白家也是旧识,你告诉我真相,也不碍事。”
蓝衣女子这才抬头看了看他,怯怯的点了点头。
“塔附近的八束花也是你放的?”
蓝衣女子点点头,想是想到了什么,急忙要往塔那边跑。
白颜一把拦住了她,“那边你不能去了,会被抓的。”
他焦急的指了指自己手上的花,比划。
白颜心里也算是明白了点,她是不想错过送花的时辰,真是个实心眼的姑娘。
“花我帮你去送,以后的花我也会帮你送的,你赶紧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别回来了。”蓝衣女子脸上浮现一片笑意,比划着朝白颜又是鞠躬又是跪的。
借过她手里的花朵,白颜回去了。
八朵花开的艳丽,都是妖艳的大红色,希望真的如传言说的那样,能度他们转世。
刚步入塔内,入眼的就是一张床,还有床上躺的那个人。
刘勋茂侧身睡,还留下一大半地方。
白颜看了看,毫不犹豫的躺了上去。
身后有凹陷,刘勋茂一下子惊醒,转头看去,那个女人双手抱头,也在歪着脑袋看他。
片刻后,白颜嘻嘻笑道:“我刚才是为了救人,太师不要生气。”
塔内点了十根蜡烛,明明灭灭的落进他的眸子,闪现琉璃色。
“她是白家的人?”
眨眨眼,“可能吧,白家之前对我有恩,所以为了救人,我对你做出了不好的事情,跟你道歉,对不起。”
垂眸,长长的睫毛掩盖眸中哀戚,再次抬眼,已是风轻云淡,“睡吧。”
也不知赵平是怎么想的,居然只给他们送来了一床一被,掀开被子为白颜盖上,刘勋茂转过了身。
如果张嗔接不住我,又待如何?
你可知,只要是白家的人,我必然不会伤害。
可惜,这些话他不能对她说,即使说了,她也必是不信的。
闭眼,疲累侵袭全身。
翌日,刘勋茂最早醒,看着身边趴手趴脚压在他身上的女子,不由觉得好笑。
从小到大,她的睡姿似乎从来都未曾变过,难看得很,也可爱得很。
徐是被白颜的脑袋压着,胸口压抑,他忍不住咳嗽,惊醒了怀里的人儿。
白颜睁开眼,用脑袋往刘勋茂的脖子处蹭了蹭,软软糯糯的说了声:“早安。”
睁大水汪汪湿漉漉的眼睛等着对方回应,摸了摸她零乱的发丝,刘勋茂回道:“早安。”
她这才满意的又睡去了,双手缠住刘勋茂的腰,比之前的更紧。
习惯这种东西,还真是折磨人啊。
目光瞥见在塔外面静候的赵平,那人的眼睛时不时地还往他这里瞧,獐头鼠目的,估计是出了什么事。
拍了拍白颜的脸颊,好声地说道:“醒醒,天亮了。”
白颜嫌弃的打开他的手,翻了个身,从他身上滚了下去。
抱着床单睡成了一团,刘勋茂无法,只能自己先行起来,出去应对赵平。
他刚坐骑,便有伺候的人上前,帮他梳理。
铜镜前,他半敞着胸膛,衣服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乌黑的长发披肩端得是妖媚惑人,可惜他惑的不是别人,而是当今天子,唇角染笑,哀戚无比。
收拾好装扮,出塔见人。
赵平赶紧上前朝刘勋茂行礼,“下官参见太师。”
“起来吧。”淡淡的说道,话里透着一丝慵懒的味道。
“不知太师昨晚睡得可好?”赵平胆颤的问道。
刘勋茂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答道:“尚可。”
赵平眼神闪烁,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裂开笑容说道:“今晚,太师不如搬到内堂吧。”
斜眼看他,赵平继续说道:“不瞒太师,这塔内怨鬼众多,明日就是七月初七了,我怕太师的安全……”这么一解释,刘勋茂算是明白了。
七月初七,妖鬼临门。
忽然,刘勋茂敏感的察觉到了赵平话里的意思,“这里可曾发生过什么异事?”
赵平吓得浑身一抖,连连摇手,“未曾,未曾……只是防患于未然,防患于未然……”
看着赵平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刘勋茂心中冷笑。
“既然是赵知州的好意,本官也就不推辞了。”
君子易处小人难行,如果他不按着赵平说的做,这人必然会弄出别的幺蛾子,不如自己暗中查探比较方便。
“你们又在商量什么勾当呢?”白颜靠在门槛上,眯眼看他们。
此时她身上穿着一件碎花的白色长裙,是赵平为他准备的,金丝银边的绣面穿的她总觉得浑身发痒。
“白姑娘严重了,下官只是看这塔里条件凄苦,怕影响到太师和白姑娘的休息,这才向太师提议给你们换个地方。”这种客套话,赵平说的比谁都溜。
白颜不屑的皱皱鼻子,昨天这个男人还夸她好眼光,今天就换成这个了,也太虚伪了。
“你要换地方?”歪头,白颜想要确定一下。
刘勋茂点点头,忽然又说了声,“白姑娘你随意。”
这下,赵平吓到了,他本以为白颜和刘勋茂是一块的,必然是太师说什么,白颜就答应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他又该怎么办?
强装镇定,还想着说服白颜,“白姑娘,内堂比塔内暖和,你是不是……”
“好,我也搬。”
赵平还以为白颜性情古怪极难伺候,没想到就这么轻易的成了,脸上难免露出了掩盖不住的喜色。
“房间已经准备好,还请二位随下官来。”赵平在前面带路,刘勋茂和白颜跟在后面,转头望了望这座镇妖塔,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表情。
一直以为,赵平会给他们一人准备一间,没想到他就只准备了一间。
暧昧的大红被,紫流苏,俗气的一塌糊涂。
白颜一进门就“啧啧啧……”的嫌弃。
赵平泛起额头一层冷汗,生怕这位祖宗不满意了,又擅自做主的要搬回塔里。
幸好,白颜只是口头嫌弃了几下,并没有要搬走的意思。
她扯了扯刘勋茂的衣袍,笑道:“刘太师,你喜欢红色,害得你手底下的人品味跟你一样奇葩,弄得这里都像是洞房一样,你有没有想过换个颜色喜欢喜欢,也能提高提高你手下人的审美?”
“红色,并不是我最喜欢的颜色。”相反的,却是我最讨厌的颜色,可是,他必须穿着这片红色,时刻的提醒自己,那片血泊,那场烈火。
刘勋茂此言一出,把赵平吓到了,他一直以为太师总是穿红色,一定是喜欢红色的,没想到并不是这样。
白颜看了看尴尬无措的赵平,格外好心的替他解围,“那你最喜欢什么”
刘勋茂拉了拉白颜的衣袖,“白色。”
最纯净的颜色,同样的也是最受不得无染的颜色,她心里清楚的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是不配穿白色的,只有妖异到刺眼的红才适合他。
“我立刻派人换上。”
“不用。”白颜手腕翩飞,带出一道白绫,散乱的落在床上,掩盖了底下的红色,伸手撕裂窗帘流苏,拍了拍手,“这样不就行了。”
刘勋茂看着白颜的这一出,忍俊不禁。
赵平简直傻了眼,他就没看过这般肆意的女子,被她这么一弄房间杂乱,怎么能让太师住呢。
可是,太师脸上没有一丝恼怒,反而是饶有兴趣的去了床边,摸了摸。
他的背遮住了他的手,没人看清,他摸得是白绫还是那张床,只知道在他转身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多谢赵知州的安排。”
算是接受了。
赵平松了口气,连连弯腰,出去。
白颜噘着嘴,坐在床边,眯眼打量刘勋茂。
“你说,他为什么要给我们两个准备一间房?”
刘勋茂摸摸鼻子,笑了笑,“许是他觉得这样发便吧。”
“你都没拒绝。”眼睛眯的更厉害了。
挑眉,“白姑娘没发话,我又哪敢多言。”
“今晚,我们都别睡了。”躺在床上,白颜闭上了眼,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这个女人也察觉到了么?
他刚靠近,白颜忽然睁开了眼睛,“我要睡觉了,你离我远点。”
刘勋茂颇为无奈的,坐到了外面的椅子上,帘子都被白颜扯掉了,他能很轻易地看到白颜的睡眼,这个女人睡觉向来不安分,当然是在她熟睡过后。
还没睡着之前,还是挺漂亮,挺可爱的。
片刻后,他睁开了一只眼睛,看着刘勋茂,“你盯着我,我睡不着,把头转过去。”
刘勋茂笑了笑,起身出去了。
白颜这才安心的继续睡,赵平这个混账东西,东搞西搞的,害得她晚上又不能睡觉,简直王八蛋。
心里暗暗咒骂了几句,便睡过去了。
屋外,刘勋茂叫来了张嗔。
“把镇妖塔边上的坟给我刨了。”
阴风阵阵的塔,怨鬼横行的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真相究竟如何?
“是。”
当白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夤夜。
刘勋茂坐在外面,似乎是趴在桌上休息。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刘勋茂的面前,蹲下身子看他。
这人的睫毛很长,皮肤很白,就是白的一点都不自然,唇瓣也是不正常的殷红,仿佛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该存在这样的人。
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长长的睫毛,忽然睫毛抖动,他醒了。
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睁大眼睛的白颜,心情意外的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