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之歌》西芊

2、水生

　　距离上一次海神震怒，已经过去十五载了。
　　水生一个猛子从水里钻出来，窜上了一块大岩石。坐在边上晃着两只脚丫子，享受着咸腥的海风带来的凉爽，举起挂在裤腰带上的海螺，吹响了古朴而又悠扬的调子，海浪也轻轻拍打着岸边的岩石应和着。
　　有总角孩童听见了，用清亮的嗓音唱着：“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水生是这个十五岁男孩的名字，他是在水里出生的，所以爷爷给他取了这个名字。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爹娘,听村里的大婶说，他爹娘都在十五年前的那个雨夜被海神带走了，是他爹娘哭哭哀求海神才让他能够被放在小舟里漂回来。水生可不信这套哄小孩的，他已经是个大人了。
　　看着天际隐隐翻滚着的乌云，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水生心里蓦然涌上一种不安的情绪。
　　他放下了海螺，翘起一只脚躺在大岩石上，随手扯了一根野草放在嘴里嚼着，
　　看着蔚蓝的天空出神。在天空与海水相接的地方，有什么呢？是像老人口中说的海神住的仙岛吗？如果真的有海神，为什么要带走他爹娘呢？如果没有，他爹娘又去哪儿了呢？
　　“水生！水生！族长叫你回家吃饭了。”狗蛋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哦，知道了。”水生一趟子跳下岩石，“呸！”他吐掉了嘴里嚼碎了的草根，光着脚丫子朝村口跑去。
　　他们这里叫沧浪村，村民们傍海而居，都是靠捕鱼采珠维持生计。水生的爷爷是这里的族长，自水生出生，爷孙就住在村口的那几间小屋里。
　　族长年纪大了，但是威严依旧，村民们都十分敬畏他，只有水生最听不惯他爷爷说话。明明他就是这里小孩中水性最好的，爷爷却总是不要他下海，越长大越是严厉，每次他下水后都免不了被爷爷的拐杖伺候。
　　水生跑到了门口，把衣服上的水拧干，捋了捋半干的头发，才走进去。
　　族长正坐在一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柄怪异的鱼叉，晃着脑袋，闭着眼睛，嘴皮快速地翻动着，却听不清楚是在嘀咕什么。突然，他双目一睁，浑浊的眼球射出锐利地光芒，一下子停在水生身上。
　　苍老而低沉的声音问道：“你又下海了？”
　　水生自知瞒不过爷爷，忙低头认错道：“是，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预想之中的责打却没有出现，水生抬起头疑惑看爷爷。
　　只见爷爷地目光仿佛胶着在他身上一样，半晌地才缓缓道：“你哪次不是这样说的？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