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春色之狭路相逢》失之桑榆

3、chapter.03

　　沈飞在路德维希的城堡里有段时间了，每天都有人好吃好喝伺候着，活得像大爷似的。城堡很大，各种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像有着铜墙铁壁的监牢。路德维希没有限制他手脚的自由，可以随意走动，这是西尔家族的自信，他笃定沈飞出不了城堡。

　　沈飞试过逃跑，确实插翅难飞，360度无死角的监控器遍布各个角落，只要沈飞一接近边缘地带就有子弹打在他脚边，以示警告，而当初沈飞能潜进城堡，恐怕是路德维希设的套。他始终想不通路德维希监禁他的理由，为钱？西尔家资产的零头都可以轻轻松松压死沈飞。为权势？老天爷，在德国除了军政界最高层谁干的过西尔家族啊。不为权，不为钱，那就是为色了，可路德维希的姿色比他好啊，照照镜子都能把自己帅死。

　　“听说你今天上午又试着逃跑了？”路德维希语气有些戏谑，“怎么？是舍不得我这地，又回来了？”

　　沈飞恨恨地将黑胡椒酱全都淋到牛排上，“对对对，这里有吃有喝有住，还不花钱，哪个傻子乐意走。如果你再安排几个德国美女，或者几个德国帅小伙给我逍遥逍遥，那简直就是神仙般的生活。”

　　路德维希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将手中的叉子用力一插，叉身深深没入实木做的长桌上，“你找死？”

　　“有话好说，西尔先生。”沈飞虽是笑着，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你最好老实一点，我的耐心很有限度，如果你胆敢和别人媾合，我就用叉子废了你。”末了瞟了一眼沈飞的裆部。

　　沈飞觉得□□一痛，暗骂路德维希阴毒，为表愤懑切下一大块牛排往嘴里送。牛排进嘴还没嚼两口，沈飞就悉数吐了出来，马勒戈壁，德国佬太实在，黑胡椒酱里全是黑胡椒，辣死他爹了。

　　“史蒂夫，给他换一份。”路德维希淡定地叉起一小块满是黑胡椒酱的牛排放进嘴里，沈飞不知道这是为路德维希特制的酱料。

　　沈飞靠在床头，点根烟慢慢享受，俗话说事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可他没有那种艳福。路德维希强迫他同床共枕啊，你想想每天晚上身边睡着一个冒着低压低温的人，像蛇一样，你能好梦？他沈飞日天日地大总攻，但是日不了一条畜生。

　　路德维希洗完澡出来，裹着黑色的真丝袍，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细白的脖颈和一大片胸前的皮肤，走起路来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意外的性感。他走到床边，看了看沈飞道：“睡觉。”

　　沈飞掐了烟头，皱起眉问:“说实话兄弟，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路德维希钻进被子躺好，“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哎呀，你这就所托非人了啊。沈某平日靠提几个人头，赚点小钱游戏人间，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是个好炮友，但绝非佳偶。”

　　路德维希似乎没听到，只问:“你晚上做噩梦？”

　　沈飞一愣，也就笑笑不说话，熄了灯也躺下。

　　“多少年了？”

　　“二十一年了吧。”

　　“每晚都是？”

　　“嗯。”

　　“那我也不亏。”

　　“什么意思？”

　　路德维希不再回答，黑暗里沈飞觉得手臂一沉，冰凉凉的皮肤贴近他的胸膛，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吸。他知道这是路德维希，这也是他们最亲密的一次接触，沈飞没有抗拒也没有回应。

　　低远的天空中漂浮着大朵大朵的白云，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及天际。成片的草地绿的让人睁不开眼，嵌在绿地里的湖泊倒映出天空的纯净，湖光水色，牛羊成群，这是童话里的世界。

　　沈飞倚在四楼的阳台四十五角仰望天空，手里的烟细细地燃烧着。二十一年前雨停风歇的夜晚，空气里没有一丝沉闷，父母因为工作而长年在外奔波，沈飞并没有为短暂的相聚而高兴，孤独的成长使他对周围的一切都很疏离。当父母的鲜血染红了地板，他提着破旧的玩偶看着那些杀了他父母的人，有些害怕，但很平静。时至今日，他已经记不起父母的音容样貌，甚至怀疑过他们的存在，也无所谓复仇，只是在这个世间日复一日地郁郁前行。

　　正当沈飞沉浸在无聊的伤感的同时，在他所处位置的背面突然“嘭”地发生爆炸，城堡瞬间沸腾，看着所有警卫都往那个方向跑去。沈飞意识到，真的有人用炮轰了西尔家的老巢。

　　“沈先生，请跟我到安全避难处。”史蒂夫是个很优秀的管家，主人家被炸了也没有丝毫慌乱。

　　“是哪里发生爆炸了吗？”

　　“都是小事情，沈先生不必在意。”史蒂夫话刚说完，阳台外边就响起发动机的轰鸣，接着停过来一架直升机，巨大的气流吹乱了史蒂夫一丝不苟的头发。史蒂夫迅速拔出手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被直升机上的人打中肩膀，整条手臂顿时垂了下来，枪也掉在地上。这枪法的精确度令人心惊，若不及时治疗，史蒂夫的胳膊就废了。

　　狡兔死，走狗烹。沈飞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他现在毫无反击能力，对方可以将他一枪毙命。

　　“侄少爷，请快上来，我们时间不多了。”直升机上探出一个人身，此人名叫李震，是他小叔叔沈季匀的心腹。直升机距离阳台只有一步之遥，沈飞借助栏杆直接跃上直升机，李震在里面拉了一把，沈飞安全进入机舱。

　　“你小子，来的也太慢了。”沈飞眼角撇到除了飞行员前面还有一人，架着一把机关枪，正对着下面一顿扫射。西尔家族效率太高，才不过两分钟就反应过来这是调虎离山之计。那个人双手各拿一把机关枪，轮流扫射，动作像变魔术一样，单手换弹夹的速度令人咋舌。沈飞认得这个人，枪械专家叶成风，也是他的同僚，不过两人性格不对盘，又没有业务往来，连熟人都算不上。这次叶成风来营救他，肯定是沈季匀花了不少钱请的，他们这行就是典型的认钱不认人，而他小叔叔愿意放血沈飞表示很惊讶。

　　直升机突突突地升到高空，越过山川河流，飞向远方。西尔家族祖上起源于16世纪的容克贵族，二战后其作为贵族的一面消亡，逐渐转向地下军火交易，凭借家族百年的军政裙带关系，迅速累积财富，半个世纪内横扫德国军火走私行业，势力之大财力之厚让绝大多数老牌家族望尘莫及。也正因如此，沈飞不得不乘直升机到汉堡的沈氏中转站，这架德法共同研制的虎式直升机在续航800公里后快被累死了。

　　到汉堡叶成风的任务完成，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之后沈飞是死是活与他再无瓜葛。汉堡是德国最重要的海港，是德国通向世界的门户，沈飞在这里偷偷转乘自家的走私船，踏上了漫漫回国之旅。

　　海上生活单调枯燥，一望无际的海洋即使风平浪静也透着无边绝望。在海上物资匮乏，很多时候喝的是淡化过的海水，苦涩之味却难以消除。身上海水蒸发之后，皮肤上往往残留着雪白的海盐，吹着腥咸的海风，七上八下的船体，有的时候大浪翻过，能把人隔夜饭都颠出来。

　　海能致郁，此话不假。

　　沈飞是个地道的国产旱鸭子，怕水还晕船，一路颠簸回来飞了两魂六窍，整个人比傻子还二百五。再度踏上久别的故土，沈飞颇有感慨，几年前那个人掐灭了他心中希望，沈飞以为自己宁愿漂泊一生客死异乡也不会选择落叶归根，谁想到他就这么轻易地回来了，虽然不够优雅。

　　“侄少爷，”李震眼瞅着手表，“少爷在越南考察，我马上要飞过去与他汇合。等等有车送您去环球本部，顾先生会帮您安排好一切。”

　　“顾晖？”沈飞抽抽嘴角，“我会被他剥削的连骨灰都不剩的，到时候沈季匀他连他可爱的小侄子的骨灰都收不到。”

　　“您不去也可以。”时间似乎有点紧，李震直接拦了部车，还带着一身海水味，“不过您知道，在这里没有人比顾先生更有钱了，您应该抱住土豪大腿。”

　　话毕，绝尘而去，扬了沈飞一脸土。

　　一个大都市几年的变化可能很大，说实话沈飞对这里已经陌生了，顾晖虽然不靠谱，但却奉行现实主义，不会拿西北风给他喝。比起露宿街头成为丐帮一霸，抱好土豪大腿确实更明智。沈飞看了看周围，人少，他大喊了一声，“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他的脱线源于对生活的绝望，若不强制欢笑，也许便没有活着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