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糖蒸酥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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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莹见到百草那个十分艺术的刘海，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百草，你吃错什么药了？这是哪家理发店给你剪成这样样子，我陪你去找他们！天哪，不会是你自己剪的吧？”一看百草的神色晓莹就知道自己又猜对了，晓莹无奈地翻个白眼，有时候她都希望自己不要这么了解百草。
她跟着百草一路数落她太过省钱，百草则直奔厨房，汤已经炖好了，百草谢过范婶，晓莹吃惊：“原来这锅汤是你炖的啊，妈妈还拦着不让我尝，闻起来好香啊，”晓莹夸张地吸着气，“百草，给我来一碗怎么样？”
百草抱歉地说：“对不起，晓莹，这个砂锅太小了，汤不多，我是炖给……”
她没说完晓莹就知道了：“若白师兄对不对？”
百草点头。
晓莹大为兴奋，喝不到汤的沮丧都抛开了：“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唉，你看，”她一指桌子，“那包红糖，是从训练基地回来后，若白师兄送来的，昨天他来问我你生什么病，我告诉了他，今天若白师兄就拿这个来，还拜托我帮你纠正习惯，不许在来那个的时候碰凉水，我还特地帮你烧了热水呢，感动吧？来来，我这就给你泡上。”
百草用布包好砂锅，看着忙着拿开水兑凉水的晓莹，用力点点头：“谢谢你，晓莹，下次炖汤我一定先给你留。”
晓莹惊讶道：“还有下次？你忙成这样……你哪里来的时间炖汤啊？你不会还想天天炖吧？我妈妈倒是可以帮你看火……”
百草坚定地说：“我能抽出时间。”
她知道不能天天这样麻烦范婶帮她看火，今天要不是考级占去了她下午的时间，她本来可以把煲汤分成两步，就不用拜托别人帮忙了。
她从晓莹手中拿过冲好的红糖水，一口气灌了下去。
抱着砂锅站在若白宿舍门口，百草还觉得嘴里满是红糖水的甜味，很甜，似乎一直甜到心里。
怀里的砂锅让百草腾不出手，她只好伸脚轻轻踢两下门，很快门就被打开，露出若白的脸，百草扬起笑脸，努力乖巧地说：“师兄，我炖了汤，你要不要喝？”
若白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她。
百草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炖的很清淡，不会晚上睡不着的！”
若白终于后退一步，让开路，放她进门。
亦枫已经听到门口的对话，或者说百草单方面的话，悠悠闲闲地晃过来，意味深长地看向若白：“百草师妹来给若白送汤，有没有我的份儿啊？”
若白看了他一眼，百草却说：“有的。”
亦枫提起兴趣，“哦”了一声，难得主动去拿了两个碗，百草抱着砂锅走到桌子前，一眼就看到桌面上铺开的旧报纸，还有放在一旁的墨砚和毛笔。
为什么师兄用报纸练字，因为没有宣纸——为什么不买宣纸，因为没钱——为什么没钱，因为替她交了黑带考级费。
一向不擅长动脑子的百草难得不那么木讷一回，飞快在心里完成这一串推论，然后她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等着若白收起毛笔，把旧报纸折起来给她垫砂锅。
放下砂锅，揭开布，百草先用大勺子把食材捞出来，放在两只碗里，再把汤倒出来，小小的一只砂锅，两碗汤，正好倒完。
亦枫看着自己面前的碗，问道：“百草，为什么若白的那么满一碗，我这么小一碗？”
百草看向他，诚挚地回答：“亦枫师兄训练量没若白师兄这么大，喝太多会发胖的。”
亦枫受到会心一击！他知道以百草的性格绝对不是有意挤兑他，绝对是真心这么想、这么做，正因为如此他才格外心痛啊。
若白倒是面色冷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沉默地拿起筷子，他的手指颀长，节骨分明，握着毛笔的时候好看，握筷子也一样漂亮。
百草盯着他，若白就被她盯着喝汤，然后放下空碗，淡然地抬起眼：“我喝完了。”
百草仍旧有些发怔地看着他，低声说：“谢谢若白师兄。”
亦枫已经三两口喝完他那小半碗汤，闻言差点笑出来，带汤来送给师兄喝还要谢谢师兄，谢什么，师兄赏脸吗？
不过若白和百草之间的事他是不想管了，这对师兄妹之间自有默契，他才觉得若白穷得未免可怜，晚上百草就带汤来探望，说话还这么奇奇怪怪，简直像是在对他们才懂的暗号。
至少看在百草给若白炖汤还舍得分他一小碗的份儿上，他就不好意思再说百草不好了。
百草要收拾碗筷，被若白拦住，说：“我自己洗。”
百草局促地点点头，方才看着若白师兄喝汤，她看的专心致志，没有感觉半点不自在，这会儿她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亦枫师兄，好像突然从一个寂静的、只有她和若白师兄的空间跳回真实世界，亦枫师兄戏谑的目光的回来了，夏夜微微闷热的空气也回来了。
一天之前的她，还完全不懂得亦枫师兄那种目光的含义，现在她却无师自通，不但清楚，而且敏感。
百草伸手去拿砂锅，若白却说：“等等。”
他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打开门叫百草：“过来，我给你把头发理一下。”
方才晓莹品评了半响，说这个发型勉强可以叫做前卫，反正能够见人，百草就不在意难不难看的问题了，但是若白一提，她想也不想地遵循，跟着若白进了房间。
若白让她坐在床沿，前倾身体，在她腿上垫了张写过字的宣纸，一边在抽屉里找剪刀，一边问：“红糖水喝了吗？”
百草低头盯着纸上行云流水般的毛笔字，觉得特别好看，特别适合若白师兄，忍不住看了又看，慢上一拍才回答：“喝了，我来之前喝了。”
她想要道谢，又觉得笨嘴拙舌，什么话都代表不了她此刻的心情，又感激、又欣喜、又满足、又快乐。
若白拿着剪刀过来，说：“闭上眼睛。”
百草就闭上眼睛，陷入一片温暖的黑暗，若白的手指碰到百草额前的头发时，百草突然想起来她错过了什么。
一个发夹，若白师兄送给她的草莓发夹。
有一副记忆的画面清晰起来，绿茵茵的草地上，若白师兄问：“喜欢吗？”百草脸红心跳，像在发烧，回答：“喜欢。”
脚下的草地、远方的树、身畔的湖，头顶洒下的阳光，都像在动荡，对话发生的地方美得就像仙境，这幅场景在百草看来却充满违和感，对于那样美丽的画面，百草心中却全是痛惜和后悔，不知为何她对画面中的若白师兄感到很心疼、很心疼，她不安地动了一下。
若白按住她的额头：“不要动，小心伤到。”
百草立刻不敢动了，若白的手指直接抵在她额头上，肌肤相触的地方传来一波波暖意，让她觉得又温暖、又安宁，能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驱散。
若白没学过理发，当然剪不出什么好看的发型，至少他足够仔细，手足够稳，把百草额前的头发修成齐刘海，甚至可以说看起来还不错。
百草闭着眼睛，感觉到若白的手指一次次拂过她的头发，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再放轻，要不是若白动作快，她差点把自己憋住。
轻轻拨了拨百草的刘海，让碎头发屑全部掉出来，若白说：“好了。”
百草睁开眼睛，就对上若白的眼睛，额前的碎发全都没有了，视线一览无余，若白弯着腰，脸离她很近，两个人四目相对。
这和早课上的对视不一样，百草的脸颊立刻就烧起来，反而是若白为她的反应怔了怔，然后他站直身体，很平淡地说：“不早了，快回去睡吧。”
百草恨不得把脸埋进胸膛里，低着头嗯了一声，小跑出房间，拎上砂锅，落荒而逃。
用热水洗漱之后，百草躺在床上，脸还红红的，若白的手指碰到她额头的触感，睁开眼睛时措不及防的四目相对，一遍遍在她脑中重现。
在黑暗里她摸着额头，傻笑起来。
错失那个草莓发夹很可惜，可是若白师兄对她的关心，已经不需要任何特别的东西来证明，她系在腰上绣着自己名字的黑带，是若白师兄付钱让她考得，她整整齐齐的刘海，是若白师兄亲手给剪的。
只要她足够努力，好好训练让若白师兄高兴，她就不需要任何象征物品，若白师兄就在她身边。
怀着心中翻涌的喜悦入睡，百草又是一夜无梦。第二天早早醒来，晓莹和范婶都还没起床，她在略为黯淡的晨曦中，带着虔诚的心情，拎上菜篮子出门。
放学时间也是下班时间，是菜市场最拥挤的时候，她不可能那个时候去。这时候菜市场才刚刚开市，百草买回来最新鲜、最好的菜，该泡的泡上、该腌的腌上。然后坐到书桌前，仔细研究她抄下的所有食谱，列出接下来一星期的宵夜菜单。
按照百草规划的时间，她早上提早半个小时起床，买新鲜的材料处理好，以前午休的时候做作业，现在作业自习课就可以写完了，改成用来补觉，下午放学后、去训练基地之前，回松柏道馆把汤炖上，用中火炖到训练结束，晚饭的时候加调料改成小火慢慢煨，再去打工回来，汤就可以喝了。
昨天那锅汤，食材处理的时间不够，炖的时间也少，调料是一开始就放好的，味道缺乏层次，煲的实在不算好。
今天的食材虽然不如昨天高档，但百草有信心煲得更好喝。
昨天那顿汤换成伙食费够百草吃一个星期，百草不可能天天都这么花钱，一方面她的经济情况支撑不起，一方面过犹不及，补的太厉害了也不行。
这个月老师让他们买教辅书，百草已经决定不买了，到时候只用借晓莹的来看一看就好。可惜她所在的岸阳高中没有奖学金，不然她都想去考一个试试，根据这两天做的卷子，百草觉得希望不小。
昨天百草能干脆地自己动手剪掉头发，和她空空如也的钱包不无关系，去理发店的那几块钱她都想能省则省。至于已经勒得她发疼的胸衣，只能等这个月打工的工资发下来再说。
即使如此也只能满足这个星期的需求，下个星期还没着落。百草吃住在松柏道馆，帮松柏道馆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回报，还没为伙食费发愁过。
实在不行，只能把为下个学期攒的学费挪出来用，很快就是暑假了，百草知道她有机会在韩国夏令营赢得一万美元奖金，但如果顾叔叔的病没能预防，那笔钱还要用来救命，不能轻易花掉。
百草咬着铅笔头，绞尽脑汁地算帐，怎么从入不敷出的钱包中榨出这部分花销。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糖蒸酥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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