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三四章 枣泥黄米团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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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下午，百草都呆在昌海道馆的训练厅，和恩秀一起训练。
百草没有想错，团队赛上的交手，恩秀的确有所保留，对于百草这些天的进步，恩秀眼睛发亮地夸赞：“你的进步快得惊人！”
看着百草，恩秀感觉心中的某些东西仿佛被点燃了一般，就好像终于看到了期盼已久的对手：“下一次正式交手，会是世锦赛吗？你的变化一定更让我吃惊。”
百草眼神坚毅地点点头：“我想在世锦赛上夺冠。”
她从没忘记，在松柏道馆，若白师兄曾经说过，让他看看她为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她要把最好的给师兄。
恩秀点点头，正色说：“我很期待。”
快到吃晚饭的时间，百草对恩秀道别，独自再度上山，等在庭院外面。
没等多久，她就看见若白披着淡淡的霞光，走上长长的回廊，他穿着雪白的道服，走在回廊之中，看起来有些清瘦。
百草有些手足无措地等着他走到自己面前，若白的神情异常平静，她不知道若白是不是还在生气，不安地低下头。
若白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一天的指导结束之后，云岳宗师问他：“如果我收你为弟子，只是，你要留下来，你愿意答应吗？”
若白霍然抬头。
云岳宗师还没有收过弟子，连他女儿李恩秀都不是。
若白从来没有想过离开松柏道馆，但是云岳宗师的态度让他看到转机，他恳求云岳宗师再给百草一个机会，百草的天赋很出色，值得栽培。
云岳宗师静静地说：“她的天赋或许很出色，但她太容易被感情所影响。”
若白沉声说：“这也是她的优点，她为了别人能做到的，比为了她自己能做到的更多。”
沉吟片刻，云岳宗师说：“你回去吧”
若白只能行礼退出。
他看着百草，她一句话不敢说，低着头，身体微微发颤，就像做了错事后不知所措的孩子。
若白淡淡地说：“下午和恩秀出去玩了吗？”
百草猛地抬起头，若白终于同她说话，让她心底猛地涌上一股喜悦，带点急切和欣喜地回答：“没有，我和恩秀前辈在昌海道馆的训练厅训练，恩秀前辈又指点了我很多。”
若白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说：“你可以出去玩。”
百草还是有些不安：“若白师兄……你真的不生气了吗？”
若白凝视着她：“我以为你很重视云岳宗师指点的机会，但这只是我的想法，无论是为了初原，还是为了我，你总有更重要的事情。”
没有被斥责，百草却更加慌乱，想要辩解，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正是她一直惧怕的和若白师兄的分歧，完全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若白垂下目光，淡淡地说：“你有你的道理，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不过下次请不要替我做决定。”
百草怔住。
若白径直向山下走去，百草茫然失措地呆立在原地几秒，才慌忙跟上他。
岸阳队的队员们都已经回来，一路谈论着今天游览的景点，放下东西打算结伴去吃饭，刚刚走出庭院，就看见若白和百草一前一后地回来。
晓萤和梅玲争前恐后地冲上来围住百草，兴奋地追问：“百草你回来了！云岳宗师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很有气势？你是不是受了很多指点？有没有感到醐醍灌顶？”
其他队员们也感兴趣地走上前，准确听百草描述这难得的授课。
“我……”百草嚅嗫着不知如何回答，若白回头说：“她没去。”
“什么？”晓萤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一眼晓萤，若白淡淡地重复：“她没去，把机会让给我了。”
众人面面相觑地安静下来。
若白走进房间去换衣服，百草呆呆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充满了莫名的不安。
梅玲喃喃地说：“原来还能这样啊？”
申波扶一扶眼镜：“按理来说，这个机会是最优营员的奖励，不存在转让才对。”
光雅面色不善地看着百草：“那你为什么这幅心虚表情？看起来像他把机会让给了你。”
百草摇摇头：“师兄不想要的……他说他可以自己参加选拔赛……”
“是啊，若白师兄打败过那个闵胜浩，如果他参赛的话一定能拿到最优营员，可是他生病了嘛，”晓萤极力安抚垂头丧气的百草，“现在若白师兄有点不高兴，可是毕竟是难得的机会，若白师兄心里肯定还是高兴的，他不会生你气的。”
百草期盼地看向晓萤：“真的吗？”
晓萤连连点头，在她看来这就是情侣吵架，狗都不理，百草为若白师兄着想，若白师兄再生气，能生气到哪里去？
百草和若白之间僵硬的气氛延续到餐桌上，若白端着餐盘，平静地坐到亦枫和初原中间，跟在他后面的百草呆了呆，无措地站在原地，最后被晓萤拉过去坐到她旁边。
食之无味地吃完一餐饭，百草想去炖汤，若白叫住她：“不用炖汤了。”
百草说：“师兄，你有事情叫我做吗？我很快的——”
若白打断她：“不止今天，以后你都不用再炖汤。”
百草胸口一滞，慌乱地说：“若白师兄你的身体……你生我的气可以，但不要不顾你的身体……”
若白淡淡地说：“虚不受补，我吃不了那么多。”
百草哑然失语。
顿了顿，若白面无表情地说：“你的实力已经超过我，回国之后，你不用再跟着我训练了，自己安排训练就可以。”
心脏沉了下去，仿佛一路沉到最深的地方，百草呆呆地望着他，找不出任何语言来。
她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若白在抗拒她，疏远她。
就因为……她请求云岳宗师把指导的对象换成他吗？
“……为什么？”百草干涩地开口，眼底积上一层泪雾，“若白师兄，为什么？”
移开视线，不去看她惊慌失措的面容，若白淡漠地说：“以前我比你强，作为师兄，指导你训练理所当然，现在我没办法再指导你了，没有为什么。”
“不是这样的……”百草用力摇头，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教练一定比运动员强吗？师兄指导我，跟师兄的实力没有关系……”
紧紧抓住若白的手臂，百草哭着问：“为什么！？”
空气窒闷得令人无法呼吸，眼前仿佛被什么蒙住了一样，她的脸色愈来愈白：“若白师兄，我们说好了，我要参加世锦赛，要夺冠……”
“那是你的比赛。”若白挣开百草的手，这一次没有反手握住她。
“戚百草，”若白冷声说，“无论梦里的我对你说了什么，现在我在这里告诉你，我不需要你替我打比赛，也不需要你替我拿冠军。”
“所以……”胸口的某个地方重重地痛了一下，百草呆呆地看着他，“师兄……你不需要我了。”
若白冷硬地说：“对，我不需要你。”
百草脑中一片空白，仿佛可以听到自己体内血液流淌的声音。
若白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百草站在后厨门口，隔着朦胧的眼泪看着若白的背影，心里仿佛绞着一般的痛，痛得透不过气，她想请求师兄回来，想说她还需要师兄，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师兄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不能够自私。
不知道过了多久，百草才像梦游一样挪动脚步，把汤炖上。
然后她突然不知道该干什么。
垂着头，目光落到手腕的粉红色电子表上，百草心中充满了茫然，她还没有拿到世锦赛的冠军、甚至是参赛资格，还没有给师父平反，她肩上的责任还有很多，但就在若白说不需要她的一刻，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意义。
百草恍惚地走到草坪上，突然忘记了该怎么出腿，她迟钝地思考了半响，把她学过的腿法都想了一遍，才想起来应该怎么做，然后她摆开架势，维持这个姿势良久不动。
她的喉咙仿佛被堵住，无法喊出声，四肢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着，沉重得抬起不起来。
慢慢的，百草感觉到一点不同。
仿佛清风吹进浑浑噩噩的混沌，把她从迟钝中唤醒，百草猛然意识到，是若白师兄的呼吸。
百草几乎脱口而出“若白师兄”转身看过去，但是她所有声音和动作猛地止住。
百草知道，只要她喊出来，他就会走。
若白师兄还在关注她的训练，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给百草鼓励，她不怕若白师兄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只怕若白师兄没看到她好好训练，又会担心。
眼泪克制不住流淌出来，百草用手背抹掉眼泪，满脸苍白地厉声清叱，腾身而起！
见百草进入训练状态，巨大榕树后的若白紧蹙的眉心终于稍稍松开。
身后响起脚步声，若白回头，初原走过来，笑了笑，说：“为什么不过去陪她？”
还残留的一点残阳光辉洒在百草身上，印得她脸上滚落的水珠闪闪发光，初原心里涩涩地发疼。
带着满脸泪水训练的百草，还有那晚孤寂沉肃地训练的百草，好像只要若白不在她身边，她就不开心。
若白重新看向百草，淡漠地说：“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去陪她。”
初原特地去找了一趟恩秀，比其他队员更清楚今天的细节，他凝视着若白的侧脸：“即使百草今天做的不对，毕竟是因为，她很重视你。你不该这么生气。”
若白淡淡地说：“我没有生气。”
初原看着若白淡漠疏离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你不是在生她的气，你在生你自己的气。”
若白闭上眼睛：“你说的对，百草太依赖我了，”他肃声低沉地说，“现在我对百草已经不是帮助，而是障碍。”
原来太在意对方，也会变成对那个人的伤害，初原的唇角渐渐染上一抹苦涩，低声说：“你知道百草喜欢你吗？”
若白不语。
以百草的表现，根本就不会有人不知道，初原摇摇头，问：“她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一再拒绝她？”
眉心微皱，若白正色说：“她只是误会了。”
他的唇色有些发白，声音里带着轻微的哑意：“有人告诉她，她喜欢我，她就真的以为自己喜欢我。”
初原怔了片刻，问：“是谁？”
若白也想知道，百草梦里的那个他究竟算是谁。
最初他觉得百草是受到了梦里她自己的感情的影响，把梦境和现实混淆，甚至因为梦境里的她自己实力更强大，就刻意去向梦境靠拢，无论思维还是感情。
后来他才渐渐发现，百草心里几乎找不到她自己的位置，给她洗脑的是梦里那个“若白师兄”。
百草对那个“他”已经到了盲从的地步，“他”每一句话，百草都认真地听，认真地做，全心全意地相信，全心全意地遵从。
元武道是，感情未必不是。
百草可以为了“他”话，抹杀自己的努力，放弃自己的荣誉，从此只替“他”比赛，如果“他”先对百草表白，百草肯定不会拒绝，而她真的明白自己的感情吗。
榕树的阴影下，若白沉默着一动不动。
初原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轻叹一声，劝道：“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这样就够了。”
若白沉默地摇头。
就算百草是真心喜欢梦里那个“他”……
“他”教给百草的东西，若白不觉得是自己的成果，百草对“他”的感情，若白也不认为算是喜欢自己。
喜欢一个梦中人没什么结果，百草越早醒来越好。
百草心无旁骛地训练，直到若白的呼吸渐渐远去，再也听不到。
她抬起手腕，电子表侧面有一个小小的按钮，按一下，表盘就会发出淡淡的粉色荧光，夜里也能看时间。
去厨房弄好汤，百草抱着砂锅回到庭院，徘徊在门外，若白师兄不肯理会她，她也不敢接近他，怕再惹他生气。
正好亦枫拎着水壶，出来打水，百草眼睛一亮：“亦枫师兄，你能不能帮我把汤交给若白师兄。”
亦枫慢悠悠地说：“好啊，”把水壶塞到她手里，接过砂锅，顿时手腕一沉，“分量还不轻，你等一会儿。”
他抱着砂锅进屋去了，百草低下头，她以为要等很久，等若白师兄吃完了亦枫师兄拿空锅给她，但是亦枫很快就出来了，砂锅外面包的布都没解开。
亦枫表情有些诡异地说：“若白不收。”他上下看看百草，摇摇头，又叹了口气，“你怎么把他得罪的这么狠。”
百草脸色发白，喃喃地说：“是我错了……”
亦枫懒洋洋地问：“错了什么？”
百草微微摇头：“……我在想。”
她只知道，若白师兄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梦里面，每次师兄生气，都是因为她做错了事情，师兄退役的时候她很失望很痛苦，后来才知道是师兄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所以，这次一定也是她做错了什么，师兄才会这么生气。
亦枫无奈地看她一眼，不知道错了什么，反正是自己的错，百草就是这么把若白惯坏的。
打个哈欠，亦枫说：“行了，你赶紧把汤喝了去睡吧，明天就要回国了。”
百草迟疑地点点头，转头走向女生宿舍。
从晚饭开始，晓萤就很担心百草的情绪，甚至忍不住有点埋怨若白师兄，百草都是为了他好，就不要因为自尊心受伤，对百草那么凶嘛。
晚上她都没心情跟梅林聊天，或者欣赏自己逛街的战利品，坐立不安地等着百草，直到跟往常差不多的时间，百草抱着砂锅像梦游中一样拉开门走进来。
呆呆地坐下，百草把砂锅推给晓萤：“晓萤，给你吃。”
晓萤惊喜地说：“好啊，百草你终于想到我一次啦！”不过看看百草的脸色不对，她还是问，“怎么了？”
百草哑声说：“若白师兄不要。”
晓萤胆战心惊地打量着百草失魂落魄的模样：“没事吧？”
百草木然地垂下视线：“若白师兄……不要我了。”
晓萤大惊失色：“什么叫、什么叫不要你了？”
百草呆呆地看着地板，目光茫然而空洞，双手微微发抖。
自从做了那个梦，她就觉得跟若白师兄有独特的联系、特殊的亲密，她不怕惹怒若白师兄，因为她知道若白师兄总会原谅她，知道她对若白师兄而言是特别的。想到梦里若白师兄手术后那些日子，她有种和若白师兄相依为命的感觉，好像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从梦中回来，她想要为师兄练元武道，想要代替师兄拿到所有的冠军，想要补全所有梦中未能达成的遗憾，可是她做梦都没想到，会有一天若白师兄对她说：
——我不需要你。
她好像……真的做错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三四章 枣泥黄米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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