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相欠》迟生晚

9、九

　　有点晚，肖赫远要送杜晚回去，被婉拒。
　　“佳佳会来接我。”
　　肖赫远笑了。
　　“你居然记得。”
　　杜晚垂下眼：“帮李佳佳收的情书中，你是唯一一个投递错误的，不常见。”
　　“要这么说，李小姐应该早就忘了我。”
　　“佳佳对男孩子的态度，一向很爽直。”她将手收在身侧，微笑以对。
　　肖赫远以前给李佳佳递过情书，这样的男孩子在李佳佳的傲人战绩中不过是九牛一毛，有一点特别的是，肖赫远的情书写错了名字。
　　他打听错了人名，写给的是李佳佳，收信人却是杜晚。
　　当天晚上他就知道自己追错了人，苦恼于那封信——让人知道自己写情书给杜晚，他就真的不要混了。
　　然后，在他苦恼的时候，收到没有落款人的信件，信封上的字体冷硬凌厉，他莫名的就想起杜晚的眼神。
　　原封不动地寄回来了，以及，她把杜晚那两个字划掉了，写上了李佳佳的名字。
　　他那时就知道，这是个从来不让自己作梦，也绝不心存幻想的人。
　　晚饭很愉快。
　　肖赫远很快地接到老同学的短信，问要不要救驾，他回了个“滚”。老友不愧是老友，算准了时间，又打过来。
　　“怎么？真看中学霸了？”
　　“不至于。”
　　“那什么情况？”
　　“算旧相识，聊聊天而已。”
　　那边沉吟了一下，忽然说话：“我说，你要是真看中杜晚，也算是有眼光。”
　　“怎么说？”
　　“这人待人有情分。”老友顿了顿，突然又说，“不过，有眼光也不代表什么，这样的女人，也不是谁都能欣赏的。”

　　陆谌因病跟女朋友分手之后，不到三个月就脱了人形。
　　杜晚就是那时候又重新遇到了他。
　　陆谌说，这大概是报应，报应他当年拆穿唐律。
　　“晚晚，要是能的话……”
　　她不等他说完，把药塞他嘴里。
　　整整七个月，一直到陆谌死去，杜晚都陪着他，陆家爸妈一度以为这才是儿子的女朋友。
　　下葬的时候，杜晚的脸色白的吓人，然后睡了整整三天。
　　李佳佳抱着杜晚哭。
　　“你这是要做什么！给谁看！”
　　杜晚拍了拍她，有气无力：“只是累了。”
　　“他死又不是跟你有关系！你被一个唐律拖累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多一个人！”
　　“没说跟我有关系，只是还个人情。”
　　杜晚说，总得谢谢他。
　　“谢他？”
　　“不然的话……我都不敢死。”
　　李佳佳愣愣的看着她，便又哭了。脸上的妆一塌糊涂，一点也看不出来是艳冠群芳的李大美人。

　　杜晚不敢死。
　　她一直会在晚上做噩梦，梦见众人看她的眼神。
　　“你真的不晓得吗？”
　　“杜晚，你没有人性。”
　　“冷血。”
　　这个世上完好地活着的杜晚，从那一年到现在，一直都特别怕死。
　　她怕死，所以保养得很好，准点上床睡觉，生活安稳不追求冒险刺激，讨厌变故，远离意外。
　　活得久一点，就不用去面对死后的问题。
　　杜晚又做梦了。
　　她常常在情绪波动得特别厉害的时候，梦见那个少年。
　　她明明，已经有那么多年没有见过他。
　　一旦想起来，他的轮廓却那样清晰。
　　甚至，那些她不曾见过的画面，在她不曾见过的他的时间发生的事情，她竟然都能梦见。
　　你一定是疯了吧，杜晚。
　　她醒来就会这样对自己说。
　　疯了吧，还在作梦。

　　已经这样的年纪，相亲不成功，大部分都是会说，缘分没到，其实背后在说，这么挑剔，也不知道挑剔什么。
　　她已经没有资本挑挑拣拣。
　　“你又不是天香国色，清秀还是后天拾掇的，凭什么嫌人家这样那样。”
　　相熟的人恨铁不成钢，你看这次的人多好的条件，你怎么不积极主动一点。
　　“怎么积极？”
　　男人喜不喜欢你，能看得出来。
　　见面之后迅速行动，约会，再见面，这样是有心。
　　拿腔拿调，看你反应，这样是不中意。
　　没消息便是消息。
　　她向来看得清。
　　所以，接到肖赫远电话，倒是真的有点意外。
　　“要约佳佳吗？”
　　“……你这样直接，大部分男人都会望而生畏。”
　　杜晚笑起来，走出办公室讲电话。
　　“那么是什么事？”
　　肖赫远低低的笑起来：“杜晚，你真是没让人失望，和你说话太轻松，轻松得有点让人害怕。”
　　果然是有事情。
　　肖赫远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为什么会来相亲。
　　“因为我结过婚。在国外结婚，然后离婚。”
　　这是第二个意外。
　　“其实也正常，到这个年纪不结婚的男人，大约只剩两极分化。”
　　特别极品的，和极品特别的。
　　“我的前妻你应该认识，陆谌的前女友。”
　　肖赫远说完，静静地等她的反应。
　　这是真正的意外。
　　“然后？”
　　“然后我听她说过你一些事情，包括，陆谌和她分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