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海边来》南左

47、四十七章

　　第二天，就在乌无上船前，叶倩不住地叮嘱他早点跟老板提，她表现得比乌无还急。
　　但对于她的要求，对方当然是全盘答应了。临行时，乌无俯身抱了抱孩子，三次小才刚醒来，一抱就哭，叶倩赶紧去哄，家里顿时又热闹起来，连在卫生间里洗漱的原非也听到声音后赶了过来，倒是有了她们就不再需要自己了，乌无偷偷地溜了。

　　出了外面，看天有些阴，感觉到会下雨，可他什么都没有带，乌无直接去了码头，但船不在那，还锚泊在十几公里外的锚地里。
　　如今自己的眼前还只是一大片黄褐色的海水，看不到头。
　　乌无站在海风中等，一会儿后，一条小渔船靠了过来，船主从驾驶台伸出头冲着他喊，乌无挥手示意。
　　他认得对方，就是前天把自己带上来的那个。
　　在这儿附近的小渔船，多半不单单是捕鱼，很多都替锚地里的船舶接送船员，一趟也有不少钱可以赚。他和这个船老大之间的关系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在自己还在读书的时候，对方就和自己的父亲就是朋友了，如果按照现在的关系排，他得叫眼前人一声“伯父”。
　　倒是对方不怎么在意，对于这个“侄子”，他也不敢去攀亲，但一路上话是不少的，几乎什么类型的话题都有，作为海员，无论货船还是渔船，都是一样的辛苦，在海里风中讨生活，各个都不容易。
　　对话是乌无先说起来的，当他跳上船时，嘴巴也已是动了，
　　“今天风真大啊。”
　　“可不是么，都预警了。”
　　船老大冲着自己笑了笑，张开满脸色刻着沧桑的皱纹，一段并不容易的过去重新被别人提起，却无法看得懂他心中的故事。
　　毕竟只有岁月，才能忘记另一个曾经的过去。
　　乌无望着他的笑脸，自己也笑了笑，
　　“这天气太容易变了，也太麻烦你了。”
　　“不碍事，不碍事。”
　　回应过来的声音，就仿佛和海水被船头破开，拍打在船身上的激荡一样，带着一种让人去慢慢靠近的善意。
　　老人家说着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包烟，自己拿了一支叼在嘴上，又握着盒子伸过去给乌无，乌无摇了摇头没去接，对方也没有勉强，只是一只手操舵，另一只手无法点着火，看着他那么为难的样子，乌无便上去接过他手中的舵轮，在转换过程中，船舵偏了偏，乌无赶紧摆正，可即便是没有再动过，可船还是在偏，乌无不论是回舵，还是回舵后正舵再回舵，效果一点都没有，一时间，整条船跑得弯弯曲曲的。
　　他被这舵效弄得完全没了办法，又搞鼓了一阵后，终于是放弃了。乌无扭头看向身边刚刚打着了火的船老大，
　　“我操了一年多年的舵，却到了现在都不会开船了。”
　　话里听得出是羞愧，无奈，以及毫无办法后的认输，但对于这个后生，虽然乌无已经做到了管理级别，更是在所有和他一样的年轻人中属于佼佼者了，可仍被船弄得这般无奈，已经是让船老大摇了摇头，“还是太年轻了。”
　　他上去，接过，轻轻一摆动，船便正了，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乌无看楞了，老人家已是告诉了他原因，
　　“你开的船，而我开的是自己。你只是把船当做船，所以有时候它不会听你。”
　　原来还有这样的道理，对方说的意思大概就是开船如做人，若是一走一偏，已离开自己的航线太远了，船老大把船当做自己，所以无论风大雨大，而舵角始终朝着最正确的方向开。
　　乌无沉默了声音，却是抬起视线望了望玻璃外面的海洋，已经有一大片的船舶开始显现了，就有属于自己的那条。
　　只不过越是近，天也越是更暗了，浪很急了，老船长抿紧了嘴边的烟，手中紧握着舵轮闯过去，一路上时不时的船头被海水灌进，耳边的风呼啸着从船尾的国旗中划过，响出如哨子般的尖锐声。
　　乌无在翻江倒海的驾驶室中如履平地，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遇到过多少次这样的情况，比这小的，比那更大的，他都经历过，可唯也只有这个时候，心里止不住地开始想家。
　　那个一辈子都不会起风的地方。
　　如今眼看着前方的暴风雨，它来得很快，船来也开地同样快，乌无在大雨未到之前登上了船，虽然人上去了，可衣服仍旧有些湿。
　　他刚进了舱门，还未来得及换身衣服，一个年轻的实习水手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冲着乌无叫道，
　　“大幅，一号输油管道的总阀门出了问题，怎么都打不开了。”
　　来人脸色很急，听到的人神色更急，乌无主管全部货物装卸，而且现在距离靠岸的时间也不远了，一旦码头高频叫自己，而他又因为船上阀门的问题靠不了岸，那公司可不饶了他。
　　于是他连衣服都不换了，直接叫上人就这么的闯进大雨瓢泼中。
　　自己一忙起来，便不再有白天和黑夜的界限。
　　乌无这一整天里，都浸在雨水中。
　　没人知道他的苦，而他牵挂的人正躲在屋子里睡得甜美。
　　原非怀里抱着三次小，叶倩难得补休上一次的加班，三个人躺在床上都熟睡着，听不到外面的大雨声。
　　不知落了有多久，还是三次小先被惊醒的，她这一哭，便带动所有人都醒了，原非揉了揉眼睛轻拍孩子的后背，叶倩拉了拉衣服躺起来给她喂奶。
　　三次小含着□□“呼哧呼哧”地吸着，看着她吃得那么香甜，原非伸出指腹轻轻刮了刮她的小脸蛋，
　　“坏家伙，都把我们吵醒了。”
　　原非嘟着嘴，孩子瞧着她直乐。叶倩看得也笑了，
　　“真不知道像谁，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可不是么，多有趣。”
　　“有趣？那你也生一个呗。”
　　叶倩拿着原非打趣道，话里也有一点真肯，她希望原非别再一个人漂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