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海边来》南左

46、四十六章

　　叶倩被喊去加班了，但乌无难得空出了一天时间，本想着能一家三口地出去走走，现在显然是只能想一想了。
　　不过的，又因为家里还有原非在，经历过那段对彼此都难堪的视频之后，乌无反倒是不敢与她独自相处，所以带了刚刚被原非安抚好的三次小，偷偷摸摸地出了门。
　　孩子一路上可乐得欢，或许是知道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在怀中闹腾个不停，弄得乌无都疲于应对。
　　但好在这段路并不长，他到了那边，三次小就被另一双手接过，乌无变看着眼前，边揉了揉两只早已酸涩的手臂，对着正把孩子抱进怀里的人儿开口了道，
　　“妈，我爸呢？”
　　童瑶忙着哄孩子，对于自己儿子的话，只随意地应了声，
　　“在房间。”
　　眼看童瑶说出这一句后，就不再理乌无了，他只能苦笑着越过这两个人，转身去寻找父亲了。
　　背后，唯有三次小仍就是哭个不停。
　　当自己转进了另一个房间时，哭声便被门板隔绝，乌泉正躺在床上看书，带着一副黑框眼睛，听到了声音后，抬眼看了看乌无。
　　“你怎么过来了？”
　　“今天船上没事。”
　　说着走上去，侧身坐在床沿。
　　“爸，我跟你商量个事。”
　　“你说。”
　　乌泉闻言放下了书，望着眼前自己的儿子，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只不过，乌无还是有些为难，这几乎是自己整个职业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变动，所以考虑得十分慎重。
　　好一会儿的沉默后，声音才慢慢出来，听在耳里很沉，更是谨慎与犹豫。
　　“你想回国跑。”
　　“怎么？跑外不顺心？”
　　“不是，太远了，来回一趟就得一年，更别提休假了。”
　　孩子对他陌生得很，自从三次小出生到现在，他也见过几面而已。
　　乌无知道叶倩不会怪他，可就是自己心里想念得慌。
　　其实吧，那几个念头从一开始就已经有了，在领证之前，乌无就跟叶倩提过，只是没下决心而已。
　　他的那些想法，乌泉怎么会不懂，他也是从乌无那个年纪过来的，走的也是同一条路，相同的经历，让他有资格替乌无做出决定，所以乌无也等着。
　　“那你想去跑什么船？”
　　“拖轮。”
　　“你都已经做好决定了，还问我干嘛。”
　　他扯下眼镜，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对面，乌无本就心中不坚定，诈被这么一看，突然垂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我问你，你真的下定决心了么？”
　　这样的反问，没得来对面的回应，乌无还是矛盾得很。
　　“你自己都不知道，还过来问我？”
　　“我就是不知道，才希望你能替我出主意啊。”
　　“我也不敢，怕你最后还怪我。”
　　父亲说得没错，连他自己都下不了决心的事，让别人来替他做决定，万一将来后悔了，那对方是不是要被他骂死？
　　一时间里，犹豫无奈，以及愧疚，好像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思想最深处。
　　乌泉看得出乌无的为难，毕竟他那个时候也经历过，所以才安慰着地开口，
　　“这事得你自己拿主意，我只能做个应和的人，看你自己的想法。”
　　听得对面鼓起了勇气，用很明亮的眸，非常坚定地说，
　　“我想回国跑拖轮。”
　　不单单是为了三次小，或者叶倩，还有那个寄人篱下的家，更是为了他自己的未来。
　　“好，我支持你，我会替你找船的，你这两天先去公司辞了吧。”
　　“嗯。”

　　事情最后落得那么干脆，让一些之前早就准备好的话，如今都不必拿出来了。
　　眼看着父亲如此地支持自己，他脸色终于变得轻松了好多，但对话，依旧还在继续，只是不再那么为难了而已。
　　等到两人都说完了后，童瑶也抱着孩子进来了。
　　她刚才在外面哄了好一会儿，如今的三次小也已是不哭了，只是脸上还挂着泪，瞧上去格外怜人。
　　童瑶一边又哄着，一边迈步上去把她放在床上，她顿时爬啊爬，又是乐得“咯咯”地笑了。
　　看得身边的这几个人，也是跟着松开了紧皱的脸色。

　　都笑了好一阵子，当快要停下来的时候，乌无在不经意间地侧头，看到自己父亲的笑容，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因为在他自己的记忆里，乌泉作为一船之长，很多时候都是保持着不怒自威的态度，甚至连在家里也一样，所以乌无一直都很怕他，哪怕他对乌无依旧一如既往的好。
　　可还是直到了如今才能理解，乌无等自己当过了父亲，方才感同身受到乌泉那个时候的爱。
　　至少这一刻里，他和父亲一样，都是怜爱地看着孩子。
　　三个人眼底下的三次小不停地爬着，突然间地翻了个身，童瑶吓得赶紧俯身贴在床沿边抱起她，一刻都不停地哄着，只是孩子没有哭。
　　大抵，也唯有她才能保持着一直的欢快。
　　那很难得的温情一幕，让乌无觉得自己刚才做下的决定，更是值了。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告诉叶倩，但直到了晚上。才说给了她听，对方也很是赞同，可仍旧有些担忧，
　　“你公司会放人么？”
　　问着话的时候，乌无正在逗孩子玩，三次小粘着自己直乐呵，他闻言不回头地说，
　　“我明天就去提，应该很快吧。”
　　“我想你早点回来。”
　　叶倩柔声道，她是太想了，没有乌无的日子，不单单是寂寞，更是没有关怀的疲惫。
　　每天不是为了工作，就是忙于应付自己的上司和下属，还有回来后的照顾孩子。久而久之，她真的累了，特别希望身边能有一个人来分担自己的疲累。
　　叶倩更是个女人，渴望着婚前自己的丈夫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
　　所以当听到林然要回来，心里自然是满心欢喜。
　　而那份喜悦仿佛也感染到了三次小，她抬头望着面前的两人大人“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以至于让林然也问，
　　“你也开心么？”
　　当然回答的还是笑声。
　　使得今晚，谁都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