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海边来》南左

40、第四十章

　　反抗，是先从思想开始，再延伸到语言。
　　（叶倩）

　　童瑶索性请了几天假，就只为了盯住她。一旦等叶倩都收拾好，她就把她拦下。
　　叶倩一手拎着行李，另一只抱着女儿，抬起头的眼里毫无畏惧地与她直视。
　　反抗意味更加深刻，童瑶有些被灼痛了。
　　在这互不退让之中，夹在中间的孩子哭闹不已。

　　“要走可以，把孩子留下。”
　　“她是我生的，由我自己做主。”
　　彼此语气淡淡的，却有如刺般地锋利。两人毫不退让，而孩子哭累后，趴在胸前一下又一下地打着嗝。
　　“把孩子留下！”
　　还是这么一句，只是童瑶的声音重了几分，抠在墙壁上的指甲深深嵌入其中，一时间，粉末秫秫往下落。
　　“不！我要带她走！你不能替我做决定！”
　　叶倩如从心底喊出，尖锐地像只可怕的兽。竖起了根根毛，对面前的人呲牙。
　　“好！好！好！你就跟乌无去说吧。”
　　难得他有空，本来还满腔的欣喜维持了不到一个月后，她们婆媳两的战争如一盆冷水，将他浇个透心凉。
　　他似乎又回到了，他与叶倩一番云雨后的那天，左右很难选择。
　　耳边满是她们两人的争吵，以及夹杂着孩子特有的稚嫩哭声。
　　乌无用手来回摩擦着前额，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出门在外，谁都希望家里能安好，可那头不间断地争吵，更是使他为难，低低地，胃开始疼了起来。
　　“乌无，你怎么说！”
　　童瑶逼着他表态，方才一阵又一阵的静默，让她有种失去了依靠的感觉，
　　“乌无，我真的是受够了！我要搬出去！”
　　叶倩也在逼着他，而他的胃疼得更厉害了。
　　刷白的脸上满是冷汗淋淋，支着腹部的手，似乎要把胃顶穿，可那一头，还在逼迫着他。。。。终于，再也忍无可忍，
　　“让她走！让她走！”
　　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叶倩和童谣同时一愣。
　　“你说什么？！”
　　这是自己的儿子啊？为什么不向着她？惊讶，羞愧，以及痛苦交织在一起，合成无法言语的复杂脸色。
　　“让！她！走！孩子也给她！”
　　声音一字一句地从扬声器里传出，整个大厅竟被震得回音了好几次。
　　童瑶僵坐在沙发上，而叶倩则是直接拎起行李箱不再回头一眼，关上门就走了。
　　童瑶呆呆地望着，娇好的脸上，两条泪痕清晰可见。
　　“妈，就这样吧！我去工作了！”
　　“啪啦”挂了电话后，已是躺倒在床上，捂着腹部咬起牙来。
　　痛得几欲让他死去。多来积累下的病，再加今天内心说不出的无奈，让他痛不欲生。
　　他也是想明白了，与其再让叶倩留在家里，还不如就此放手。
　　如果不这样，今天的事以后还是会再重复的。
　　可现在，得去安慰她了。

　　忍着刚弱下去了一点的痛，给叶倩打了电话，刚响了没几声，就被挂断，再拨过去，还是被挂断，最后，对方直接关机了。
　　他知道她的生气。可他也无奈，世上哪有两全法，不负母亲不负她啊。
　　长叹一阵，也只能打给了另一个人了。

　　71

　　来往的车，亮着灯，叶倩立在街头，孩子不再哭了，睁着眼睛不安地瞧来瞧去。
　　她一阵迷茫，如今出了那里，还去哪儿？
　　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孤身一人的自己，没有钱，更没有目的地。
　　车一辆又一辆地驶过，茶褐色的门窗折射着满街霓虹多彩的灯。
　　孩子伸出手想要去抓，如同她这一刻无法被把握的安宁。
　　“滴滴滴”其中的一辆靠了过来，马上有一人就推开车门急步上前，
　　“倩儿，”
　　原非有些心疼的眼神，似乎让她找到了安慰，
　　“殷殷，我没地方去了。”
　　“谁说的，你还有我呢！去我那儿吧。我们可以一起养孩子。”
　　怀中小小的人儿像是感受到了，伸出小小的手在原非眼前挥舞，一副要抱抱的动作。原非轻轻接过，低头逗她一笑后，
　　“怎么说，我也是孩子的干妈！”
　　她试图让气氛轻松点，但叶倩实在太累了，也只能是苦涩地一扯嘴边。

　　待人都进来，原非对着前面的司机
　　报了地址。

　　“殷殷，你怎么知道的？”
　　“乌无跟我说了。他打不通你电话。”
　　回过头来，也只看到叶倩轻拍着孩子不再言语。
　　她也知道了，她在怪他。
　　但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最佳时机，她也只能做罢。
　　一路无话，到了家后，
　　孩子已在催眠曲的歌声中睡去，原非趁着叶倩洗澡的间隙给乌无打了个电话，
　　那头听起来的声音很是疲惫，他刚把母上安抚好，已是用尽了一半的心力。所以有些嘶哑着声音，
　　“谢谢了！原非。”
　　“没事！倩儿也是我的朋友。”
　　“她怎么样了？”
　　乌无的语气有些低沉，像是忍耐着什么，使劲吸着凉气，
　　“她好多了。不过，你怎么了？牙疼么？”
　　“没有！一些小毛病。”
　　他挖了一颗止痛药就着水吞入，原非听着电话那头的一阵响动，有些不安地问，
　　“你真的没事？”
　　“已经好多了！别担心了。”
　　他随他爸爸，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问题，从他读书开始就已经有了，一直都害怕会受到什么刺激。
　　他还要说些什么，可那段传来一阵被捂住的轻响，还有听不清的对话，之后，手被拿开，听筒“嘎啦嘎啦”的声音，
　　“叶倩，是你么？”
　　乌无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你要说什么？”
　　“对不起！”
　　“你除了对不起，还有其他的么？”
　　勾起嘴角，说不清的讽刺，真不明白，当初自己强求的结果竟会是这样。
　　“等我回来后吧，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乌无，我是真的累了，我以为有了孩子，你母亲会接受我，可我还是错了，更是错在以为你会站在我这一边，所以啊，我们结束吧！别再为了将就，而将就了。”
　　叶倩的声音轻轻的，又带着坚毅，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让他从心底泛上冷意。
　　“不！我爱你！真的！”
　　“呵！”如“噗嗤”的一下，“乌无，不是我不信你，你始终都没长大，陪你一辈子的人，不是你妈妈，是我啊！”
　　她太看透了他，一直都没长大过。
　　钝钝地，胃里像是火烧，额头又出汗了，他咬着牙，
　　“都，等我回来后，再，决定。”
　　说完，用最后一丝力气挂断，他不想再听另一头的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