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海边来》南左

10、难爱

　　门突然之间开了，锁缩回去的声音，与金属制的门框摩擦，像鲨鱼此刻略微冰凉润滑的皮肤。
　　接在下面的叶倩手一抖，袋子偏到了另一边，“啪啦”鲨鱼掉到了地上，雪白的肚皮蠕动在实木地板的中央，弓起尾巴，缓缓向前推进，吓得叶倩连连后退。与叶倩的慌张相比，此刻的乌无更担心即将出现的人儿是谁？
　　盯着玄关的双眼不敢眨闪一下。

　　他头顶的灯，将一个身影拉得斜长，一伸一缩间，最先出现的，是一条穿着黑丝的脚，而后是一张浓妆的脸，说不出的，吓人！
　　萦绕在她周围，是一股浓烈的香水味，连远在另一侧的乌无，也闻到了那种刺激，而后紧紧打了个喷嚏。

　　“你？你们？”来人顿下了脚步，一脸迷茫中又透露着狡黠，好看的眉眼眯了眯。
　　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儿啊，乌无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
　　只见她短短一愣神，便已迈步前来，细长的眼，打量着乌无，他感觉自己有种被看透了的意味，神色越来越不自由。忽然，
　　她却笑了。

　　“你好！我是叶倩的朋友，原非。”“原非”伸出手，“原来的原，非常的非。”
　　“原非？原女士，你好。”
　　头一个疑问，后一个陈述，附带好奇怪的名字！

　　“好了好了！她叫殷如，他是乌无。”
　　叶倩从身后探出头，替他们两人相互介绍，原本在她脚边的梅沙已缩进一处灯光照不进的阴影里。
　　“乌无。”原非默念了几遍，而后如恍然大悟般地看向叶倩，勾起嘴角的微笑让她一脸火热。
　　乌无这个名字，原非并不陌生，几个月来不止一次地听叶倩提起，如今近在眼前自然要好好打量一番，可被打量的人如同砧板上的鱼，一张清秀的脸早已黑里通红。
　　原非左右看看，笑容更加意味深长，
　　“你的小情人？”不知是对着谁，挤眉弄眼的。
　　“啊？”
　　一瞬间地惊愕，乌无褪去如霞红般的脸色，一双眸子里满是震惊。
　　“胡说些什么东西。”身旁的人儿是呆不住了，厉声说道。

　　“乌无，你先把它带走吧！明天我们再说！”
　　也不知是不是面前人儿刺激的缘故，竟直接拎起躲在一旁梅沙的尾巴，可怜的梅沙离开水太久，已连挣扎都觉得费力，就这样直愣愣地被放进大袋子里，而后灌上点海水，雪白肚皮已浮了起来，显然是不能再动了。
　　“这样吧，鲨鱼先留在这里，我有个朋友是海洋生物研究所里的，我拍张照给他看看。”
　　乌无挺心疼的，毕竟从那么远的地方运过来，还养了那么多天，如果就这样死了，他也不好受
　　“好吧！”
　　她急着让他走，原非的话已有了深究的念头，再留下来，也会让彼此难堪。毕竟现在，双方还什么都不是。

　　乌无礼貌地跟她们道别，而原非也仅浅浅一笑，在叶倩无奈的表情中，送走了同样带着歉意的乌无。

　　20

　　人走了，也拖走了行李箱，可空气里还残留着樟脑的气息，与原非浓烈的香水味相缠绕，化作彼此的难言。
　　头顶的灯兀自亮着，地上的落影少了一个，空荡荡的身边，同样失去了填充的心。她一阵迷茫，又一时无奈。
　　面前原非却是点燃了烟，吐出一口，让味道变得更加浓烈，

　　“我说，你不会是爱上了他吧？”
　　看着叶倩一副失落的小女人样，她有些讥笑着问。
　　“我不知道！但有他在，我总觉得安全。”
　　“他是做什么的？”
　　“海员。”
　　一根烟的时间，一根烟的距离，尽头的灰烬，还有淡淡的余热，三个月的沉积，与他总会让人欣然的安慰，或许是那一天的好感，或许，飘零一人在陌生城市的寄托。即使不能及时的回复，即使听不到他的声音，每一次，每一场入梦，合着那双带笑的眼，略微温柔的话语，她始终得到了安然。
　　但也有一阵的迷茫，在此刻被原非放大。

　　“可你想过么，千里，百里，万里，你能忍受得了孤独么？”
　　“我能。”烟尽了，燃起另一支，言紧了，便做出反抗。
　　“是！你能！当你生孩子，生病的时候，他还在大洋的另一边，不能给你打电话，也不能跟你报平安，你还要担心他，他却会怀疑你。你还愿意么？”
　　“我。？。”
　　哑了言，云里雾里间，原非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
　　“我不知道。”
　　逼急了叶倩，而她只能捂住脸抽泣。单纯的相爱，却是那么难。
　　“放弃吧，趁着还没沉沦。叶倩啊，如果我是你，我会在失去之前放手，明知道握不住，何必贪图一时之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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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沙翻了个身，它又活了过来，在它眼里，一个人影缓缓滑下。
　　没了声音，只有沉默，无尽的沉默。

　　此刻门外，声控灯亮了，另一个人影也悄悄离去。只有彼此懂得，
　　是该结束了，这段还不是错误的错误。

　　灯亮了又暗，人来了又走。原非没有留下，该给她一个独自思考的空间。她太好强，也太懦弱。只有让她自己想明白，才能跨过未来。

　　门关上的声音响了已有一阵，大厅安安静静。
　　梅沙翻身搅动水花的声音，水泵卷起气泡浮出水面的爆裂，越来越低沉。

　　“滴滴滴”桌上的平板响了，叶倩终于擦泪起身，
　　“叶倩！没事！梅沙是观赏鲨，你以后喂它点活鱼吃吧。另外，我过几天又要出去了，怕是有点久。”
　　车里，他合上手机，头后仰，靠着背。长长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