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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

  •   事情真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刻,我竟然没感到多少痛苦。人总有那么一天走向死亡,或迟或早,但我依然还是很想念他。期盼了这么多年,即便是个苦果,我也改坦然的接受。
      我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不用活的这么累,把身边的事情解决清楚之后就可以去陪他了。
      我一步一步的挪动,想起虞明的微笑,想起他专注的眼神。
      “炎柏。”是他的声音,很轻柔,宠溺。
      我甜甜的回答:“嗯?”
      他说:“我一直陪着你。”
      “好。”我笑了。
      他捏了捏我的脸,说:“皮肤还是这么好。”
      “凤公子,凤公子……”不知道是谁,扯着我的衣袖不放。
      我说:“你等我一下。”
      虞明点点头,极具耐心的等在一边。
      “不能等了公子。”汀兰苑的杂工拉住我的袖子,气喘吁吁的说,“半夏的毒性发作了,怕是挺不过去了。”
      清醒了一些,发现身边根本没有虞明,而我还自己扯着脸颊傻傻的笑。
      环顾四周,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汀兰苑外面了,那对兄弟也不见踪影。
      我对杂工说:“你赶紧去找刚才和我讲话的那对兄弟,让他们马上过来。”
      我疾步往汀兰苑走。
      林先生急匆匆的端着汤药和我撞到一起,一碗滚烫的药洒了我一身。
      “我重新取一碗。”他掉头就走。
      半夏靠在枕头上,眼睛半睁,脸上沾满汗湿的白发。
      使用过的丝帕堆在地上,血迹斑斑。
      “半夏。”我用袖子给他擦汗。
      他缓慢的眨动眼睛,深紫色的嘴唇发颤:“疼……”
      杂工火燎燎的跑进来,跪趴在地上:“回公子,那两兄弟死了。”
      “什么?”刚才明明和我说话说得好好的。
      “确实是死了。我亲眼看到一个戴着黑色斗篷的瘦高个儿突然出现,一招杀死了他们两个。”
      “滚出去。”
      他们死了,半夏的毒该怎么解?
      回头面对半夏,我又变得温柔:“我现在想通了,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你要坚持下去。”我已经没有期盼了,只愿半夏能熬过这一劫。
      为虞明,我可以活下去。为半夏,我可以死。
      半夏苦笑:“何必为难。”
      贴着他的脸,我说:“对于虞明,我很遗憾。一段太久没有回应的单恋,我早该结束了。但还好遇到你了,你不能再对我不负责任。”
      麻木的说着这些话,也不管会不会有用,我只知道这些是半夏希望听到的,即便他也是质疑我的。
      半夏呕出一口血,胸口起伏不定。
      “林先生怎么还没来?”我对外面的人吼。早就感觉门口站了一个人,我实在是没空理他。
      那个人迟迟没动,以至于我看过去。
      黑纱遮住上半身,修长的身影很瘦,很单薄,似乎还很激动。
      “瘦子。是你啊。你能看看半夏是中了什么毒吗?”我情急乱投医。看到他似乎就看到了希望,觉得安全多了。
      瘦子维持着呆立的动作,没有回答。
      半夏抓住我的手,不让我起身。
      我宽慰的笑了笑:“我不会离开你的。”
      回头想明白,瘦子除了武功高没什么长处,更不可能会什么医术。然后对瘦子充满歉意的说:“可不可以帮我找个人过来。”
      瘦子依旧不动,黑纱之下看不见表情,总觉得异常古怪。
      关键时刻不顶用,不帮忙也没必要不吭声吧。
      我气呼呼的怒视他,转身照顾半夏。
      一直冰凉的手摸上我的脸颊,轻缓的移动。只是一个低头的瞬间他就移到我身旁,不是闻到甜香味我还以为是半夏的手,瘦子的速度一次比一次惊人。
      我挥手打开:“滚开。不要烦我。”
      瘦子惊地缩回手,又伸出爪子拉我。
      我给他一个结实的拳头:“帮不上忙就别添乱。今天不把半夏治好你也逃脱不了干系,这次我怎么也不会依你。”
      可能说的有点过,但我这次是真的生他的气。不用想就知道那对影子兄弟死在他手上,找到解药最简便的方法就这么落空了。再说瘦子也实在是过分,完全依着自己的性子随意出没,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在我以为他完全无视了我之后,传来一个低微悠远的声音:“炎柏……”
      不久前对虞明产生的幻觉,现在又来了。
      但我还是无法不去听,我拒绝不了他。
      “嗯?”轻声的回答。
      瘦子激动的握住我的手,指头死死捏着不放,把我拉回现实。
      黑纱一转,他面向半夏。
      确切的说,是看着我和半夏交握的另一只手。
      “松手。”瘦子冷冰冰地说。
      半夏咬着牙关,大颗大颗的泪从眼角滑落,一丝也没松开手。
      可能是瘦子没有防备,我很轻易的从他手里退出来,伏在床边给半夏拭泪。
      我说:“想让我难受死你就继续哭。”
      半夏的泪哗哗的流,断断续续的说:“疼……好疼……”
      “我知道疼,我知道的。”哄小孩一般哄着他,我完全忽视了旁边还有个人。
      半夏说:“枕头下有颗药丸……你喂我吃……”
      虽然我不懂药理,但对那枚翠绿色的药丸还是很熟悉的。
      我责问半夏:“为什么?”
      “我求你……”
      我红了眼眶,哽咽着说:“你让我亲手杀你?”
      半夏颤巍巍的伸出手夺走我手里的药丸,大口的呼吸。
      我没有阻止,眼睁睁的看着他靠近张开的唇。
      眼泪无声无息的落在他的手上,我握紧拳头,尽量不发出声音。
      我没有权利决定他人的生死,就像我无法减轻自己的痛苦。
      眼看绿色的药丸已经落入他的口中,他闭上眼睛,作势要咽下去。
      不可以……
      不是这样的,半夏绝对不可以死,现在那个最期待死亡的人是我才对。
      我心一狠,捏住他的嘴巴吻过去。
      舌头在他嘴里扫舐,卷出药丸,吐出来之后,我又印上去。
      药味混着血腥味,有些刺激。我吻的他无法呼吸,瘫软在床榻上。
      再不放开真的会要了他的命,我厉声说:“疼也要和我在一起,你必须这么做。”
      此时门外站满人,手里举着兵器谁也没进一步。
      我对瘦子说:“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瘦子没动,黑纱和往常一样,遮住表情。
      陆惜一身红衣,穿过人群大步走过来。
      进门之后,缀着细碎小花的裙摆远远的拖在门外。
      林先生从头绑到脚,被横抬着送进来。他无奈的说:“第二碗药又碎了。”
      我说:“辛苦了。”
      林先生笑了:“辛苦没事,别把我当成粽子蒸了就好。殿下,都仰仗你了。”
      陆惜走向瘦子,趣味嫣然道:“好巧,你也来了。”
      瘦子维持着伸手的动作,指上的紫痕颜色深了一些,多数突出皮肤。长服挡不住他消瘦的体型,空余的布料陷进去层层褶皱。
      总觉得他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可怜,麻木了心口还会发酸。
      林先生多看了瘦子几眼,带着不解和探索的意味。
      瘦子说:“和我走。”
      我不怀疑他的功夫。纵使是万马千军,他也能将我毫发不损的带出去。但是眼下还有病中的半夏,手无寸铁的林先生。
      所以,找人营救才是最好的办法,我可是一点也不想娶陆惜的。
      “抱歉,我还有客人要接。我现在可是汀兰苑的如玉公子,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跟个人出去了。”
      这句话呛到的是半夏,他一口气堵在胸中,憋红了脸。
      我急忙给他顺气,在胸膛上按摩。
      “咳咳咳……”
      细小的血珠随着他咳嗽的动作喷出来,落在手背上斑斑点点。
      求虞贵妃的情形在我眼前浮现,我跪在地上万般祈求,换来的是她轻蔑的讽刺。
      那天之后,我没再求过任何人。这种践踏自尊的事情,实在是不适合我。
      半夏脸上的潮红极不自然,脖颈一歪一歪的轻微抽搐。
      我可以捡起地上的药,结束他的痛苦,也可以放下尊严,求那个已近癫狂的女人。
      我尤其恨瘦子,他是有能力扭转局面的,他却选择袖手旁观。就是死在今天,我也不会求他。无论是冷漠还是自私,我都不能理解,也不原谅。
      如果他不在眼前,我也许会好过一点。
      “炎柏!”林先生很大声的喊道,“你在想什么!”
      我拍拍额头:“没事。”
      林先生说:“不要把自己逼上绝路,现在的情况我不会怨你,半夏也不会。”
      “嗯。”
      他对陆惜说:“陆姑娘,我知道你是豁出去了。但是你成亲至少也需要兄长的同意,你哥哥现在都蒙在鼓里,是不是有些仓促了?”
      陆惜说:“你不用提示,即使是我哥哥在场,也救不了你们。”
      一直没有说话的瘦子向我走来,熟悉的甜香味吹遍每一个角落。
      迷迷焕焕中,我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夜还是黑的,脸上凉凉的,下起了薄雨吧。
      腿脚处于落空状态,圈着我的是一双细长的胳膊。这么瘦的体型,带着淡香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抱了多久了?
      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黏糊糊的。
      “半夏呢?”我试图挣开,这样横抱着,他不累,我还觉得忐忑。
      “和我在一起,你不需要关心别人。”他用凉唇碰了碰我的额头。
      和半夏相比,瘦子才算是别人,完全不顾及其他人感受的旁人。我不想与他这种不分是非的人纠缠不清。
      极度厌恶的挪开脑袋,我说:“放开。”
      他说:“炎柏,我喜欢你。”
      放在之前,他说出这句话我或许会喜不自禁。
      我推开他的胸膛,脚落地,说道:“抱歉,我高攀不起。”
      他紧紧的把我抱在怀里,下巴搁在我的肩上,轻声诱哄说:“我知道你还爱我的,别说胡话了,乖。”
      “你喜欢我你会让我在这荒山野林里淋雨?”揭掉他的斗篷,我愤力的甩开,“你好意思戴着这个?”
      树上挂着灯笼,橘黄的光微弱,但足以看清他的面容。
      树藤状的黑色脉络盘在脸上,层层盘扎,眼睛都只剩下一道荧黄色的缝隙。
      我后退一步,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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