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丝雪》拾童

23、第二十三章

　　他吻了我的眼睛，在我耳边说：“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坚持下去。炎柏，你一定会找到他的。”
　　对他的吻我不是很抵触，觉得也很纯粹。
　　第二天身边只剩下我一个人，半夏的气息都没有留下。半夏和虞明不一样，身上没有特殊的香味，只是暖暖的，感觉安逸舒适。
　　若有所失的跌坐在草地上，有些发愣的看着柳梢。比起半夏，我更想念的是虞明，他背我回家的时候，他轻轻摸我的额头，或者温柔的给我按脚的时候。他的话不多，正如他细微的动作，安祥而静美。他偶尔也不掩饰小小的骄傲，我明白，他生来就是与众不同，心高气傲更显得可爱。回忆着他仰着小下巴说些刻薄一点的话，我不自觉笑起来。他的少年心性，不知道现在好点没有。
　　脚步踩在草坪上，声音很小。我不想看到炎桦，每次见到他都会争吵，弄得两败俱伤。
　　我说：“不想被我吼你就滚远些。”
　　背后贴着暖暖的身体，他的话悦耳动听：“我可以滚，不知道这碗粥会不会洒掉呢。”
　　我笑起来：“不会呢，你试试看。”
　　接过半夏手里的粥，我吸了一口点点头：“味道刚刚好，也不烫。”
　　半夏看我吃的津津有味，笑的白色睫毛一颤一颤的。笑完认真问道：“炎柏，我一直想问你，你的嗓子什么时候可以恢复？”
　　摸了一下喉咙，抬头时正对上后面走近的人，我说：“很快。”
　　丝愿走过来，将两个小瓷瓶丢给我，理了一下我凌乱的头发。她说：“以后自己吃药，吃完了再要。”
　　看了药丸的颜色，我吃下一枚黑色的，捏了捏干涩的喉咙。
　　她这才上下打量半夏，嘴巴一翘：“整日见到你围着男人转，还换来换去的。”
　　我说：“按理说你也应该反对的，真不知道你这个娘是怎么当的。”
　　丝愿说：“你爹反对就让你头疼不已了，还加上我……”
　　她没有说完，接下来低咳了一声。
　　我当然听进去了她的话，并没有追着问，而是给她介绍半夏。
　　半夏说话一点也不拘束：“确实是很相像，夫人长得很漂亮。”
　　丝愿从没正面和虞明搭话，却被半夏逗得哈哈笑，她说：“我看你是在夸奖我的儿子长得好呢，不过我的儿子衷情于南芷王，我也没有办法。”
　　我扯扯她的胳膊，瞪着她说：“我衷情你，你怎么不说了？”
　　嗓子好了很多，音节变得清晰，声音也清脆。
　　半夏听出我原本的声音，递给我一个笑容。

　　假扮虞明的人高烧不醒，出丧那天都没能出现。借着王府一片混乱，我和半夏偷偷摸进去。
　　换上普通的脸面，穿上灰黑相间的衣服混在人群中间，炎桦都没能认出我。
　　到达熟悉的北院，半夏守在门外让我进去。
　　在那个人脸上浇了很多凉水，他才渐渐苏醒过来。
　　看到我本来的面目，估计他会吓晕过去。现在他只是呆了一下，镇定自若的问我：“你是谁？”
　　“我应该向你要个称呼才对。”
　　他并不觉得奇怪，说起话来不再模仿虞明，是粗粗糙糙的男人声音：“我就知道，你是他派来的。”
　　“那还不自觉说出你的名字。”
　　“他们一直就叫我虞明。”他说的有些出神，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能不能回答我问你的话？”
　　见我没有同情心，他说：“李珏。”
　　在他的脸上摸了一把，我拍打两下：“李珏，那你以后就要乖乖听我话了。”
　　那天之后王府添了两位重要宾客，时不时受到王爷的邀请，公然出入于各种场合。炎桦派人到处搜索，没有找到我之后，低调的回到皇城。
　　又是一年的初夏，白日里在太阳下走动有些热燥，脸上贴着厚厚的一层十分难受。
　　李珏完全脱离了太后的掌控，我也没有对他施加过多的压力。他看上去气色还不错，坐在亭子里与半夏下着围棋。
　　捏着黑子，他歪着脑袋沉吟一番，缓缓落棋。
　　半夏早就看清了他的路数，白子随之落下。
　　他皱起眉毛，棋子紧捏在手里。
　　就这个动作，我呆呆盯着他看，早就忘了棋盘上的局势。
　　半夏半开玩笑的点点我的额心，调皮的说：“还好你不是我。”
　　“凤公子早就看的一清二楚，既不是你也不是我。”李珏继续下棋，不是特别在意自己败局。
　　半夏给我换乱编了一个姓，至今也没想出取个什么名字合适。李珏没有刨根究底，叫“凤公子”都十分顺口了。
　　我起身撑着栏杆张望一番，视线落在远处的凤凰树上。树上结满羽毛状的花瓣，火红一片。花开两季，季季都是既期待又难熬的时刻。
　　他们已经下完棋，半夏蒙住我的眼睛，在我耳边说：“你再胡思乱想，我就将你丢进湖里。”
　　我让他时时提示着我，不要让我过于沉沦，露出马脚。
　　李珏喝了一口水，说道：“冷水喝着冰凉，想必湖水冻得多，我觉得你肯定不忍心。”
　　半夏已经放开手，我转过身与他相视而笑，笑着笑着变成哈哈大笑。
　　等到傍晚，李珏拜神的空当，半夏拉着我进入房间。
　　对着铜镜，他一点点撕下我脸上的面具。脸上起了一层薄汗，面皮粘得厚的地方辣辣的有些疼。
　　他挖了一些药膏涂在我的脸上，对着轻轻吹气，凉悠悠的。
　　我笑出声，捂住他的嘴巴。
　　“靠这么近也不怕危险。”手指将他掉到耳畔的发丝捡到身后，指腹在他的耳廓游离一圈。
　　他认真的说：“我不怕。”
　　淡粉色的唇瓣向我靠拢，鼻息起伏不定的扑打在我的脸上。
　　我用手指按在他的唇上，将头偏向一边。
　　他在我旁边坐正，说着：“不和你开玩笑了，说真实的，你这么下去到夏天怎么办。脸皮一定受不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半夏就看出我贴着假面，问道：“你是怎么就一眼看出来了。”
　　“隔那么近，亲在嘴上都看不出来就奇怪了。”他一点也不害羞，紧接着还解释一番，“你放心，我可不会到处乱亲别人，就觉得你很可爱，不知不觉亲了一口。”
　　他咂咂嘴巴，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回味。
　　我自觉忽视了他的动作，揪住他嫩生生的耳朵：“□□，你说你怎么对我讲话的？”
　　“当初逗一下你，我还不是拉低了自己的身份取悦你。”他不挣扎，反而可怜兮兮的望着我。
　　“不和你计较。”我放开他的耳朵，“给我把面具贴好，等下李珏看到了不太好。”
　　一边给我贴，他说着：“我一定在天热之前给你做一副新的面具，到时候不仅让别人找不到破绽，更能让你过一个清凉的夏天，不受苦。”
　　我规矩的紧闭双唇，淡淡的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
　　半夏说到做到，真的给我做了一副一模一样的面具。戴在脸上清清爽爽的，随便揉捏脸颊都找不到缺陷，就像普通皮肤一样平滑，还带着淡淡的温度。就是有一点不好，卸下来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还好有半夏，他出手灵便，也有足够的耐心。
　　太后无法控制李珏，变得惶恐不安。
　　深更半夜李珏敲我的门。
　　站在门里，我有些不耐烦的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珏说话哆哆嗦嗦的，手指不停的叩门：“她要来南芷了，怎么办，她一定会揭露我。”
　　“她揭露不了你，去睡觉吧。”
　　“你没见过她的手段，她能把我变成这副模样，说不定还有更狠的办法对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