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丝雪》拾童

20、第二十章

　　全然看清他的整张脸，白色头发之下皮肤依然白皙，细眉细眼，鼻子比一般男人要挺得多，嘴角微微勾起，并不弥散出脂粉的味道。
　　响起推门的声音，我看过去。
　　徐蓉蓉扶着笑弯的腰，指着我说：“看见没有，我就说他这一路不爱说话，就是为了见这个男人。我说他喜欢男人你不信，陆沅沅，要是赌钱你得赔得倾家荡产。”
　　陆沅嘴巴张得老大，抬起右手又无力垂下，惋惜的说道：“半夏，现在你是虞公子的私有物品，跟着他吧。还有，别让陆惜知道你喜欢男人。”
　　半夏也是一愣，眼里掺杂着一丝趣味看着我。
　　即使是趁我不注意，也很难有人能把我拉到怀里。半夏的武功，并非泛泛之辈。
　　他乖顺得任我抚摸头发，眼睛眨也不眨，像是在宣告归我所有。
　　他说：“原来是让我等你。”这句话却说得有些挑衅。我微微一笑，全然当做没听见。
　　陆沅敲了敲门板，说：“虞明你出来下。”
　　他一叫起这个名字，我紧张兮兮的四处搜寻。
　　徐蓉蓉捂着嘴巴笑：“在叫你呢，你还在傻乎乎的看什么？”
　　我指着地上的一盆花说：“我确实仔细看了看，你掐几朵盛开的花瓣，捣碎了加点盐抹在脸上可以祛痘。”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个什么花，摆在房里肯定是没毒，抹脸上也不会有什么负作用。
　　“真的有用？”徐蓉蓉跑过去把那盆花抱过来，誊出一只手揪住我的袖子，欢喜又带着疑问大声问我。
　　我打掉她的手，甩甩袖子走向陆沅走过去：“有没有用你试试不就知道了。陆沅，你找我有事？”
　　“嗯。找个地方说吧。”他把我引向书房。
　　“嗯？”
　　陆沅张张嘴巴，又把话咽下去。
　　我看了着急：“你直说，没事。”
　　“我想问你，你尝试过女人没有？”
　　我瞬间联想到两团白软的馒头，一颠一颠的在我眼前晃悠。
　　头有点晕。
　　“没有。”
　　他捏了捏拳头，又缓缓松开，轻声说：“我觉得，你可以试试看的。女人的那里是不一样的，像花瓣一般，即紧致，又容易接纳，”
　　陆沅极力的找措辞，眉毛都皱成一团。
　　我笑着打断：“我比较躺着享受。”
　　“啊？”他惊了一跳，咽了咽喉咙，小声说，“你也可以享受的，你就躺着不动，女方主动些也可以。”
　　“好吧，是这样的，我比较喜欢承受，是承受。”我紧咬最后两个字，不停的重复。
　　“……”
　　我自毁的差不多了，然后说：“这件事不提了。”
　　拿出书架上的一叠纸张，边铺开边说：“我打算弄个落脚点，就选在北川。这是图纸，你按照这个规模建，钱不够的我再给你拨。”
　　陆沅翻看了上面的几张，合起来放到桌上，说：“你这是落脚点？这是一个庞大的城堡还差不多。”
　　我说：“我没有安全感，只能建大一点了。”
　　“听说你前些天去了叶城，而又从南芷回来，目的恐怕不简单吧？”他满脸猜疑的望着我。
　　“因为我喜欢男人啊，你也不希望真有一天我没有容身之处吧？”
　　“是啊，你既然喜欢男人还野心勃勃？”
　　“当你想拼命的保护一个人，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就会有我这种想法。建一座孤城，圈起两个人，既没有牵绊，又不受到威胁。”
　　我现在把那座城建在心里，牢牢的困住自己，还有那些渺茫的幻想。
　　“是……南芷王？”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不是他。”

　　傍晚收到袁修之的书信，大致内容是希望我好好享用，并且列举了半夏的一大堆习惯。比如擅长舞剑，嗜睡，极其爱惜他那一头茂密的长发却讨厌头发的颜色。
　　如此年轻就白了头发，任谁都不会喜欢。不过嗜睡算是什么好处？我也没加多想，将纸张投向火炉。
　　两根细长的手指夹住纸信，轻微一抖，烧的只剩灰烬。
　　半夏白色发梢飘落在我的肩上，眼睛笑得宛如狐狸：“这点小事不劳主人费心。”
　　听得心里像是磨了一层细沙，我接住浮动的细灰，望着火光明灭中的美丽侧脸，说道：“叫我炎柏。”
　　凑到他耳边，我的嗓音变得低哑：“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这么叫我。”
　　他的身体变得格十分僵直，迟迟没有搭话。
　　我又说：“半夏，你要记得你只是我一个人的。”
　　半夏将头靠在我的胸前，眼下正对着他雪白的头顶。
　　不可否认，我喜欢半夏。有一点他和虞明极其相似，外表不凡，却全然隐匿了锋芒，像极了舔爪休憩的狮子，高雅又深邃。不同的是，对于半夏，多么溺爱也只算是一只宠物狮子，而虞明确实我认定的伴侣。面对诱人的新鲜事物，我更加乐意去燕山等待我那渺茫无期的约定。
　　腿脚利索了不少，登上燕山顶峰，也不觉得十分疲劳。
　　衣袖被清晨的露水沾湿，却也没有湿透，略略的带点嫩芽的清香。我灭掉灯笼，负手等着山的尽头燃起光明。
　　天边微亮，深蓝色的天上挂着启明星，巨浪般的云彩浮夸的挂在天际，映着浅浅的橘光。
　　安静的山谷飞过喜鹊，扇面翅膀一振，长尾巴划过。我回头看着草丛的影子，歪曲着，孤立的。
　　光芒来的无从预料，没有正面接触也让眼睛涨的生疼。
　　眯着眼睛瞭望天空，嘴里涩涩发苦。
　　重叠的云底潜藏着光源，铺设出缤纷绚丽的色彩，成团呈束，瑰红，韵紫，荆紫，融合且分离。苍白的云堆燃烧着金焰，迸发出吞噬天地的光芒，将人淹没其中。
　　黑暗已经消失殆尽，露珠上闪着银线的丝亮。山包裹在雾气中，露出仙岛一般的顶端。身上的衣衫完完全全沐浴在霞光中，照得通透，山谷微风阵阵，衣摆和长发时而被吹飞，跌落。
　　“他是不是不能来了。”我轻轻的说，盖不住沙哑的喉音。
　　他的嗓音比山谷的鸟声还要动听，清泠如细水：“是。”
　　我回身之时，太阳冲破云层，纯金色的光毫不怜惜的弥漫整个世界。
　　白色的头发也变成金色，高挑秀美的身材像是精心勾画出来的。他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大，不可置信的打量着我。
　　不难读出他的想法。我只是换了一张面孔，冲击力足以让他震撼。
　　短短的时间内，他平静的低下头，白发碎落。
　　“对不起，将要告诉你一个悲伤的事情。请你做好准备。”他涩涩的开口。
　　大致和虞明有着关系，我点点头。
　　“十天之后是他的婚期。”婉转又动听，这么美好的声音听着格外的伤感。
　　被他嗓音迷倒一下之后，我残酷的勾起唇角：“这么又要回到南芷。”
　　半夏了解我的心思，已经在山脚备好马匹。
　　他利索的上马，对着我笑：“不要阻止我，因为我是你的，炎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