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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我从小讨厌不带骨节的动物,冰凉又软化,蠕动的格外恶心。
      “好漂亮的蚕,可以给我看看吗?”似乎是赋予了莫大的勇气,我用指尖摸摸肉虫的头部,充满好奇的盯着看。
      “哼。”她瞪我一眼,收回虫子,“你也不傻,为了活命毫无保留。”
      朝廷有人炼制虫兽的听力或者是嗅觉查案,追查凶手的下落。这一手段也被利用开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我还有哪怕是一点点碎银子,那条肉虫不要命也会窜到我身上。
      “我当然想活命了,我还想回去多陪陪我的娘子,半个月后她可就要临盆了。我也就要当爹了。”我不相信女人完全没有人性,打动不了她。
      她一点也不通情,反而半嘲半讽的说:“恐怕是回去了戴了一定大大的绿帽子。”
      “那不可能,我们是十分恩爱的。”说话的时候想起虞明站在花树下等我的样子,心猛地揪痛。原本是想用深情打动她,却发现感动的是自己。
      “瞅瞅你那受伤的眼神。”
      “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请你放我出去见他好不好?”我不停的讨好,眼睛眨几下,湿漉漉的感觉。
      那只白淋淋的肉虫探头在我手腕上蹭了蹭,扭着肥笨的身子钻回竹筒。
      等她盖好盖子,我才冒出一身冷汗。
      这只肉虫不仅仅用于嗅出金银的味道,最关键的却是辨别虚实。假使我刚才说了一句假话,它必定不会如此安静的爬回竹筒。
      当然我是说了假话,只是情感最后流露的过于真切,悲伤的情绪掩盖了谎言。那只虫子判断真伪的方式大概是通过脉搏和体温,虽然它可能会有失误,但至少比肉眼的判断靠谱。
      我一直低着头,不与那个女人对视,避免眼神出卖自己的心思。
      “你最终会知道情爱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她挥挥手,招来一个伙计,“拉一条骡子过来送他出去。”
      我迫不及待的坐上木板车,回头说:“多谢。”
      她虽然嘴上说话不太好听,但最终还是心软放过了我。见到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我立即想到阳苏,不自觉多看了她几眼。
      “你还是庆幸今天遇到了我吧。还好我今天心情不错,你也算乖乖的讨人喜欢。”
      我当然讨人喜欢,不然之前在宫里,没有母亲的庇护也能安然的保住太子之位,更何况是这五年时间也接触了不少油腔滑调的人,学起来当然顺手顺脚。
      眼看她转身要走,我叫住:“等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废话还真多。”她有些不满意。
      “你叫什么?”
      “徐娘。”她似乎是咬牙说出来了,一脸嫌弃的样子。
      这个名字……确实也,太贴切了一些。
      骡子车慢吞吞的走,兜兜转转。
      我说:“你也太不听徐姐的话了,怎么走着走着又回到原路了。”
      “你再记路我就走的更慢。”他的后脑勺像是长了眼睛似的。
      “那你也不打算回去了,我可看得出来你是很想早点回去见到徐姐姐的。”他看徐娘的眼色不对,稍微观察些就能发现。
      冰凉的刀刃贴着我的脖子,他粗黑的胳膊就横在我的眼前:“你再卖几个小聪明试试。”
      “你绝对是想多了。”我也没闪躲,“我只是觉得徐姐姐比较可亲,多少关心一些。你担心我记住路,蒙着我的眼睛就好,也不要骗我走这么多段冤枉路。”
      他收回刀,鼻子哼了一声,这才走起正常的通道。
      能看见前方微微起伏的山峦,秋末的树木绿过了头,有泛黄的趋势。草木一岁一枯,与虞明重逢还是小草发嫩芽之时,略微一算有大半个年头了。半年里他让我心动的瞬间屈指可数,说到底倾心的只是那张脸。想到这一点我的心里有些浮躁,这些浮躁冲淡了我对他的想念。
      无端的想起一个白色模糊的影子,轻的像烟,雾蒙蒙的笼罩在我心里。
      抓不住。
      摸不到。
      赶不走。
      就连发泄的出口都找不到,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执狂爱着的人,最后却被梦里的一个面孔都看不清或者说是想象出来的人所取缔。我将十指扎进发间,使劲揉搓,心里比起离别更多的是憋屈。

      路边停着一辆大红色的软轿,轿子前后围着不低于两百人。远远望去红艳艳的一片,皆是长发飘飘肤色雪白的男人。
      看着骡子车回走远了,我走近那批人,做了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这么一大堆人,面容上相差不大,发饰身高什么的还弄得一模一样,与站在稻草人中间没什么区别。
      敲了敲隔层的木板,我用沙哑的嗓音轻咳一声。
      帘子迅速撩开,露出一张稍稍显胖的脸蛋,正面对着,恰好一眼就能看到她下巴上的痘痘。
      没等她开口,我先发制人:“徐大美人,你怎么又在长红疙瘩了。还有和你讲了多少次了,头发梳成你那样显得脸大。”
      “听听你那铜锣嗓子,好意思说我。”她对我伸出手掌,“还不快进来。”
      避开她的手拽着袖口弯身走进去,被满室的绿色惊得眼睛有些发胀。
      “你带这么多人是想吓唬谁。”我捡起青果咬起来,舒适的向后一靠。
      “你都亲自发话了还能不让我大动干戈?这还只是我带的极小部分精锐,多的人还潜伏在后面。”她不以为然的拿起铜镜照面,看了几眼瞄向我,“你怎么穷的都不讲究了,拉车坐的屁股不疼?”
      听到“屁股”两个字我顿时觉得羞愧,扬了扬手掌让她收回刚说的话:“你是女子懂不懂?别把这些字眼挂在嘴上。”
      “……”
      她的沉默比以前好多了,回到之前她大抵会回上一句“难道你没有屁股?”
      “外面的人怎么长的都差不多?”我问她。
      “挑出来的,他们长的和我爱的那个死……我心仪的对象差不多,这样就不心仪那个死男人了。”她说着蹩脚,干脆泼妇一般的大声说,“老子天天这张脸晃来晃去,迟早腻味儿了。”
      “我是想问你,哪里找这么多相似的人?”
      “到处搜寻啊,人长得不都那样,七七八八的像不就对了。”
      “看上去特别的像。”我不依不饶的说。
      “衣服身高什么弄成一样不就行了,看上去马马虎虎,不仔细瞧就可以了。再说你也不是一张张脸做比较了是不是。”
      “哦。”我淡淡应了一声。是啊,我已经忘记虞明具体的模样,根本没办法与之前比较。
      “你要去哪里?”她问我。
      “燕山。”
      “吃完这碗参汤了你先睡,到客栈了我叫你。”她起身准备出去。
      “不亲自护送?”我坏坏的冲她笑。
      她捡起一个枕头丢向我:“你还想破坏我的名声不成?老子骑马更舒坦。”
      说话的时候她的脸颊带红,终于有点小姑娘的矜持,与她的行为大不相符。说完她掀开帘子走出去,大大的嗓门对着外面一阵吩咐。
      面对满眼绿色,我蒙着眼睛躺下来,心里念着梦见那个白发人。

      到达客栈,徐蓉蓉抱着一小碟栗子神秘的凑到我旁边。
      “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我将胳膊肘放在桌上,打着哈欠。
      她说:“在想你为什么叫虞明,和南芷王重名了。”
      “重名有什么好奇怪的,叫徐蓉蓉的不是更多。”
      “那你还刻意跑到南芷,别以为骗我是为了赚钱。”她盯着我,一副刨根究底的神色。
      理了一下思绪,我慢慢说:“你可能也知道,我喜欢男人。我喜欢他。”
      她的脸酡红一片,一整颗带壳的栗子丢进嘴里又吐出来:“那你还好死不死的巴上去,一看那个不可一世的王爷也不会喜欢你这种……不是我打击你,你看你实在是长得普通,不起眼。”
      “你有没有听说过前任太子,炎柏。”提起自己的名字,却好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
      “他是被新皇迫害的对吗?”她不假思索的说。
      我摇摇头:“不是。”
      她意识到我话里的含义,说起话来增添了几分书卷味:“传言炎柏殿下生的俊美无双,即便是先皇最宠爱的七公主,也及不上他的风采。说起你来……”
      她转眼看着我,讷讷道:“除了看上去还像个人。”
      我无奈的笑了笑,说:“你顾着认真练兵就好,不要再议论的我长相了。”
      “凭着我们的交情,需要的时候当然只用你吩咐一声。”她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说的南芷王爷估计没戏了,但是我却听说燕山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白发美男子,或许对你的胃口。”
      说起虞明的名字之时我觉得心里一滞,但听到白发人我却是无比的激动。
      “前期汀兰苑生意不太好,江川霸主袁修之送他一位白发翩然的美男子,不知不觉中汀兰苑又帮你赚了多少黑心钱啊。”她叹气,“估计这次赚的钱你又要愁没地方花了。”
      我豪气大方说道:“你顺道把钱搬回去帮我慢慢花。”
      她说了很多的话我都不大在意,心里满满当当的想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白发男人。
      到了燕山,徐蓉蓉带领一帮人胡吃海喝了一顿,缠着陆沅数钱。我换了身衣服,走向汀兰苑。
      虞明说过,我穿白色的衣服最为好看。这次穿得是淡金色的内衬,披了米白色丝质长袍,简单干净,却也耐看。
      汀兰苑的杂工见到我纷纷鞠躬,前堂管事带我上楼。
      边走,我问:“他叫什么?”
      “半夏,半夏公子。”他连连说道。
      “半夏。”我咀嚼着他的名字,脚下步伐加快。
      对窗而坐,穗子般的白发几乎盖住他的整个背部,深红的衣服衬得头发越发妖娆。他的腰杆挺得有些直,腰带的束缚下勾勒出款款细腰。
      支走管事,我屏住呼吸向床边靠近。
      入手丝滑的白发,我迟疑着,不敢多动一步。
      就在迟疑的瞬间,天旋地转,温软的唇倏地压在我的嘴上。
      对眼的是雪白的睫毛,琥珀色清澈的瞳孔。
      是他,在桃花泉见过的那个公子。被帽檐遮着的原来是这满头白发,难怪在那么热的天气他依旧坚持穿着披风,裹得严严实实。林先生都忌讳三分的人,怎么突然沦落至此了?
      就在我发懵的瞬间,他的吻落下来。
      轻轻的点吻,大批的发丝掉在我的衣襟里,痒痒的。
      轻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不贴着一张猪皮?不过也对,就该像你这样。”
      他戳戳我脸上的面皮,一吻落在我的颈间。
      按住他的额头,我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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