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点绊山茶》阿末末

33、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五））

　　沈宁和黄小艺坐在车后座，沈凉坐在前面。这车买的时候就宽敞，沈凉还拿去改造过。车前的板子放下，后座的贴膜使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车帘一拉，后座成了全封闭的空间。
　　沈宁拿起车厢里的衣服准备换，黄小艺第一次坐沈凉的车，一时在啧啧的惊叹。沈宁将一件裙子丢到黄小艺的身上，“换吧，你身上也湿了。”
　　黄小艺看手里的裙子，再看看自己身上是有点被雨打湿了，她有个小毛病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没穿过，新的。”沈宁知道她的毛病，说了一句。
　　“你呢？”黄小艺也不是没良心的，怕沈宁没衣服换了，毕竟自己和她相比，她的情况严重多了。沈宁指着车厢示意这里还有。
　　黄小艺看了，立即麻利的换了衣服。沈宁从车厢里拿出另一件，也换了身上的湿衣服。换好衣服的黄小艺，舒服的瘫坐在车沙发上说。
　　“阿宁，你说你们家的哥哥不会每个人都这么细心准备吧。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们家的人脑子扭曲的实在厉害啊。”黄小说话的声音不小。
　　沈宁没说话，默认了。他们每人虽然不止一辆车，但必定其中的一辆车都是大同小异的像这辆车的安排。，其它的车可能会有一件两件的衣服。
　　黄小艺的表情不好了，“你的衣服这么多？！”声音拔高了。
　　“妹妹的衣服基本是从二哥的工作室里拿的。其他的一些是有人做好了送过来的。同学，妹妹的衣服不多的，你没有看过妹妹的三婶婶，她的衣服那才是真多。”
　　沈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的时候，黄小艺惊吓了。沈宁这时候说：“这里不隔音的。”
　　黄小艺吐血了，刚刚说的话全部被听了，那句脑子都扭曲的厉害的话，她可不可以收回，收回啊。
　　黄小艺知道前面的人能听见后压低声音说：“你还有一个哥哥是开工作室的？设计衣服，谁啊？”
　　“沈琅。”沈宁配合着小声的说。
　　“沈琅，也是你哥哥！”黄小艺觉得世界太小了，沈琅啊，自己排了小半年的队还没有拿到号的设计师，是沈宁的哥哥，现在身上的这件是他设计的，请容许她哭一会，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黄小艺从前对沈宁的判断被冲击了，最接地气的大小姐，一点都不接地气好吗！好吗！好吗！她们宿舍人都被欺骗了，一直以为沈宁身上的衣服多是小众品牌的设计款，原来全都是沈琅的限量款，最不济都是私人定制的啊。
　　“阿宁，你做什么还和我们去逛街哦。你把我们往沈琅那里带，我们感谢你都来不及，最好能人人特别订制一件更好了。”黄小艺已经能想象到美好的那一天。
　　沈宁盯着黄小艺精光闪闪的眼睛，实在是不忍心告诉她。她打死都不会自落虎口的，沈琅哥哥的爱好她委实承受不来。
　　黄小艺收起想象，她知道幸福在不远处等着，现下的问题比较严峻。她从知道阿宁是沈家人后，其他的问题她都没有问过，她应该好好的问一问了。
　　黄小艺的表情风格陡变，变得像小毛贼覆在沈宁的耳边问。
　　“阿宁，你照实说你有多少个哥哥？”
　　沈宁听后，表情着实有些犹豫。“你说的是哪种？”
　　黄小艺，呃，还有哪种。这个问题过于深奥了吗？她想了想问：“全部。”
　　沈宁在心里过了一遍后说：“爷爷家下的哥哥有七个，其他爷爷家的有差不多有四十多个。不过，留在本城的有二十个左右吧。”
　　沈家太爷爷生了九个儿子，夭折了两个，随后的三脉都只生了两个，除了沈宁爷爷生了五个，剩下的生了三个或四个。战争年代里又死了好几个，剩下的也不多了。
　　黄小艺她想她需要静静了，“他们都很妹控？”
　　沈宁不知怎么解释了，“呃，我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家从清末开始吧，到现在只出了我一个女儿。所以……但是我比较亲的也只有爷爷家的，其他的……也亲。”
　　沈宁发现自己解释不了这个问题了，干脆安静了。
　　沈凉在前头很不厚道的把沈宁的这段话，发进了群里，他们这一辈的沈家人都建了个群，然后他很欢乐的看着群里哀鸿遍野，鬼哭狼嚎。
　　黄小艺蹦出了个问题，“你家最大的哥哥多大了？”
　　沈宁想了一会儿说：“39岁。”
　　黄小艺想想十九岁的沈宁，39岁的哥哥。这情景不是一般的美好啊，“那他结婚了没有？”
　　“结了。”沈宁想黄小艺走近不是要走大叔风了吧。
　　黄小艺再问：“他没有生孩子？”
　　“生了。”沈宁想她到底问这么详细做什么。
　　“男的。”
　　沈宁想想家庭聚会里，那个五六岁的小毛头和自己抢东西，被他爸训哭后的模样。点头了。
　　黄小艺不需要静静了，她需要镇静剂了。“这不科学啊，怎么可能生不出女孩，科学统计不是女孩的出生率要比男孩的高吗，阿宁你上辈子是拯救了整个宇宙才会有这样的运气吧！说，你家还需不需要孙女，我可以的。我立即跟你姓好了，阿宁，我叫沈小艺也蛮好听的。”
　　沈宁听着黄小艺的疯话，“你爸妈知道你这么混，他们非得把你敲死。”她的手还在黄小艺的头上示意的敲了敲。
　　黄小艺拉下沈宁的手放在腿上说：“我们家两个女儿，要走的还是比较笨的，他们一定不会敲死我的。他们会怀着最真诚的祝福让我远走高飞，出门不送。”
　　车停了，有人打开车门，沈宁率先下车，黄小艺也从车中钻出来。
　　沈凉吩咐迎接的人准备饭菜，管家从花园方向走来。
　　老人家腿脚不方便了，走的有些慢。黄小艺伸着头四处看，“这不是你家啊？”
　　沈宁扯了扯黄小艺说：“我有时候也住在这里。这是阿凉哥哥的家。”
　　管家见到有几个月不见的沈宁，笑的乐呵呵的，摸着沈宁的手直说。
　　“小姐，你好久没来了。这是你的朋友。方伯想死你了，这次来住几天？夫人还不知道呢，我等会通知夫人去。”
　　沈宁点了头。
　　她见到方伯，扶着他老人家慢慢的踱着步子说：“方伯，我也想你。你最近的身体还好不好？你的儿子不是说出国留学么，现在准备好了？我等会就走，方伯不要叫人收拾房间了。”
　　方伯拍着沈宁搀扶着他的手，脸上的皱纹因为沈宁的说的话弯曲了起来，笑容一直在脸上没下去。
　　“怎么可以不住在家里，房间在这会已经收拾好了。这件事夫人知道，我不留你肯定又会念叨不停。我的身体蛮好的，小姐多来看我会更好。我那儿子留学的事，你还记得，臭小子前几日又改变主意说要留在国内读书……”
　　沈宁扶着方伯从大门一直走到房子的回廊上，老人家一路都在说话，她一直听着时不时说一两句，逗的老人笑哈哈。黄小艺从一路看，明白了点什么，身为沈家唯一的小姐她自然是万千宠爱在一身，可贵的是她由始至终的惜福，不骄横不自大。
　　沈凉对一路拉着沈宁不放的方伯，很不痛快，方伯怎么老是霸着妹妹。他对方伯还要进屋详谈的架势，上前一步对方伯说：“妹妹，到现在都没吃饭呢。方伯，你再讲下去，妹妹怕是饿都饿坏了。”
　　方伯一听，“哎呦，老糊涂了。”他看看自家的小姐，“小姐怎么又瘦了，方伯下去叫人送饭来。小姐，要好好多吃点。”
　　方伯不等沈宁回应，老人家急匆匆的踱着步子走了。
　　沈宁看着方伯的矫健，她抬头对沈凉说：“阿凉哥哥，方伯年纪大了，爱说话你是知道的，老人家嘛爱忘事。你每次都来这招，支走方伯，亏得你小时候他最疼你了。”
　　沈凉心想，妹妹你没来的时候是挺疼我的，等你来了还跟我抢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沈凉拿起桌上佣人准备好的果汁递给沈宁说：“是是，哥哥知错了。下次，保证不用这招。”
　　他也拿起另一杯递给了黄小艺，“同学，这是芒果汁你喜欢吗？不喜欢还有其他的果汁。如果不喜欢喝果汁，你需要其他的不要客气直接说出来。”
　　黄小艺接过果汁，在心里说我们都见过几十遍了，同学，我的名字很好记好吗。
　　她进了房子，一路在打量。坐落在雅南城的别墅，不是有钱可以买到的。房里的装饰和沈宁家很相似，大而温馨，随处可见的花，不同于沈宁家的房子里多出来的两面的照片墙，上面记录着沈凉和沈宁从小到大的生活脚步，相片里的一对夫妻常常抱着孩子，很美满的家庭。
　　“五婶婶，不在家么？”沈宁坐在饭桌上时，还没见到其他的人。
　　方伯在一旁叫人将饭菜端上桌，一旁说：“人老了，记不住事。夫人随着老爷出差了，要后天才回来。”
　　沈宁听到后点头低头吃饭。黄小艺坐在了沈宁的对面，又一次被沈凉攻击一万分，一桌菜，阿宁你是没有手吗，沈凉师兄你不吃饭了是吧看阿宁吃饭都饱了，菜再夹都溢出来了，鱼挑刺虾剥壳，谁来关爱我这个严重缺爱的儿童。
　　或许是黄小艺的眼神的怨念太重，坐在她对面的两人，都抬头挑眼看她。
　　沈宁懂得黄小艺眼里未表达出的话，用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她的碗中，黄小艺被沈宁感动了，然而感动没有持续一秒。
　　沈凉对沈宁的行为十分不满，他把手里的碗放到沈宁未收回的筷子下，沈宁转了一个方向夹了一块鸡肉放到他的碗里。“阿凉哥哥，今天的鸡肉很不错，你也吃。”
　　沈凉拿回碗，“妹妹，夹了菜给我。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刻。”他拿起了手机，对着一碗饭拍了张自拍，很愉悦的发上了群里。
　　黄小艺，这饭没法吃了，摔。
　　沈宁和黄小艺站在街上，车里的沈凉第三次的确认，“妹妹，你真的不回家里睡吗？都已经收拾好了，噢，同学你不考虑在我们家过一夜吗？我们也专门为你收拾了一间客房。”
　　沈宁很坚决的摇头说：“明天满课，从家里出发太不方便了。阿凉哥哥，你有事可以走了。”
　　沈凉被拒绝后将希望放在了黄小艺的身上，她要是在今天以前被沈凉师兄的桃花眼视线一扫，一定马上投降，今天遭受的攻击超过了她能承受的最大范围，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黄小艺非常肯定的摇了摇头。
　　沈凉劝说无果，恋恋不舍的走了。
　　整座雅南城浸在雨中将近一天，此刻展露出它几百年积累的古朴大气之美。空气中弥漫雨后特有的新鲜的水润润的空气，温度微凉。地面上一洼洼的水，也在逐渐的蒸发，街道两旁的树木被从云层后露出的阳光，照的一闪一闪，配合着树叶的颜色，绿意盎然。
　　黄小艺拉着沈宁走进一家婚纱店，店里的人很少，一个女人由此特别的显眼，她的美丽仅从一个背影都可以感受，藏蓝色的真丝衬衫搭上白色的休闲裤，脚上纯黑色的尖头高跟鞋，一个简单利落的马尾辫扫在肩头。
　　门打开时，发出欢迎光临的声音，她转过身，一张脸最先看见的是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沈宁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在这一刻想到是京剧里的刀马旦，在舞台上转身唱戏凌厉英气中夹带着一丝妩媚，摄人心魄的美。
　　黄小德看到黄小艺还带了一个人来，几步走上前去。她对着沈宁礼节性的笑了，“你是小艺的朋友吧，我是小艺的姐姐黄小德。”
　　沈宁对黄小德的话，愣了半刻，她太不像现实中人不能这么说，是她好像在世界和自己之间用一层膜隔开，不真实。
　　黄小德对眼前的傻愣愣的沈宁，想这丫头一眼看上去没有法子形容好看，真的好看耐看，很纯真，眼里干净，但过分的干净就不好了，黄小艺身边的人是这丫头算是她没交错朋友。
　　沈宁意识到人家还等着自己回应时，她眉眼一弯，很认真的说：“小德姐，可以叫你小德姐吗？”她得到黄小德的点头后，继续往下说：“小德姐，你好。我是沈宁，是小艺的舍友，你可以和小艺一样叫我阿宁。”
　　黄小德在雅南城生活了七年多了，沈这个姓氏，在本城里不多见。“阿宁，你是沈家的？”
　　黄小艺看姐姐还在猜，她觉得黄小德有时候就是太磨蹭不痛快。她一把搂住沈宁说：“没错，如假包换仅此一个的沈家沈宁。姐，你还想知道什么？”
　　黄小德看黄小艺跟个傻丫头疯小子似的，手一抬一个栗子敲在她头上，“我还想知道什么？我又不是狗仔，我不想知道什么了。你啊你，整天疯疯癫癫没个正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爸妈和我怎么虐待你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变成了小疯子。”
　　黄小艺被黄小德敲了个栗子，又被她叨叨的念，愈发的想为什么自己没有个哥哥，唉。她躲在沈宁的身后，回道：“小疯子，我乐意。黄小德，你适可而止啊，手下一点都不留情。本来没你漂亮就算了，脑袋还有可能比你聪明，你不要太有心计，还想把我要超过你的智慧储存器敲坏了。”
　　黄小德被她的话，都气笑了，她能什么时候不活宝啊，不过这下她的心放下些了。等会他来了，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反应，毕竟这事过去好几年了。
　　沈宁看从试衣间出来的黄小艺，烟粉色的及膝小礼裙，上头没有繁杂的装饰，也不会太素，有腰间的一圈的暗绣，柔纱的裙摆衬得她青春又大方。
　　黄小艺显然平时嘻哈惯了，见黄小德和沈宁直溜溜的看向自己，她扯了扯身上的柔纱，这是她第一次穿甜美类的裙子，她一直穿的都是中性化或颜色不出跳的黑白灰类的裙子。
　　“阿宁，我是不是穿的不好看。姐，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别扭。”黄小艺受不了了，她转身想回试衣间，换回自己的衣服。
　　沈宁知道黄小艺的不自在，她正准备阻止她回去换衣服。身后传来一道清亮干净的声音，“很好看，小艺，你穿的很好看。”
　　沈宁听到声音回头一看，这男生的样貌长的有点眼熟，她在哪儿见过。
　　“你怎么在这里？黄小德，他怎么会在这里？”沈宁听着黄小艺的声音不对劲，她的目光落在黄小艺的脸上，她没见过的伤心的黄小艺，眼里沉沉浮浮的情绪，迅速泛红的眼眶还硬撑着不肯落泪。
　　沈宁对黄小艺突如其来的变化，她的语气带着不确定的询问“小艺，你要不要换了衣服。我们先出去。”
　　黄小艺听见沈宁的话，醒悟过来，她对沈宁撑起笑，转身进了试衣间。
　　留在门外的三个人，沈宁不去看向那名男生对黄小德说：“小德姐，这件礼服挺适合小艺的，就这件了吧。我们学校还有事，我们等会先走了。”
　　黄小德似乎被方才发生的情景震惊了，她对沈宁的话点点头，想了一会说：“小艺，有什么不对劲，你打电话给我。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她们交换电话号码时，那名男生走了过来。沈宁这时候认真的看了一眼，眼前的男生，皮肤白皙，五官柔和，一双眼尤为沉静，整体是个很温柔的人。她没有和他说话，看起来温柔的人实际他的心有多硬，沈宁不想知道。
　　黄小德对站定在她眼前的男生，扬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白皙的皮肤泛起一巴掌痕迹的淡红。这一巴掌把沈宁吓了一跳，她想小德姐很生气啊，这一巴掌很用力。
　　“你骗了我，我以为你们当年的事，是因为小孩子心性。看来是我想错了，唐知善。给我滚出去，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们黄家人面前。”黄小德的话压低了音量，可话里的愤怒不见少。
　　唐知善被人打的脸一偏，不见他的恼怒，只是缓缓将头移了回来，眼神里的参杂着沈宁看不懂的情绪，只是莫名的让人很沉重。
　　他的一双眼里蕴涵复杂的情绪，说出口的话还是清亮干净的音色。“我回来了，就不会再走了。小德姐，我需要她。”
　　黄小艺从试衣间里出来，将手里的衣服递给等在一旁的店员。脸上的情绪收拾的很好，她像是没有看见站在黄小德旁的唐知善，她对黄小德笑嘻嘻的说：“姐，我和阿宁有事先走了。这件礼服，我不喜欢，你婚礼上我就穿刚才试穿的第一件，我还是适合黑白灰。”
　　黄小艺不等黄小艺回答，拉着沈宁要走。原本不动的唐知善，走了一步站在她们面前，视线对上黄小艺的视线说：“小艺，我们需要谈谈。”
　　黄小艺看似轻松的揽着沈宁的手，实则上沈宁能感受到她手指尖的颤抖。她的眼睛瞪大了，嘴角上翘，似笑非笑说：“我以为我们在那时候都谈完了呢，你还要谈什么？我可不想对你谈。
　　那什么，唐知善，你和唐知晓的事我就不祝福啦，反正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绝对不会少的。以后，你可以不要老是这副表情对着我，不知道的人以为我抛弃了你呢。不了，我们也没有以后了。拜拜。”
　　黄小艺说完话拉着沈宁走过唐知善身边，他伸出手拉住黄小艺的手臂，语气恳求。“小艺，我们有以后。你以前说过的，我的以后都是你的……”
　　黄小艺的眼眶里的泪，积蓄了一泡，摇摇欲坠。她将脸转向沈宁，沈宁看见她的神情，心被搅碎，不过如此了。
　　“唐知善，给我放手。你都说那是以前了，以前我做过的傻事不用你提醒。你的以后我没兴趣，放手。”
　　沈宁在出店门口时，眼角处瞟见的唐知善，他握过黄小艺的手掌慢慢卷缩着成为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