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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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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稚就是这样认识了司澈。那天他们一起去吃了晚饭,看了一场电影。后来司澈送她回家。再后来,再约会。新生活,这就是新生活的好处。把过去都忘记,重新爱上另一个男人。
司澈,现在是阮稚的司澈了。为什么会喜欢他呢?因为他是医生,收入稳定,和他一起生活有安全感。因为他有令人沉醉的低沉的声音,瘦削的轮廓鲜明的脸庞。还因为他深邃得像海一样的眼睛,让人不自觉地沉溺、迷惑以及他凝视阮稚时温柔的、宠爱的,却又有些疏离的眼神——或者,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新生活开始了。
“司澈,今天晚上你值班吧?我送汤过去给你好不好?今天想吃什么?冬瓜排骨汤好不好?”好像要迟到了。阮稚一边脱下睡衣一边问。“就冬瓜排骨汤好不好?只有这个我比较拿手哦。”她低下头在包包里翻找昨晚带来的裙子,侧头对已经穿戴好的司澈调皮地一笑。
“好啊,什么都好。”司澈答道。
“那就……”阮稚一转身,司澈站在她身后,一把抱住了她。
“要迟到了……”
“再抱一会儿。”司澈不由她分说地扣紧了手臂。
“好温暖哦。司澈,你的怀抱好温暖。”阮稚把头深深地埋进了他的胸膛。
“搬过来住吧,我想每天早晨抱着你。”
58、59、60,十点半!下班!阮稚早已经换好衣服,死死地盯着秒针,就等时间一到就冲下楼,飞奔出百货公司。
九月底的夜晚,已经有些微凉。阮稚轻快地踩着自行车,她要先回家取晚上上班前炖着的冬瓜排骨汤,再送去医院给司澈。然后回来收拾东西,明天搬去司澈那里住。司澈,一想到他,阮稚的心里就有一股暖意。在阮稚年轻的生命里,似乎还从未被温暖过。安全和温暖。从未有过。
司澈对她是温柔的,迁就的,甚至是纵容着的。他温暖地纵容着她,那是种每天还没有睁开眼就已经触摸到的温暖。可是,司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阮稚疯狂地喜欢巧克力,司澈他喜欢吃什么呢?阮稚偏爱玫瑰红色,司澈他偏爱哪种颜色呢?阮稚最想去的地方是越南,司澈他最想去哪里呢?阮稚的童年支离破碎,司澈他的童年充满欢笑吗?阮稚再也不想和安全与温暖的生活分离了,司澈会有想和她分开的一天吗?
也许,阮稚仅仅知道,他的名字叫宗司澈,而已。
即使每天抱住他温暖的身体,也无法窥测到他在想些什么。即使每天盯住他深邃的眼睛,也看不见他的心灵。有的时候她躺在他的胸口上,她都不能确定司澈现在抱着的,是不是她自己。他若即若离的态度,常常让她茫然不知所措。可温暖是会上瘾的。阮稚已经上瘾了。
到家了。十一点。再到医院可能要十一点半了。司澈值班,应该还没有睡。阮稚想着,走到家门口。
“这么晚。”一个男人的声音。
阮稚几乎要惊叫出声。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是他。他斜倚在她家的门框上。看不清脸。但是,阮稚知道,是他,沈浩泽。
“怎么?不欢迎我吗?”
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之间激起了阮稚无比的愤怒。“你要干嘛!?”她嘶哑着声音问道。
“来找我出走的小猫咪啊。你现在这个样子,还真像一只毛都竖起来的小猫咪呢。”浩泽伸过手去,抚摸她的一绺卷发。
“你走!”阮稚僵直着身体,愤怒地要颤抖了。
“我不走!你是我的,我不走!”他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把她逼到了墙角。两个人都可以感觉到对方迎面而来的呼吸。她的身体紧绷着,抵抗着。他用手指轻触她的脸。“你罚我好了。打我。不和我说话。不和我□□。可是不要离开我,好吗?”
黑暗中,阮稚看见浩泽的眼睛,闪闪的,是泪花。阮稚从未见过浩泽流眼泪。他从来没示弱过。他只会说:“你要走就赶快!”“走了就别回来!”“哭什么!”阮稚十五岁开始就和他在一起,他从来没示弱过。而这次,他居然哭了。突然之间,愤怒消散了,以前种种欢乐与痛苦都浮现了出来。阮稚轻轻说:“到房间里来说,好吗?”
房间里满是冬瓜排骨汤的香气。
关上门,浩泽伸手抱住她。阮稚轻轻推开,“我们好好说,好吗?”阮稚仔细地看着浩泽。她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忘记了他的脸,英俊的脸,英俊得甚至有一些奢华的脸。和司澈简洁瘦削的脸完全不同。我总是遇上好看的男人,阮稚想。
“浩泽,我爱上别人了。”阮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点。
浩泽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浩泽 ……”阮稚哽咽了,她看见了他额角那条长长的疤痕,心一阵揪痛。这是她留给这个英俊的男人永远的印记,不会磨灭。她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要这样残忍,这个男人也是你爱过的,你曾经爱过他的。“我们就做朋友,好不好?”
“你一定要离开我,对不对?”浩泽沙哑的声音像粗砺的沙子,硬生生地碾过阮稚的心。
“浩泽,我已经离开你了。”眼泪自己涌出了阮稚的眼眶,无法遏制。
“那回来,回到我身边来!”浩泽激动地抓住阮稚的手。抓痛了她。
阮稚抽开手,缓缓地蹲下,把脸靠在浩泽的膝盖上。“浩泽,你明知道不行了,回不去了。”
已经十二点了,阮稚说要送汤来,还没有来。打手机没有人接,家里电话也没有人接。
出什么事了。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司澈默数到十。还是没来。司澈拨通了赵政的手机。“喂……司澈……什么事啊?”“赵政你过来帮我顶今晚的班,方便吗?”“宗司澈!你喝醉啦!神经,十二点了……”“我有急事。真的。下个月你的班我都值了。”电话那头的赵政想了两秒钟,“那好吧。你疯了。”半小时后,赵政赶来了。“拜托你了。”司澈说。
司澈赶到阮稚家楼下,一点了。她的房间亮着灯。司澈举起手敲门的刹那,好像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脉搏在跳动。门开了,是阮稚。她胡乱套着睡衣,脸上满是泪痕。里面的床上躺着一个睡着的男人。
房间里满是冬瓜排骨汤的香气。
司澈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