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刀月》沐枫轻年

17、第十七章 空旬方丈

　　五怪朝这名女弟子行了一礼，然后带着牧双往正面的香堂走去，牧双跟在他们五人身后，不多时便来到了香堂门口。洪都五怪朝牧双看了一眼，隆刚让牧双走到前边去，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叮嘱：
　　“这香堂中的人便是我们要带你来见的那位，待会儿你可莫要失礼于人，我们不便入内，你便自行进去与他相见吧。”
　　牧双不明所以，隆刚也没有多做解释，转身带着洪都五怪中的其余四怪离开了。牧双心里疑惑，她此行要见之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请动五怪不说，其身份竟然是个和尚。
　　尽管心中万分疑惑，牧双还是选择到香堂中去看看，反正已经走到这里来了，倒不如与那人见上一面。牧双轻轻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传出一个低沉的男音，牧双心里大概判断出这人的年级，不由心里疑惑，大致四十岁的和尚，竟然已经是这龙浀寺的方丈。
　　她推门走进去，一个披着袈裟的和尚背对着她，一声一声的木鱼响似乎敲在她的心上，然后又慢慢扩散开，回荡在整个香堂里。牧双朝那人走过去，绕过前边的矮桌，走到与他相对的蒲团边，这才得以看清这人的长相，只是这一看之下，牧双张着嘴惊呼出声：
　　“二叔！”
　　这声惊呼终于惊动了潜心念经的旬空，他慢慢睁开眼睛，毫无波澜的眸子注视着牧双，神色无喜无悲，只低低念了一句佛号，而后开口：
　　“施主，贫僧法号空旬，遁入空门之人无亲无故，今日寻你来，只是了却多年前许下的誓愿。”
　　牧双满眼震惊，久久不能言语，她对于眼前之人的记忆止步于四岁的时候，二叔牧凌风待她极好，时常从外边出镖回来，总会给她带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然而二叔的脸上总不见笑容，一日，牧程带着她在外边玩儿，回大院的时候恰巧碰见二叔与牧凌天因为什么事情发生争执，她和牧程一起躲在一棵树后面，小心地偷看。
　　她从未见过二叔发如此大火，他口中说着什么孽缘，贪婪，双月刀之类的东西，那时她还很小，不能很清楚的记事，依稀只记得这些字句，而且也是因为年纪太小，不多久就忘记了。只是，从那日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二叔，每次问起牧程，牧程脸上的神情总会分外凝重，他看着牧双，眼睛里是与年龄不相符的疼宠和悲悯，直到现在，牧双都不能明白他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如今，经历了这许多日的变故，牧双总算隐约明白了些牧程的心事，也总算懂了他那句，有些事情，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要知道。牧双愣愣地看着旬空的脸，许多话都梗在喉咙里，不知如何开口，又该说些什么。
　　空旬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不由低低一叹，道：
　　“施主，莫要为空旬感到难过，贫僧脱离了尘缘，从俗世纷扰与恩怨中得到解脱，乃是一大幸事。”
　　牧双收起脸上沉重的表情，她懂得空旬的意思，既然事实无法改变，而且这是眼前之人的心愿，唯有顺其自然。牧双一下坐在身边的蒲团上，将双腿盘起来，挤了挤眉，脸上咧出一个笑容，朝空旬双手合十一拜，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道：
　　“既是如此，空旬大师可有要事告知在下？”
　　空旬为牧双这突然转变的样子逗笑了，他眯起眉眼，神情充满慈爱，让牧双感觉自己周身都是暖暖的氛围。牧双错觉空旬不该是个四十岁的和尚，而是个七老八十看透世事的老和尚。牧双因着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捂着嘴咯咯笑了，结果没笑到两声，便被空旬一掌敲在脑门上，同时耳边响起一声轻喝：
　　“佛门重地，岂可如此嬉笑？”
　　牧双骤然收声，捂着脑门咧嘴吸气，空旬刚刚那一掌可是丝毫没有留情，打得她脑门嗡嗡直响。牧双再不敢放肆，挺直背脊端端坐在蒲团上，目光不偏不倚。
　　空旬左手数着念珠，右手松开木鱼，轻轻放在膝盖上，才对牧双道：
　　“今日我找你来，是有些陈年旧事要向你提及，想来，你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牧双闻言，神色一正，然后点了点头。旬空了然，才继续道：
　　“当初你爹出事的时候，我是其中一个知情的人。”旬空此话一出，牧双蓦地瞪大了眼睛，咬紧了牙，却不吭一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四十年前，牧家三兄弟同入项邵山，拜双月门刀王齐洛为师，学艺十五年，而后同出师门，与那时也刚出师门不久的岳景辰结拜为兄弟，初涉江湖，号称淮南四兄弟。”
　　“牧家凌天争强好胜，心术不正，牧家凌风不善言谈，而牧家凌云则是牧家三兄弟中，性情最耿直善良之人。牧凌天与牧凌云武功不相上下，偏刀王齐洛将师门传承的双月刀传给了牧凌云，牧凌天心生不服，却不予表露，而后牧凌云武道通畅，仅仅二十余岁的年纪，已然步入宗师之境。”
　　“传言说双月刀中暗藏了一部惊世刀法与一部逆天的内功心法，所以牧凌云才可如此一步登天，牧凌天因此更加记恨自己的三弟，二十二年前，牧家三兄弟在淮河邂逅一名行商的女子，此女姓江，名为珑心，生的端庄秀丽，眉眼清秀，性格温婉，同时夺去了牧家三兄弟的心，而她却唯独倾心于牧凌云。”
　　“珑心与牧凌云成亲当日，牧凌天积攒已久的愤怒终于爆发，他喝了一夜酒，最后醉倒在大街上。珑心有一名堂兄叫江无涯，同牧凌云相交甚好，牧凌天曾私下请求江无涯将珑心许给他，但江无涯直言拒绝，此事成了牧凌天心里一根刺。牧凌天一直筹谋机会，终于在一年之后，他等到了机会设计害死了此人。”
　　“江无涯遭到一大波江湖中人袭击，而当日正值珑心生产，牧凌云走不开，故而救之不及，事后他认为此事全是其一人之过，万分愧悔。牧凌云从此一蹶不振，将珑心的堂兄葬在淮北，同时葬了他的双月刀。为了逼迫牧凌云说出双月刀的下落，牧凌天又与岳景辰相约，定了新的计谋，妄图夺取牧凌云手中的双月刀。”
　　“那时候你才不满周岁，牧凌天与岳景辰两人合力，将牧凌云重创，逼迫牧凌云说出双月刀的下落，然而牧凌云宁死都不肯吐露一个字，他如此执拗将牧凌天心中的火气完全点燃，一掌便将牧凌云推到山崖之下。”
　　空旬说到此处，牧双将衣角死死地拽在手心里，从手心浸出的汗水将衣角汗湿，她牙关紧咬，眼里的火焰几乎喷薄而出，原来竟然还有如此一段往事，难怪牧凌云对牧凌天和岳景辰如此憎恨。
　　“那珑心，我娘亲是怎么死的？”
　　闻言，空旬摇了摇头，面色沉重地开口道：
　　“珑心死的时候，我恰巧在外边出镖，自从牧凌云出事，我便对珑心多加照料，可没想到，珑心竟然服毒自尽，我从外边回来，他们已经将珑心的尸身都火化了，我不肯相信珑心会服毒，因为她放不下你。”
　　“因此，我冒大不韪查看了珑心的骨灰，令我震惊的是，珑心的骨灰中残留的碎骨是灰色的，这意味着，珑心并非中毒而亡。为此，我想尽万般法子，想要找到珑心离世的真相，我对牧凌天起了疑心，所以我擅自将珑心的骨灰与她生前最爱的玉簪一同隐秘地葬起来。”
　　“我守了你四年，一直都没有查清当初的真相，直到一日，牧凌天问起我，问我珑心的墓地在何处，我与他大吵了一架，言辞犀利，我怀疑他别有用心，出口揭露他当初的野心，牧凌天要与我动手，撕破了兄弟情分，所以我径自离开了牧家。”
　　“所以……大师至今依旧不知道娘亲是怎么死的？”
　　牧双眼神有些空洞，心里十分失落，原来牧凌云在她不满周岁的时候就出事，娘亲也在她不记事的时候死了，牧凌天对她说过珑心是因为思念牧凌云，伤心过度而离世，这与空旬告诉她的真相又有所出入。那么，娘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空旬深深叹了一口气，道：
　　“我没能找到真相，又无法忍受尘缘之苦，故而到龙浀寺出家为僧，已然不再理会世事，今日将你找来，除了告诉你我知道的这些事情，还有一事。”
　　“大师请说。”
　　牧双点了点头，接口道。
　　“想必你已经见过洪都五怪，他们都是我在十多年前陆续收养的孤儿，我传武艺与他们，便是希望有朝一日，他们能给你些许助力。我曾让他们去寻过江醉月，然而他们空手而归，他们告诉我你与江醉月相识，既然如此，有两句话我希望你替我传达给她。”
　　空旬顿了顿，继续道：
　　“江无涯生前有一个夙愿，希望她一生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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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似乎稍微早一丢丢了=，=还是和预计的时间不太一样，额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