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血祭》铃木千叶子

11、生死离别

　　“那人的目标是我，你为我所累，我...”“现在说这些做什么，既已如此，想想怎么脱困才是正经。”三公主话音刚落，顿时雷声大作，黑云席卷而来，天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外界传迷幻森林天色变幻无常，果然不假。”三公主皱眉道，眼看暴雨将至，君霖不再迟疑，一把背起三公主，“当务之急，我们得先找个地方避雨才是。”豆大的雨点落下来，两人身上的衣物不一会儿就被打湿了，三公主把脸埋在君霖的背后，双手紧紧环着君霖，而君霖闷声不响地往前赶，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却咬咬牙又紧了紧。
　　君霖找到了一个洞口，外有藤条、杂草遮掩，倒也不算暴露，里面虽说不是别有洞天，供两人容身足以。君霖进了洞口，蹲下身来，却不见背上的人有所动静，轻轻地唤着，也不见反应，察觉到不对劲，忙把人放下来，一摸额头，已然滚烫。看那人的伤口，四周泛白，因被雨水浸染，也异常冰凉，君霖知道，还是避免不了的被感染了。雨水冲刷着地面，拍打着洞口的藤条，雨滴混着泥土飞溅起来，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洞内越发闷热起来。君霖在洞内生了火，没有犹豫，就将三公主的外衣褪了下来，在他的眼里，命远比男女大防要重要的多，他甚至是不假思索的。君霖将自己已经烘干的外套垫在三公主的身下，又接着解开她内衫的系带，衣物从肩头脱离，露出凝脂般的肌肤，墨绿色绣着荷塘月色软锦肚兜也大片的暴露在了外面。他的动作没有停顿，左手托住了她冰凉的身体，右手却扯开了她最后一道防线，只那一瞬间，他把自己烘干的其他衣物盖住了她的身躯，他的眼神依旧清明，只不过眉头却紧皱。
　　君霖裸露着上半身，头发散乱的披在身后，坐在火堆旁，火光忽明忽暗地跳跃着，印在君霖的泛白皮肤上。胸前的玄血发着红光，将肌肤上原本的玄黑印记也染红了，四周的血管也变得明亮通透。君霖用右手盖上那光芒，嘴角露出了微笑，世人都传他是口含玄血出生，其实不然，玄血不是含在嘴里的，而是深深嵌进了他的身体里，当时自己还小，它的光芒包裹全身，才会被世人误认为是含在嘴里的吧。君霖原本冰凉的身体因为玄血慢慢回暖了，它一直都知道他最需要的是什么......
　　三公主的身体不仅没有回暖，反而嘴唇越发苍白，她就这样静静的躺着，表情平静而安详，如随风飘落的叶子，也如扬扬奕奕的柳絮，君霖慌了，不断搓着手捂住她的脸颊，又将那人环在怀里，唤着她的名字——念霓。直到天色渐渐明亮起来，雨后阳光把大地照得熠熠生辉，君霖竟盘着腿，维持那个动作过了一夜，睁开眼的那一刻，竟被那阳光晃了眼。等他适应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脖子上却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剑，此时，三公主已经快速地起身，套着君霖宽大的外衣，面色苍白，显得极其柔弱狼狈。君霖刚准备起身，那人的剑锋便往里又入了一分，留下一条不深不浅的血痕，他若再动一分，想必那剑便会毫不留情地割断他的经脉吧。
　　“你若再动一分，我可不能保证我手中的剑会不会再入一分。”明明已经气若游丝，却字字扼守，强忍着站着，这般倔强的眼神，君霖知道代表她坚守的边缘。“昨晚我知逾越了，我...我会负责...”君霖支支吾吾，最后却只说了那么一句话。“谁要你负责！”三公主气急，抬起剑作势便要向君霖刺去，却脚下一软，直直地倒下去，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君霖接着了她的身躯，染红了白色衣袍，剑也从她手中跌落出去。“已经虚弱到连剑也拿不住了么？”三公主听了这话，想反抗却使不上劲，只得睁着一双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那人。君霖用指腹抹了抹她残留在嘴角的血液，又检查她已经结痂的伤口，不紧不慢地说，“把这口淤血吐出来后，应该马上就能恢复了。”
　　三公主转过头去不理他，突然从森林深处传来一阵撕吼声，鸟兽顷刻皆起。两人皆为之一振，“若是镇守此地的神兽还好，若是妖物便是不妙了。”三公主担忧地说道。三公主说罢，君霖便将她扶靠在洞旁，将水舞交到她手上，“记住，这次拿剑的手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开。”她知道他要独自一人去探探情况，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嘴边的那句“等我一起”却一直说不出口。
　　三公主已经恢复了些，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握紧水舞，想必君霖定是朝着那鸟兽起的方向去了，三公主这么想着，也往那个方向去了。已经走了大半的路程，却仍然没有发现君霖的身影，却是离那庞然大物越来越近了，她能感受到它的气息，也愈来愈谨慎小心。眼前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四周原本茂密的树木被拦腰撞断，在森林中间形成一个巨大的凹陷。而那人就直直地站在凹陷的另一边，上身血迹斑斑背对着自己，三公主正准备出声叫他的名字，一阵风袭来，巨大的阴影略过，那人消失在了原地，“不要！”她声嘶力竭地呼唤着，那不是什么神兽，而是有着闪着玄黑色光的鳞片，尖牙利爪的巨大蛟龙，她看着那人被那巨兽拦腰咬住，而它离开时看着自己的血红色瞳孔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了。
　　三公主欲随那蛟龙的身形而去，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个身影给阻止了，“快随我离开！”三公主疯狂地反抗着，“不...我要去救他...我要去”她已经泣不成声，绝望地望着消失的方向。“别傻了，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你懂么？”是啊，入了那妖物的口，又如何能活命？可她又如何能信命...最终脚一软，跪倒在地上，宿浣趁此机会将三公主带离了这生死地狱。是的，及时阻止了三公主的人便是宿浣，他一路跟着三公主，发现两人掉入迷幻森林后，便一直在想打开的方法。她不知道她离开的是人，也遗落下了什么......
　　“小姐，小姐...”婉儿看着目光游离，眼神放空的三公主，急得快哭了，“宿浣，小姐她怎么了”“天涯有穷，相思无尽。春风吹断，朝云亦散，飞絮落花...君相绝。”婉儿听着宿浣缓缓说出这些话，泪眼斑驳，一边有锦帕抹着三公主脸上的污渍，一边泪珠不断，她心疼她，她不懂神魔之前所谓的不可跨越的鸿沟，她也不懂作为神界三公主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她只知道小姐爱那个人爱了十年，最后却只得到这个结局，那这十年...算什么？
　　君霖摊开泥泞的手掌，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串铃铛，编绳的一端已经断裂，你，究竟是谁...倏地握紧，再也支撑不住，渐渐失去了意识。
　　玄武大殿内，一身着玄铁麟甲，面容刚毅的男子单膝跪地，一手抱盔，一手扶剑，这人便是江尹。“江尹，你可知罪。”“知罪。”“你可知你所犯何罪。”“身为御尉长，却没有保护好该保护的人，让三公主身处险境，臣万死。”“这次念儿安好，便不再追究，以后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念儿与那魔界祸害似乎走的太近了些...”玄武大帝意味深长地讲道，江尹眼神闪烁停顿了一下，回答道，“臣明白了...”“那便退下吧。”江尹颔首后退，打开门正准备离开时，玄武大帝又道，“记住，你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完成那个使命。”这句话一直在江尹的耳边回响，虽然这个他从一开始被选中的时候，他便知道，这辈子，他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
　　“怎么样，有他的消息了么？”婉儿摇摇头，已经离那时过去半月有余了，三公主每天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那人的消息。而因为魔界圣君的突然失踪，魔界也放弃了对神界的进攻，大肆派兵寻找，遍布六界，却也是毫无进展。婉儿没有把宿浣说的那句话传达给三公主，“怕是尸骨也无处可寻罢...”只要还是一丝可能，也就是希望，她又如何忍心说这种话...“小姐，没有消息有可能就是最好的消息，不是么？先吃点东西吧，怕到时候找到那人了，你又倒下了。”三公主的腿伤已经完全好了，没有伤到筋骨，任凭它自己结痂，然后脱落，只不过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印记。婉儿多次提出擦药，三公主却一再拒绝，否则又怎会留下这疤痕，她回来时，腿上还绑着他的布条，他亲手绑的布条。
　　得知铃铛掉落的那一刻，她越发心灰意冷，难道是命中注定么，这对他唯一的寄托也无处可寻，我弄丢了你，也弄丢了铃铛......
　　凄凉的黄昏，漫长的黑夜，满目相思泪，几时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