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懂我，该有多好》西楼月圆

5、柔弱右相

　　人说饮酒伤身，讲的就是我们不计后果、肆意妄为的右相大人。回来的当天晚上素修的感受用万千蝼蚁噬身都不为过，近侍们除了看着他搜肠刮肚的吐，根本无计可施。反反复复数次之后，全身的力气也被彻底抽空，熬不住昏睡过去之前，那人还是感言：“借酒浇愁，我现在是愁得没有力气再愁了。”
　　其实，素修不过是在同过去道别罢了，他决心给自己、也给鎏凤一个完整的未来。即使苏浩以南国特使的身份意外地出现，使得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家里头”那些被刻意尘封的往事，甚至因此可能会带来的一系列不良后果。
　　六年前的初次相见，命运就已经将他的情根深种。有时候想想，他自己都觉得好笑，那个时候鎏凤才八岁。而他也一直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只有鎏凤能给的、等了三年的答案。
　　素修入住文修殿六年之久，吃穿用度一并按照的都是皇子的待遇，甚至有过之而不及。当年，皇宫的闲人甚至揣测素修是北皇遗留在外的皇子，直到鎏凤登基为皇。鎏凤和素修亲密，尤其是北皇驾崩之后，更是把他当成了唯一的依靠。他想要弄清鎏凤对他的情感到底是亲情、还是其他？
　　右相缺朝的第二天正午，天气是前有未有的闷热，文修殿前柳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着，搅得素修心浮气躁，无端地发了一大通火。全殿上下大至管事、小到宫女人人自危，深怕惹了右相大人不快，被罚在烈日下到殿后的池子里抓鱼，再到殿前的人工湖里放生。
　　天晓得本来身体就不舒服的右相大人，神勇地喝了不少酒，结果因为低烧、上火，被老古董御医要求不能沐浴，还故意在文修殿各个角落焚艾柱，害得他错过早朝。加上求见女皇又被拒之门外，双重打击之下的右相大人，彻底躺下了。
　　又是一日早朝结束，天空竟是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边境骚乱的真相在南北两国联手打压之下渐渐有了一些眉目，女皇就留了兵部侍郎冥羽陪着在明月湖心亭赏荷听雨。两盏茶后，鎏凤召来宫人：“你到文修殿看看右相大人是否醒着，就说朕和兵部侍郎等他在湖心亭。”
　　“小凤儿，修已经三日未上早朝，御书房也不见他踪影，是怎么了？”冥羽固然知晓向来勤政的素修是因为身体抱恙缺朝，这么问纯粹是因为关心。
　　“他？他喝酒伤了身子。”鎏凤随口应付着，其实她自己也已经三天没有见过素修了。不是素修没去找她，而是她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只能每日召来文修殿的宫人询问。“昨天还有些发热，胃口也不好，所以想着让你陪他下下棋、散散心。”
　　就在两人以为素修仍旧睡着来不了，准备撤退湖心亭的时候，那人才由宫人扶着姗姗来迟。那种文文弱弱的感觉是冥羽从未见过的，这是素修第一次没有束发，长长地青丝垂在胸前、脑后，雪白的连帽披风盖住头顶，映得莹白的脸色更加透明。
　　原来下了朝的右相是这样的，鎏凤就这么看着他拐过回廊，挥退宫人的扶持，自己慢慢走近，然后恭恭敬敬地向她请罪：“臣今日身体不适，故而来迟，望陛下恕罪。”
　　“右相言重了，现下不是早朝，爱卿又身体不适，倒是朕打扰了。”鎏凤嘴上这么说着，眼神却在小声嘀咕：不就是三天没来看你么，有必要弄得这么生分吗？
　　当然，耿直的冥羽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见素修脸色泛白，也顾不得上君臣之礼，直接把他扶到了一旁准备着给女皇休息的软榻上，还在他身后放了厚厚的两个软枕。
　　临了，鸠占鹊巢的右相大人还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事情处理得不错，冥羽费心了。”
　　就这样，右相大人和女皇陛下的关系又回复到了原来的模样，两人对那晚的事情心照不宣，仿若当它已经过去。湖心亭赏雨三人行，在女皇观战别扭的右相和完全在状况之外的兵部侍郎下了一盘棋后，圆满完结。
　　话说一个人意外受了伤，伤口总有好的一天，那么心里面呢？鎏凤和素修就是这样，或许只能留待给时间了，时光终会给出答案的。
　　因为右相缺朝，兵部和工部联手监制的一大批军火制造又发生了突发状况，六部侍郎御书房协理朝政暂缓。于是乎，接连三日堆积如山的奏折全部交由女皇陛下一人处理。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蝌蚪文，鎏凤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好在英明神武的女皇陛下，当机立断借着到文修殿用完膳的由头，让人把奏折统统搬到右相的书房处理。果然，看不惯她一脸无助、外加泫然欲泣的表情，素修只得撑着身子帮她分摊了一部分。左右都是些不是很紧急的奏折，处理起来也不用费太多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