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懂我，该有多好》西楼月圆

4、临江聚会

　　鎏凤回宫的时候，文修殿的内监正在宫门候着，素修等她一起用晚膳。在女皇箭步如飞，小小内监岌岌追赶的半刻钟之后，素修仍旧没有等到他一起吃晚饭的人。
　　“按着卿家的诊断，右相是因为长时间不进食，以及劳累所致的旧病复发？”此刻我们女皇正在偏殿抓着御医询问素修病发之事，“朕暂且相信你所言，先退下吧。”相处多年，鎏凤知晓，与其让素修自己说身体怎样，还不如直接问御医来得快些。
　　“修哥哥！”“修哥哥！”
　　正侧躺在榻上、翻着兵部文书的素修，听着鎏凤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唤，感觉整个人更加不好了。
　　“我在书房！”他已经不记得鎏凤有多久没有叫他修哥哥了，以往也只是为了想要借故溜出宫去玩、或是闯了祸想要他帮忙开脱才会这么叫。
　　忍不住怀念，怀念那个时候的鎏凤虽然调皮，却是真性情。而今身处高位，很多东西都在悄悄变化，就如同他自己不得不将情感深埋，做着自己都不喜欢的事情。
　　“修哥哥，吃饭了。”不见其人，先闻其声，清冷孤傲的女皇也就在文修殿会偶尔出现些女孩的娇嗔。素修想着：也罢，至少迄今为止，这一份特殊还是属于自己的。
　　“小凤儿，对南朝用兵之事很急吗？”素修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文书递给鎏凤。
　　“当然，人家都已经派三万大军在咱家门口蹲着了。”
　　“你确定人家不是正常的军事调动？况且还是驻扎在咱家三里之外。”
　　“好吧，你赢了。其实我也不是真的要对南朝用兵，只是觉得气不过。”
　　“气不过什么？”
　　“气不过他南朝欺负我是女孩子，增派三万守兵也不先通知我一声。”
　　“小凤儿，咳咳咳。”看着鎏凤一边说得义正言辞，一边不忘伸出三个手指用以凸显“三万守兵”，素修就彻底绷不住直接呛咳出声，连同腹部也一阵抽痛。
　　“修哥哥，你怎样？”
　　“没事，用兵之事我答应了。”
　　“真的，可是你难道没发现这其中另有蹊跷吗？”
　　“原来小凤儿也这么想的，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执意用兵呢？”
　　“我这招叫引蛇出洞，怎么样？”
　　“有进步，那么我亲爱的女皇陛下，三军出动勉强算得上是准备，接下去又该怎么引呢？”
　　“这个？朕这不是来找右相你商量的么？”
　　“先说你的。”
　　“我觉得有必要会同南国一起商量对策，可是这样子两国文书往来至少需要五日......”得了表扬，鎏凤越说越兴奋，小脑袋稍微仰起，却意外发现素修的脸色有些泛白，才想起人家今天才犯过病。
　　“对策可行，接下去......”
　　“好了好了，先用膳。你说我们是到前厅吃，还是让送进来这里吃？”
　　“还是到前厅吃吧，躺了一整天，待会儿陪我出去走走。”愉快的晚饭之后，素修拒绝吃药，鎏凤连哄带骗才勉勉强强用了一些。
　　初夏的傍晚，老天说不出的燥热，往往这个时候，素修就会领着鎏凤到京师护城河畔放风。鉴于他今天身体不好，就直接带着她上了京师最富盛名的临江楼。
　　“爷，您来了。”两人刚踏上二楼雅间的楼梯，就有一个很面熟的“影卫”突然出现，虚扶着素修上楼，前往雅间。“南国特使和凌少都已经在了，就等着您来。”说完就和门口的另一个影卫一起消失不见。
　　鎏凤对临江楼算不上陌生，倒也像个小姑娘似的躲在素修的身后，她总觉得素修从踏入雅间起整个人气场都变了，不是平时的那种清冷，而是一种旁人勿近的疏离。
　　抬眼望去，偌大的包厢除去他俩就只有两个人。一个靠在临江的窗边，阴影里看不清长相，身形高大，有素修那么高，大抵是南国特使。另一个抱着双臂坐在一旁的光景台上，模样俊秀，右脸颊上有一道两寸长的刀疤，貌似江湖人称的大侠。
　　“珏？”身形高大的那个从阴影里走出，眼神里有着十分的诧异和惊喜，目光却在触及鎏凤之后就改了口：“在下南国特使苏浩，拜会北国右相，这位姑娘是？”
　　“小凤儿来，带你认识一下。方才说话这位是南国特使，边上那个就是江湖人称凌少。”鎏凤乖巧的一一问好，四个人入座之后，意料之外的聚会就算是开始了。
　　聚会并没有持续很久，席间除去鎏凤、三个男人多多少少都喝了点酒，尤其滴酒不沾的素修都喝了不少。在一起六年，鎏凤从来没有见他喝过酒，更何况他今天身体状况实在称不上好，就劝着少喝一些。
　　整个会话鎏凤听了七七八八，前半截谈的是南北朝联手解决边境的事，后半截话题刚开始不久近陷入了尴尬。最奇怪的就是那个南国特使，不断旁敲侧击，说素修很像他的弟弟。还说什么六年前的事情，他很抱歉，如今已经水落石出云云。
　　坐马车回去的路上，鎏凤靠在车厢若有所思，素修身体不舒服就和衣倚着她的肩膀闭目养神，室内一片寂静。
　　“小凤儿，你是不是有些事想要问修？”在鎏凤盯着他看了又看，欲言又止数次之后，素修沙哑的嗓音率先打破了沉默。
　　“是不是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虽然说会见南国特使是她所希望的，但是素修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有提及，更何况异国特使来访必须交由朝廷决断，国主亲批。
　　“小凤儿，你小的时候我就说过‘在我这儿你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说话间，素修已经睁开了双眼，有些艰难地单手撑着车厢借力坐直身子。“如果我说，我也是寅时才接到密报知晓南国特使进京，你会信吗？”
　　素修没有听到鎏凤回答，然后又说了一句“小凤儿，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陷入危难之中的”这样的话。然后任由那种熟悉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席卷全身，他近乎是本能地蜷曲膝盖，俯下身去用双手抱住自己竭力忍耐。
　　这会儿的鎏凤正陷入两难，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所以也没有注意到素修的异常。她本能地想要相信，毕竟素修并没有将南国特使进京的事情隐瞒，甚至还带着她一同会见。可是，作为女皇，她感觉到了自己的愤怒、甚至有些忌讳素修手中过大的权利。
　　话说素修带鎏凤出行是向来是秘密进行的，所以两人乘坐的马车是临时找的，一路上晃晃悠悠，车内没有点火，一片昏暗。鎏凤在听完素修解释之后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再说话，素修也不出声，到了宫门各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