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死书》路车昭

53、闻讯

　　“你紧锁着眉头，是有什么忧心的事情吗？又在为你的太子殿下担心了？”
　　石飘雪大吃一惊，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个高大的男子，竟然是曹冲之！
　　“曹公子，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石飘雪惊呼，“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你知不知道我正……”
　　“正什么？是不是正在想我？”曹冲之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石飘雪脸一红，斥道：“别胡说八道！”
　　然而她刚刚确实是想到了曹冲之，所以曹冲之得意的说：“别嘴硬了，你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看你害羞的样子，就知道被我说中了，是不是？”
　　石飘雪心想，若是你知道我想你不是为了旁的，而是要设法从你的手中夺回羊皮死书，你还得意的起来吗？
　　她苦笑一声，“我没有心思和你抬杠，你还没有回答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曹冲之见她始终忧心忡忡的样子，也收起了笑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和我说说吧，或许我能帮上忙呢！”
　　石飘雪见他这般关心自己，心里也有一丝感动，一丝愧疚，“没什么，你放心吧，曹公子，只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你来这里作什么？”
　　曹冲之突然脸一红，“没什么，那日你离开山洞，却再也没有回来，我和你没移姐姐不放心，便分头去找你，谁知没有找到你，却遇上了国相张元，好不容易脱了身，又碰上了我师妹，因为害怕家师忧心，所以只有先回延州复命，这之后便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你可知刚回延州的那几日，我整夜都担心的睡不着……” 说到这里他突然住了嘴，脸却愈发的红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你……别误会，我只是……不管怎么说，你是为了出去给我找食物才失踪的，我当然要担心……”
　　他这番话却把石飘雪直听得心惊肉跳，如果只是一般的朋友之交，就算失了踪，最多出去找一下，尽下人事便全凭天命了，又怎么会担忧的茶饭不思睡不着呢，那一定是生了情愫！
　　看曹冲之的神情窘态可掬，但是对自己显然是一片情意，石飘雪瞬时便心念电转：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宁明太子，便再也装不下旁人，这曹公子便是待我再好，我也不可能投桃报李，既然如此倒不如早早的向他挑明，也免得误人误己，可是人家并未明说，又如何开这个口呢？！
　　曹冲之不说话，石飘雪也不说话，于是空气一下子仿佛凝固住了一般。
　　过了良久，还是石飘雪打破了这尴尬的宁静，她微微一笑，“说来也是好笑，当初你为我找吃的，结果被厉害的对头困住了，后来我出去给你找吃的，也是遇到了难缠的对头，看来人家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早知道这样，你我还不如都饿着肚子呢！”
　　曹冲之一把抓住她的手，急问道：“你果然是遇到了难缠的对头，那……没有吃什么亏吧？”
　　石飘雪轻轻挣脱，“曹公子，我没事。”
　　曹冲之讷讷的收回了手，却兀自不放心，“真的没吃什么亏吗？”
　　石飘雪苦笑道：“你看我好好的，像是吃了亏的样子吗？……你来这里就只是为了确认我的平安这么简单？”她蓦地想起一件重要事情，“哎哟，你该不会是来行刺昊王的吧？”
　　“怎么，你担心我吗？”
　　石飘雪道：“昊王是何许人也，身边高手如云，你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放心吧！”曹冲之见石飘雪终于对自己露出了关切之情，心里可不知道有多开心，真恨不能到空谷之中去大喊大叫一番，他压低了声音，“我刚刚不是说了，我是放心不下你，那日交换人质的时候，我在城头隐隐看见了你，知道你假扮没移族长的女儿，但是没能看得清，心里……心里实在是记挂，所以才会瞒着师父，偷偷混入了这没移大寨，探听到你的房间，只是为了确认你的平安，现下知道你没事，一切安好，心里便也放心了！其实我本来只是想偷偷见你一面，不想打扰你的，可是见你眉头紧锁，满怀忧愁，这才没有忍住……”
　　石飘雪轻轻叹息一声，看来这曹公子对自己生出的还不是一点小小情愫，只不过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平安，竟不惜违背师命，不顾安全，深入敌营，那可是“情根深种，爱之入骨”啊！只是他这番情意，却叫自己如何回报呢。
　　她脑海中飞快的回顾了与曹冲之自结识以来所发生的种种，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实在是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喜欢上自己这样一个行事莽撞的傻姑娘。
　　“你不相信吗？”曹冲之见她良久不语，忍不住问。
　　石飘雪岔开话题，“太子殿下失陷在延州的时候，你见过他吗？”
　　“嗯，见过！”曹冲之说道：“如果不是因为在延州城里，同宁明太子的一番交谈，我还不知道你假扮没移小姐，混在没移大寨的事呢！”
　　石飘雪心头一凛，颤声道：“你该不会把我真实身份都告诉了太子殿下吧？！”
　　曹冲之又是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石飘雪见他这副神情，反而放下了心，“你不会说的，我知道，你不会出卖我的！”
　　“对我这么有信心？”
　　“是的！”
　　“为什么？”
　　“因为你是好人！”
　　曹冲之一脸得意，“对了，那山洞里面你那位没移姐姐，便是没移族长真正的女儿，你冒充的，便是她，是吗？”
　　听他提到“没移姐姐”这四个字，石飘雪心里也一阵黯然，“是的！”
　　“那位姑娘人挺好的，她现在人呢？”
　　石飘雪哑然说道：“姐姐已经过世了！”
　　曹冲之“啊”的一声，“是遇到张元的弟子了是吗，是被他们害死的？”
　　石飘雪摇头，“不是，这位姐姐的命实在也是太苦，关于她如何离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你还是先回去吧，将来有缘再相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再和你细说！”
　　曹冲之喃喃的说：“有缘再相见，有缘再相见！你是说将来我们还会有见面的一天？”
　　“这个只有长生天知道了，曹公子，你快走吧，快回大宋去吧！”
　　曹冲之却说道：“不，我不回大宋，而是去青唐！”
　　石飘雪大奇，“你去青唐做什么？”
　　曹冲之哼的一声，“不得不承认李元昊果然是老奸巨猾之人，那日城下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挑起了吐蕃两大部族斯督铎和唃厮啰之间的不和，斯督铎这次借道唃厮啰的地界返回西凉，师父害怕路上会再出什么差池，所以特命我赶赴唃厮啰大赞普处，请他确保斯督铎一路的平安！”
　　石飘雪道：“你们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一点？唃厮啰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位首领，难道还会坐视斯督铎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那岂不是引火烧身吗？”
　　“不是这么简单！”曹冲之道：“石姑娘，你实在是太单纯了，唃厮啰当然绝不可能让斯督铎在自己的地盘上遇险，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不想，不代表旁人也不想。”
　　石飘雪蓦地醒悟，“你是说李元昊会派手下的刺客，假扮唃厮啰的人去行刺斯督铎？”
　　“不错！”曹冲之道：“师父便是这样说的，如果李元昊真要这么做，那他派出去的刺客一定不会真的刺死斯督铎，只是将他刺伤，除此之外还要想方设法的把他们平安送回西凉，这样一来，吐蕃两大部族之间的生死血仇，便这般种下了，嘿嘿，这可真是一条一石二鸟的毒计啊！”
　　石飘雪问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对斯督铎明言呢？”
　　曹冲之摇头，“师父说斯督铎这个人一向刚愎自用，何况这一次我们虽然救了他一命，但还是将宁明太子给送了回去，他心里一定也是非常的不满，更何况他生性多疑，既然对唃厮啰已经存了疑心，那么这疑心只会越来越强烈，我们多说反而无益！他和唃厮啰都是我们大宋的盟友，如果我们在他面前作了左右偏袒。只会更加激起他的反感。”
　　“这话说的不错，你师父果然见识不凡！那你去见唃厮啰……”
　　曹冲之道：“师父派我去见唃厮啰大赞普，一方面是希望他能够保证斯督铎的平安，最好是能够请动他亲自面见斯督铎，当面解开这个心结，不叫李元昊的奸计得逞，所以今日我见过你平安之后便要立即上路。”
　　石飘雪突然担心起咩迷宠儿的安全，她心里默默祷祝，李元昊多半一定会派刺客行刺斯督铎，盼望咩迷王妃不要受到池鱼之灾。
　　“对了，曹公子，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任务，大宋不派朝廷命官去宣示，却要让你去呢？”
　　“此事终究不宜声张，何况事不宜迟，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去青唐城！”
　　“既然如此，你快去吧……只是那唃厮啰会相信你的话吗？”
　　“唃厮啰大赞普同我师父有些交情，我这里有家师的一份亲笔书函，大赞普见了，自然会知道！”
　　石飘雪心里一动，问道：“对了，那日你们母子在都罗城下夺走的羊皮死书，是在你娘的身上呢，还是在你的身上？”
　　曹冲之不疑有他，说道：“在我的身上，本来这死书在家母身上，然而我娘苦苦探索，却始终不能参透死书中的秘密，于是便交给了我，这死书一共有八份，需要将八份凑齐了，才能见到功效，所以我娘希望我一方面继续探寻书中的秘密，另一方面则寻找其余七份死书。”
　　“我和你一起去青唐！”
　　“什么？”曹冲之惊诧的望着石飘雪。
　　“你还记得斯督铎的那位王后吗？”
　　“怎么？”
　　“她是党项人，名叫咩迷宠儿，过去曾经是李元昊的王妃，我同她有些交情，听你这么一说倒有点担忧她的安危，反正现在我也没什么事，不如跟着过去看看，我也不希望她有事！”
　　曹冲之心神一动，她方才问我那羊皮死书，莫非……
　　石飘雪问道：“我说我和你一起去青唐，你同意吗？”
　　曹冲之点了点头，“那自然是极好的！”
　　“好，我给没移族长留一份信，咱们便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