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15 章（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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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中）
丽莎的声音并不响亮，但却震得乌瑟抖了一下。这个beta气得直哆嗦，咬牙切齿地看着对方：“看来是我表现得太过纵容你了？埃塞尔夫小姐，我有几十种办法让你失去行动力但又性命无忧。更何况，你下得了手吗？你连下手杀我的勇气都没有，难道你还能下决心自杀？”他说着，忽然笑了起来，打量着丽莎的神情，像是想从中找出一丝犹豫。
丽莎却并不理会乌瑟怀疑的目光，而是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退后，离开奥斯顿！”
乌瑟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的五官扭曲成了一个难以言喻的图案，描画着满腔的难以置信和恼羞成怒。
“……如你所愿。”他说完，双眼紧盯着丽莎举着长剑的手，慢慢地朝后退了一步，接着又是一步。
每当乌瑟后退一点，丽莎就前进一些。明明是对她来说危险又可怕的境遇，此刻她却一点也不着急，只是一步步慢慢地走着。
直到乌瑟退到回廊最端头的那间治疗室门口，丽莎才走到奥斯顿身边。靠墙坐着的年轻alpha闭上了眼躺在回廊的地上，不知是因为麻醉药粉的作用，又或是因伤口裂开失血过多。丽莎缓缓地蹲下，一边也注意着治疗室门外的乌瑟。她的双目不敢从那个beta身上移开，只能勉强用单手举着长剑，另一只手探到奥斯顿的额头。她先是摸到一片冰凉的汗水，紧接着是睫毛划过掌心……她的手指摸索着，移动到奥斯顿的鼻下，被轻柔却温暖的呼吸烫到，猛地向后缩了一下，然后激动地颤抖了起来。
……他还活着。我救了他！我可以帮助他们！
丽莎的心脏被好几种不同的情绪挤压着，那种复杂的感触几乎要穿破血液喷薄而出，让她喜极而泣。她抓着奥斯顿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想要将这个alpha从地上拉起来……
这时，她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年轻男性的嗓音：“乌瑟……”。
这声音是丽莎十分熟悉的，她忍不住回过头去看，紧接着惊喜地喊道：“克、克里斯汀老师！”只见那个棕发及肩的omega导师温柔地看着面前的学员们，正站在医疗院的回廊上。丽莎松了口气，觉得脱力的身体一下有了力气，但紧跟着又想起现在的情况，连忙喊道：“这里很危险！请您去通知其他人！”
但克里斯汀却并没有转身离去，而是皱眉看着回廊端头处站着的乌瑟，带着些不满的神色说：“乌瑟，我让你去请丽莎来喝下午茶。可是现在，看看你做了什么……”他扫了眼躺在地上的奥斯顿和那个滚落在长椅边的头颅，“……你和阿芙拉都是有天赋的孩子，我也乐意教导你们各种知识和礼仪，但你们在艺术鉴赏这方面实在是……阿芙拉设计的藏书室还勉强算得上一件未完成的艺术品，可你呢？”他注视着乌瑟再次叹了口气，看起来是真的对这个beta的表现有些失望。
明明被墙壁隔绝了城堡外的风雪，此时丽莎却能真切地感受到那种刺骨的寒冷和凛冬的绝望。已经习惯了长剑重量的手臂又一次地颤抖了起来，将她的脖子划开了一条细小的伤口。血珠顺着伤口流到剑刃上，又沿着剑刃上的血槽滚到剑柄护手处。
她眨了眨眼，将眼睛里的雾气逼走：“克里斯汀老师，您认识乌瑟吗？是之前在beta分院遇见过他，对吗？您在来的路上看到其他清醒的人了吗？”她一边问，一边暗暗祈祷着，但她心中却已经有了某个不想得知的答案。
克里斯汀的目光转到了丽莎的脸上，微笑着回答道：“丽莎，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还记得我说过什么？时间会告诉你一切，而我给了你足够的时间，你还没能找到答案吗？”他的语气和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充满了慈爱。这位omega导师的表情和语调就像他在教室里授课那样，耐心地引导每一位学员抒发和表达自己的想法。
克里斯汀说着，忽然从长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深蓝色点心袋，上面用金线绣着花草的图案。他解开了点心袋上的抽绳，从中拿出一块拇指大小的莓果饼干，塞进嘴里满足地咀嚼了几下。
咽下饼干后，他调皮地眨了眨眼：“我有个小毛病，时不时要吃几块饼干或蛋糕之类的甜食，不然总会觉得头晕。自从教会了阿芙拉，我就再也不用每天亲手烤莓果饼了，她帮了我一个大忙呢。那孩子很热情，那天布置好藏书室后遇见了你，就送了你一些亲手烤制的莓果饼。”他说到这，笑了下，“那和上回我请你喝下午茶时搭配的饼干是一样的，你不喜欢吗？”
“你是我喜爱且欣赏的学员，我对你寄予厚望，所以才特意让乌瑟来请你一起共进下午茶。乌瑟擅长实战，也把大部分时间和心力花在战技训练上，其他方面难免有些粗心，没有考虑到你身为omega的心情和喜好。当然，这也是我教导不力的缘故……”克里斯汀说着，表情带上了点失落，“……但是请相信我，乌瑟是个好孩子，他会明白你的苦衷，你也不需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反抗。”他看了眼丽莎举着长剑的手臂，“丽莎，长剑是很危险的，尤其是对于没有经过训练的人而言。”
丽莎看着克里斯汀，浑身都被冷汗给浸透了，握着剑柄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着白色。她看得出，这位omega导师的眼神和姿态中没有一丝轻慢和嘲弄，只有平等谦和与隐隐的担心，甚至还包含着对一位优秀学员的期待。可恰恰是这样的‘真实’，却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
她经历过乌瑟的‘背叛’，但其实那算不上什么背叛，因为乌瑟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她视为真正的友人。她也曾在阿芙拉的温柔中感到难以抑制的惊恐，而现在，她又在克里斯汀身上看到了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真诚与随和。无论是克里斯汀、乌瑟，还是阿芙拉，他们的举措以及话语都像是发自内心，且隐隐传达着同一种含义：他们从未有过欺骗的意图，看不清真相的人一直都是丽莎自己。
丽莎几乎快要握不住手里的剑柄，但她明白，现在她手中的剑决定的不止是她一个人的命运。她坚定地侧身挡在失去意识的奥斯顿身前，直视克里斯汀的双眼。
她想活下去，她还有家人，还有朋友，所以她必须努力活着、带着奥斯顿逃离这里。
克里斯汀并不催促，也不说话，只是注视着丽莎，看着这个omega少女的额角滑下汗水，看着她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看着她双臂颤抖的幅度一点点变大。丽莎听到回廊的另一头传来脚步声，乌瑟慢悠悠地扛着斩剑走过来，经过丽莎的身侧时却什么也没有做。
这个beta有些不太情愿地走到克里斯汀身边，小声抱怨道：“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克里斯汀的目光终于从丽莎身上移开，挪到了乌瑟这边。棕发的omega导师突然指着城堡外墙上一面较大的长方形玻璃窗，轻声吩咐道：“乌瑟，把它打破。”那个beta撇撇嘴：“是，我伟大的导师。您看，您总是使唤我做这些丝毫没有艺术感的活儿，难道还指望我学会什么是艺术？”
克里斯汀笑了笑，安抚道：“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花了很多时间训练，在战斗方面的造诣也远超我预料。而且，即便是世上最优秀的学生也不可能十全十美，所以你的那些小缺点在我看来也很可爱。”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支装在小试管瓶里的药剂递给乌瑟，“喝了它，你的手臂会好得更快一些。”
“依我看，您是要让我干些苦力活了，这才想起我的手。”乌瑟耸耸肩，单手拿着药剂瓶，用牙咬开瓶塞后将那个软塞吐到一边，咕嘟咕嘟地喝光了那支药剂，随后将空瓶向后一抛，扔在了回廊的地上。
他们自顾自地交谈着，似乎完全忘记了丽莎和奥斯顿的存在。但丽莎却不敢放松，她戒备地看着克里斯汀和乌瑟，毅然决然地举着长剑：“我不相信你们！克里斯汀……老师……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想成为像乌瑟和阿芙拉那样的人！”
说出这番话的丽莎本以为克里斯汀会愤怒或失望，但这个omega导师却满脸赞赏地看着她，点头道：“聪慧、执着、感情丰沛且念旧，我看到了你身上的许多优点。你已经学会利用有限的资源去达到目的，例如用自己的生命与乌瑟谈判……你做的很不错。现在，我要给你上第一堂课。”说完，他双手轻拍了两下。
整条回廊的治疗室内忽然齐齐响起一阵碰撞声、摩擦声，以及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几间治疗室的门被打开，原本因麻醉药粉而失去意识和行动力的学员及医生都站在了门边！
丽莎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们：“你、你们不是……不，我……”她语无伦次地喊着，自己也不知道想表达些什么。仅仅十几分钟前，她还亲眼看到大型治疗室内的医疗助手们瘫倒在地上和座椅上，可现在这些人却如同完全没有受到药粉的影响般……不，等等！丽莎仔细观察着几个医疗助手的脸，发现他们的双眼微睁，可目光却完全没有焦距，茫然地注视着面前的地面或墙壁。
“阿芙拉离开前曾在学院里留下范围标记型信息素，应该能涵盖所有的分院和医疗院了。”
克里斯汀缓慢地说着丽莎听不懂的话。这个omega导师看着一脸震惊与不解的丽莎，笑着解释道：“你是不是很惊讶，omega也能‘标记’beta和alpha们？”
他看了眼那群双眼无神的学员和医生，“这是当然的。Omega原本就可以做到……只要有信息素存在。所有的信息素都可以分为内信息素和外信息素两大类，alpha和omega都有很明显的外放型信息素，beta的信息素则偏向于体内型。而外信息素和内信息素又各自有许多不同的类别，其中最常见的外信息素就是性*信息素，负责发情期与结*合。普通的alpha和omega终其一生都不会产生*性*信息素以外的特殊信息素。但其实，特殊信息素是可以通过药剂和一些手段催发的。我之前送给你的‘抑制药剂’并非抑制药剂，而是一种催发药剂，副作用是压制性*信息素分泌，服下后看起来和抑制药剂的效果十分相似。当然，你服用的时间不长，还没能完全催发特殊信息素，所以目前还看不到更具体的成效。”
什么……？丽莎疑惑又害怕地看着克里斯汀。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沉默地听着这些冗长的单词和解释，这其中甚至有好几个她完全没有听到过的词汇，导致她无法立刻转换成与之对应的注解。
但克里斯汀却毫不在意，他的解释还在继续：“……你在藏书室看到的，就是外信息素中利己素的使用。利己素有很多作用，不同的个体即便同时产生利己素，其功效也各不相同，但归根到底，利己素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主人，在作用于其他个体后，也能使其产生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阿芙拉的利己素就有‘映射’的作用。这种利己素可以将一个人的负面情感映射在他身边的人身上，并使这种情绪不断滋长，控制在一个临界点后爆发，结果往往能让被影响的个体为了自身利益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来。例如，一个成绩普通的学员一直很羡慕他身边的一个优秀学员，被利己素影响后，他会觉得那个优秀学员十分可恨。就是因为有那些优秀的人存在，他才永远无法获得别人的关注，永远做不到最好。羡慕变成了嫉妒，这种情绪爆发后，他会认为，杀掉那个优秀学员，自己就可以取而代之。”
“现在你看见的，是另外两种外信息素的使用，其中一种是范围标记信息素。这和alpha们使用的临时标记或永久标记不同，不需要与被标记者结合，甚至都不需要与他们接触，只要在特定区域内停留一段时间，这种信息素就会自然扩散开。缺点也很明显，就是无指向*性，不能定向标记某个个体，且只能短期存在。范围标记型信息素正如其名，只有‘标记’的作用。简而言之，它只是在猎物身上留下记号，为其他信息素的扩散打下基础。阿芙拉标记了这些人，而我则通过她的记号选择特定的对象使用另一种外信息素，聚集素。这种信息素直接作用于大脑和神经系统，即便是失去意识的个体也无法幸免……只要我下令，他们就必须前来。”克里斯汀一边说，一边从一排治疗室的门前走过一圈又返回，就像一位巡视着自己领地的国王。
丽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又闭上了。她有太多的问题，完全不知道该先说哪一个，索性也放弃了提问。不知不觉中，她竟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当初在课堂上那样，兴致勃勃地听着克里斯汀生动的讲解，之后向这个耐心又温和的导师提问。
“通常来说，一个个体只能被催发一种特殊信息素，但总有些天赋出众的学生能获得与他们的能力匹配的奖赏。比如阿芙拉，那个孩子在服下催发药剂后，同时产生了范围标记型信息素和利己素。这两种特殊信息素的组合非常完美，可以让她在选定一片目标后快速展开大范围攻击，效果也已经经由藏书室证实。如果非得下一个定义……我会说，那孩子是个天生的战争兵器。”
提起那位哈罗德伯爵的长女，克里斯汀的脸上带着满意和自豪，但下一刻，他的眼中又流露出惋惜。
“可是，她并不想把自己的才能用在更合适的地方，她曾说过，藏书室是她的毕业之作，不会再有第二次。那孩子一直都很有主见，她跟着我学习各种知识和技能，却从不向我提出要求，也不一定会执行我的要求。”说到这，克里斯汀遗憾地叹息了一声，“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我确实很欣赏她……希望她能得偿所愿吧。”
“那么言归正传。丽莎，刚才我所说的都是最基本的知识，以后你会学到更多。至于现在……”克里斯汀说着，看了乌瑟一眼。这个beta的脸上带着些兴奋，他将斩剑插*回剑鞘里，跟着将吊着手臂的绳子取下，又拆卸了手臂两侧的木板。丽莎看到，乌瑟那条本需夹板固定的断臂此时竟已经可以自如地弯曲！
金发的beta握紧了拳又放开，活动了几下手臂后，对克里斯汀点点头：“没问题。”他说完，也不向那位omega导师请示，径直拖着一个呆立着的beta学员来到破碎的窗边，一把将这个学员的上半身推了出去！
“放开他！你们要做什么？！”丽莎又惊又怒。这些医疗院的学员都是好不容易从藏书室里活下来的幸存者，或者就是负责守卫的alpha分院成员，在这两天里，丽莎也与他们之中的一些人有过交流，她无法看着这些人就此死去或者遭遇更可怕的灾难。
克里斯汀看着丽莎，温和地说：“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我不会伤害他们。”
丽莎看了眼克里斯汀，又转头瞪着毫无反应的乌瑟，过了会儿发现后者完全没有要放手的意愿，于是又转头看着克里斯汀：“那么就让乌瑟放开那位学员！！”她几乎是吼着说出了这句话。
克里斯汀却认真地回视她，回答道：“……请听我说完。我可以保证在场这些学员和医疗人员的安全，也可以让乌瑟不再伤害你身边的这位alpha。你是我的学生，你用你的生命为赌注向我提出要求，我当然要满足。但是，你的生命只有一次，你的死亡也只有一次，可你却提出了两个要求，这对需要完成要求的我来说并不公平。放过这些人、或者放过你身边这个alpha，我只能答应其中的一条。”
他的话音刚落，乌瑟就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将那个学员大半个身子都按到了窗外。
“城堡外的地面有积雪，但因为之前连日放晴，积雪并不厚。这里是城堡三层半转角的医疗院，离地面大约十六或十七公尺。从这里摔下去，不太幸运的人有可能当场死亡，幸运的或许能落在积雪较深的地方保住一条命，但也绝不会好过。现在外面仍然在下雪，但等积雪变厚也是几小时后的事了。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你给出答案之前，每过一分钟，就会有一名学员或医生被推下去。”克里斯汀拿出怀表，扫了一眼表盘，“丽莎，轮到你来做决定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15 章（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