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年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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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叩叩叩……
一阵清脆有节奏的敲门声把我从周公的棋盘中拉回现实。睁开眼睛像门口望去，天依然是黑洞洞的，只有廊灯微弱的光映出一个淡淡人影。
“谁啊！”大半夜的，不知道扰人清梦罪大恶极吗！我从梦中醒来，不满的嚷道。虽然这古人过年不像我们会通宵达旦，但是玩乐到凌晨两三点才睡，天没亮就又被吵醒心情当然好不起来，何况我向来都是有起床气的。
“小依快快起来伺候二公子起身了。”门外人压低声音道，是二管家。
迟钝的脑子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二公子的贴身丫鬟，是个要晚睡早起,跟进跟出，大雪天里衣物单薄还满是补丁，满手冻疮，潲水因为油水足拿去喂猪，我只能吃下人们吃剩的捞有点点菜汁的饭粒。
“小依快快起来呀，今个儿是年初一，耽搁不得。”二管家在门外催促着将我拉回了现实。
“哦哦！”我无精打采的应着，看吧，苦难的日子开始了。
套上厚厚的但是不太好看的棉衣，拉开门，看到二管家矗立在灯下等我出来，便不解的问道：“二管家你怎么还在？”这个二公子起个床要两个人伺候着呀？
天还真是黑洞洞的，真的到起床的时候了吗？这没钟没太阳的，时间怎样算的，鸡叫过了吗？这二管家不会是周扒皮的鼻祖吧？
“你初到望泽阁怕是许多地方还不识，昨个儿又无暇吩咐于你，这第一日便先带你一番，明日起小依自当径自依时辰起身。现下跟我来，先去给二公子端来热水。”二管家轻声的说道，好像怕惊醒隔壁正在酣梦的二公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哦。”我口头上虽然应着，心里却暗暗叫苦，每天要起这么早，还没有闹钟也没有人来叫，看来我免不得每天挨骂挨罚，少爷一离开，我苦难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一幅我瑟瑟发抖的坐在雨雪中洗衣服的画面浮现眼前。
跟着二管家步出望泽轩的四合格局小院，拐个弯在一个小房子前停下，二管家道：“二公子的食膳，洗浴用的热水都是在此处取，二公子有何吩咐你便到此来同屋里的下人说便可。”
“哦。”我探头探脑的向里张望着，屋子里透出些淡淡的火光，隐约看见几个稀疏的人影，却没有听见说话的声音。这屋子就等于一个中转站吧，还好我这个做贴身丫鬟的只是端茶递水的份，不需要亲自动手烧水洗衣，而且从住处到这儿也不复杂，大概也许我不会迷路的。
“去端盘热水伺候二公子起身吧。”二管家冷漠的脸一直没有多大的表情，淡淡的说完便转身离去。
我迟疑的望望眼前的木门，才伸出手轻轻推开，吱呀一声，门很轻易的被推开，屋里正在安静忙碌的三位丫鬟模样打扮的女孩子齐齐的望向我。
“额……我是……那个……”在众人的眼光下，我有些紧张的结巴着，好像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事儿，也不知道紧张个什么劲。
一个看起来比较年长老练的丫鬟放下手中看火的蒲扇，向我走来，微微行了个礼，道：“您便是望泽轩新近的小依姐姐罢，我是这小房的喜儿，后面两个是香儿和芳儿，以后二公子有何吩咐跟我们说便是，热水已准备好，芳儿把热水端来给小依姐姐。”
闻言，她身后的小姑娘向铜盘里舀出热水，然后小心翼翼的端来给我，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红补补的，很有北方人的味道。
“谢谢哦！”我忙不迭的接过铜盘，手中的重量让我的手微微一沉，真重，我心里默念着，也不知道是水重还是那个厚实的铜盘重，古人洗个脸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
那个叫喜儿的丫鬟见我无动静的站立着，没有回去的意思，便催促道：“您还是快些回去伺候二公子起身罢，今个儿是年初一，二公子卯时便要到祖堂祭祀，姐姐不好耽搁着了。”
“呀？哦！”我这才回过神来，匆匆的转头按着记忆中的原路走回去。继续寻思着自己方才紧张得说话结结巴巴个什么劲，贸然想到那个叫喜儿的丫鬟一直对我用的是“您”这个敬称。
呀呀呀，难怪我一直浑身不自在呢，当官僚主义的帮手欺压穷苦老百姓是不对的！我努力的甩甩头惩罚自己对自小所受教育的不忠，动作过大端在手上的热水差点洒了出来。
我连忙稳住手中笨重的铜盘，还好还好，如果一个不小心洒了出来就意味着要再去面对一次喜儿芳儿香儿三个丫头，再一次受良心的谴责，同时大概还要因为晚叫了二公子起床被罚，或许还要株连到小房的丫头们，罪过罪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回去把那个主儿伺候好先再说吧。
循着记忆中的原路，拐个弯，还好如愿的见到了熟悉的四合格局小院，满心欢喜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向二公子住的房间走去。
安全的抵达二公子的房门口，我很有礼貌的顿了顿，轻声道：“二公子，小依端热水来伺候您起身了。”听见屋里的回应才推门进去。
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门外廊灯暗淡的光线只是照出屋中大件家具的黑影。
安全成功的跨过高起的门槛，但是依旧不敢放下心来，小心翼翼的绕过从黑影被看得出的桌椅、屏风，因为不知道二公子的房间应该放水在哪儿，便想着还是端到床前吧，顶多被二公子念叨几句，然后给我指放的地方。
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虽然没有白天进过二公子的房间，不知道这儿的布局如何，加上有屏风的遮挡，内屋更是黑暗，但是一般床前就是换衣服洗脸的地方，不会有什么阻碍物。
果不其然，在走过屏风后，我稍顿了一下，等到眼睛适应了黑暗后，隐约看见床上的人已经坐了起来，看清屏风后到床边之间真的没有什么桌椅板凳之类的阻挡物后，才放心的向床边走去。
“二公子，起身洗脸吧。啊！”配合着我那最后一声惨叫声的是“啪”的一声水撒开的声音，还有铜盘撞到硬物“哐”的一声，又掉到被褥上“卟”的闷响，最后滑落到地，“哐当”挣扎几下后，屋子里才恢复一片寂静，只听得隐隐有些水滴落地的声音，轻微而真切。
“二公子，公子……”终于反映过来的我连忙对着眼前一直无语的人轻唤道：“您没事吧？”
坐在床上一直保持起头姿势的二公子依旧是没有说话，黑暗中可以想象得出他那一脸水珠加菜色，我尴尬的抓抓头，干笑道：“呵呵……水是大了点，不过……总算……算是洗好脸了，呵呵……呵呵……”
依旧没有回应，我有些担心的凑向前去，伸出手在他前面摆了摆，道：“二公子，你还有意识嘛？水这么大，该不会是溺毙了吧？还是被撞得脑震荡傻了？”
这下个终于有了些回应了，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便看见一人提着灯笼跑进房内来，隔着屏风问道：“公子，老奴在后院听得公子房中有声响，不知是出了何事？”
“没事没事！二公子正在换衣服呢，一下就好！”我忙忙的答道，不想又搞出满府风雨外加冰雹和大雪的，想把这个二管家赶走再想办法哄骗二公子，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善后好。
不过愿望向来是很难能顺利实现的，即便这也算是我的新年愿望了。二管家看来完全不相信我的话，狐疑的继续出言问道：“公子？”
“二公子刚起身，不想说话拉！现在在换衣服你千万不要进来哦！”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公子自幼由老奴伺候成人，也不乏此次，公子，老奴进来了。”语毕，灯光随着人影转进里屋，持灯的人看到床上的一片狼藉差点晕厥过去。
同时，凭着豆大的火光，终于看到床上的二公子如落汤鸡的一般，水珠还在顺着头发滴落，皮肤因为水的温度变得赤红，却只是呆呆的望着我，面上没有愤怒的表情，从小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哪里遭过这样的罪，大概是吓傻了吧。
“这……这是……这是出了何事？”二管家微颤着声音问道，语气里尽是不可思议。
“这个嘛，是个意外拉！哈哈……”我干干的笑道，掩饰自己的心虚，心想，完了，这二管家看着二公子长大的，一定心疼到骨子里去，这回我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我……我便知你定是要惹事的！”二管家激动的指着我骂道，看他满脸涨红的样子，我真担心他一口气不顺就会晕过去的。
“额……那个……现在好像不应该先追究谁对谁错的问题，那个……水如果冷了的话，好会感冒……”还有，这个二公子从刚才被水泼到又被铜盘砸到以后就一直没有反映，不会傻了吧。后半句没敢说出来，只是默默的在心里补上。
经我这一提醒，二管家才想起正事，连忙放下灯笼，点起墙壁的油灯，屋里霎时间明亮起来，床上一身水的二公子更显得狼狈。
“你，快从柜中取些干净衣物来！”二管家利索的扯下架上的毛巾，为二公子拉开被浸湿的被褥，小心他擦去发上脸上的水珠，嘴里还不忘吩咐道。
“哦哦！”我跑到柜子前，也顾不得许多，用力的拉开中间的柜子。
哗啦一声，柜子里的东西全部掉在地上，都是些女人的饰品，有几根玉簪不争气的摔成了几段。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二管家看见，嘴里骂道，向我走来从旁边的柜子取出几件衣物，对我冷冷的说道：“你，回自个房中，等着受罚。”
“哦。”我有气无力的应道，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等等。”一直发愣不出声的二公子突然出言道。
我停下脚步，心想，他大概是反映过来要发飙了。
“公子，惩罚之事……”二管家急急的出言道。
二公子对他摆摆手，定定看着我道：“平日你便是这番伺候我大哥的？”
少爷？伺候？有过吗？我翻着白眼想着，好像没有过，不过如果说是惹出麻烦的话，都差不多吧，便点点头。
顾府中传言：大年初一，二公子染风寒，勉强到祖堂祭祀完毕后，便卧床不起，城中名医亲自道府中诊治。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年初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