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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归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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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洁的月光将简洁的凉亭、蜿蜒的曲桥、枯萎卷曲的荷叶披上一层银白色的冷光,清清的冷月倒映在墨色的水面。
想不到名为葫芦顶的小镇中的客栈,有这样别致的后院,与少爷相遇后头一次分开的晚上,睡不着乱逛居然能看到这样的夜景,不安的心情在静静的月光中似乎得到了纾解。
“小依,你在这啊!”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转过身去看到严伯踏进凉亭里,给我递过一件披肩:“夜露寒,小心别着凉了。”
“谢谢严伯!”我接过披肩,问道:“严伯怎么还没睡觉?”古人睡得早我一直都知道的。
“在房中听见你出门,就跟出来了,小依睡不着?”严伯问道。
“嗯。不知道少爷现在到哪里了呢?”我低头看着手中的药丸,是少爷为了我的失眠症特别做的药丸,他知道我讨厌喝那些苦苦的药水。
“小依不用担心公子,公子并非懦弱之辈。”严伯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到主宅?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少爷?”
“这儿至浚仪甚远,驱车大概也要一个多月,少爷单骑赶路,大概会比我们早到半月左右。我们到浚仪主宅时,少爷该已在宅内。”严伯回答道。
“还要一个多月嘛?好久哦!严伯是看着少爷长大的吧?”我抬头问道。
“对,我在顾府已有二十余载了。”严伯笑道,似乎在顾府的生活是他的荣耀。
“听少爷说,严伯你以前是走江湖的,什么就到少爷家去当个家丁了呢?”行走江湖的人都是很骄傲的,怎么会甘心去做个家丁呢?我不解的问道。
“二夫人有恩于我,无以回报就甘愿随从于旁。”
“二夫人?她是少爷的妈妈么?她救过你的命呀?”原来少爷是偏房的儿子,难怪能到处乱走当个游医了。
“二夫人对我之恩,比我的性命更重,当年我族人受天花之苦,是二夫人抵死相救,我族人才不致灭族,大公子是乃二夫人所生。”严伯望向天上的月亮,一脸感叹。
“严伯,给我讲讲少爷家的事吧,有多少个夫人,多少个公子小姐的。”我发现自己对少爷的家事真是知道得少,回到之前先了解一些吧,也该知道那些能亲近那些该提防。
“也该给小依说说了,来坐这儿,”严伯拍拍凉亭里的石凳,继续说道:“公子的主宅在浚仪,家中世代为浚仪的士大夫,现今家中有两位夫人,大夫人与老爷两家为世交,两人乃指腹为婚,自小两家来往密切,感情甚好,
但大夫人入顾府五载,未有所出,家主也是单传,为无子嗣而忧虑,二夫人便是在此间进门,二夫人入府不及半年便怀有身孕,天意弄人,大夫人也在几日后查出有喜,两位公子都顺利的相继出世,大公子便是小依所识的少爷,老爷与大夫人感情甚好,纳妾本就是被逼无奈,大夫人为顾府添得一子,身为妾氏的二夫人与庶出的公子便是……”
严伯顿住话,说不下去了。
“多余的,是吗?”我帮他继续说完。
“这些话本不是该我们这些下人多言的,我在此处告知于你便可,小依回到府中万万不能胡乱言语。”严伯交代道。
大户人家就是乱,难怪少爷会跑出家门。
“恩,我知道。二夫人她……”本想问问二夫人过得怎样,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想起电视里失宠的夫人连下人都欺负她,就知道少爷的妈妈日子一定不好过,这次有说是二夫人病重,作为一个医生自己都病重情况更是可想而知。
不过有个对他忠心耿耿的严伯跟在身边,也算是幸运的吧。
“二夫人长居于府中,甚少步出所居的欣怡轩,总是闷闷不乐,此次发病,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所以我才赶来通知少爷回去。”
这就是所谓的深闺怨妇吧!一个精通医术的女人,怎么就把自己逼到了这样的地步呢?沉默半响,我想起来又问道:“那个大夫人生的二公子呢?”大家族中的宝贝疙瘩,含着金汤匙长大,大概也不过是个浮夸子弟吧。
“二公子在浚仪府衙任中侍郎,已成家事。”严伯轻描淡写道。
“哦?弟弟比哥哥先成家?这样可以的么?”我问道。
“公子乃庶出,所以二公子才为诸子,就无妨。”严伯言语中有些愤愤和无奈。
“哼!他一定没少爷有本事,嫁给他的女人多半也是为他的家世。”我的愤怒就表现得明显多了。
“少夫人她……”严伯欲言又止。
“少夫人怎样?”我好奇的问道。
“少夫人乃老爷远方表亲之女,从小寄养在府中,幼时常与公子嬉戏玩耍,公子自小寡言,亦不与人亲近,只与这表小姐交好,二夫人也喜欢这表小姐,公子弱冠之年时欣怡轩欢天喜地的,本以为能让迎娶表小姐,殊不知府中便在此时操办表小姐与二公子的婚事。”
“那个表小姐是自愿的还是……”我小心翼翼的问着,心里担心着那个答案,不期待是否定,好像也不愿意是肯定的。
严伯没说话,只是沉重的点点头。
“果然是个嫌贫爱富的女人!”我咬牙切齿的低吼道。难得冷冰冰的少爷会喜欢人,那人居然还是个坏女人,辜负他的感情,我不高兴,我不舒服!!
“此后公子便出门四处行医,甚少回浚仪主宅了。”严伯感叹的说道。
“失恋了嘛,少爷大概不想触景伤情吧……”想起之前和少爷说道他妈妈时他的神情,少爷是这么的爱他的妈妈,却能为了另一个女人离开她,为了那个表小姐……我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药丸,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掉的感觉,空空的。
“公子常年不在府中,此次又闻二夫人身患重病,公子心中定是归咎难当,愿天神保佑二夫人能早日康复。”严伯望向洁白的月亮,感叹道,语气里却没有多少信心。
“严伯,”我也望向月亮,道:“明天起,我们开始努力赶路吧!就算我微不足道,就算我不能帮到少爷些什么,但至少,我能陪在他身边,陪他渡过……陪他渡过可能是他这辈子最难过的日子!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