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妖怪]船蛆》羊毛剪

3、3.

　　3.

　　“时序之入冬，一如人之将老，徐缓渐近，每日变化细微，殊难确察，日日累叠，终成严冬。”

　　或许春天也是一样的——我拎着空荡荡的包走出监狱，入了初春的凯那市，我可以在东边的礁岩上清楚的看见鼓起的船帆。其实对于四季而言，凯那市显得并不那么有趣——它过于南方了，即使是冬天我也没怎么见过大雪，而不留神的时候，虽然海水仍旧微凉，但少女已经有不少换上了春装——春日就像人一样，就像冬一样。

　　当我问起那位千野小姐是不是变了很多的时候，典狱长给出了否定的答案。眼睛的余光看见黑色长发的女子跪坐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展开那封密信，人们说千野进入监狱之后再正常不过，没有一天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但是对于我而言，那样自重的姿态已经是出奇的了。她招呼着我到她的面前，然后又转交给我另一封信。

　　“拜托您了，请您帮我代交给缘子，顺便告诉她，她的天妇罗炸的很好吃，以及。”她用手轻轻掩住嘴角，“如果有机会再见面的话，要听听我的故事吗？”

　　这里是凯那市的码头监狱，据说已经有了三十多年的历史，黑白色的墙壁突兀的形成对比，极端的色调不经过调和像雨水迎来打来，条纹作为最具有威胁性的纹路糅在波涛中，有人说这监狱本身就和凯那市的大海一样坦率和强力，我们穿过一道道黑色和白色的门重新回到地面，典狱长向我微微鞠躬道别，直到这个时候也不能够准确地指出不协调的地方，包括不论是那个叫做千野的女子的容貌，不知怎么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有种似曾相逢的错觉，还是那说话的腔调，都出人意料的熟悉——“听听我的故事吧。”

　　被蛊惑了。

　　不知道是她在渴望着向我诉说，还是我渴望着从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得到解脱，我知道我是一个好奇心强到可以杀死无数只猫的人。每天六点半起床，六点四十五从大小姐的房间前经过，六点五十去花园采摘新鲜的花朵换到桌子上，七点钟去煮咖啡帮熬制浓汤的橱子打下手，七点半帮忙准备大小姐的早餐，八点和大小姐一起吃早餐，八点半收拾桌子，九点钟打扫卫生，然后准备午饭，然后为大小姐准备最新的时尚情报，然后去书房休息一个小时，和雪一起打打牌看看花或者拿本小说读，然后准备晚餐，然后陪大小姐散步，然后睡觉。有人问我这样的生活是不是有点无聊，至少厨师还能在这种模式化的生活中获得一些技能的进步，但是我却像被钉死在这样的一日循环之中——你想不想知道一些造成你这样的单日循环的那个少女的过去？哦，不，仅仅是针对一件有趣的事情呢，在这样的生活中一定迫切的渴望了解到新的东西来证明，自己并没有在忙着变老的时候早已死亡了吧。

　　我听见有声音这么说。

　　就像每个下午那段休息的时间，都能听见雪他们聚在一起谈八卦一样。

　　或许我们的生活真的是太无聊了，要去靠嚼别人的生活渣子取乐，我想到我似乎曾经并不屑于和人们一起讨论八卦，但是逐渐的我发现除此之外没什么好做的，这是情理之中的，正当的事情。
　　有件事情我必须要澄清，我们并不是在靠获得这样的知识打发时光，正相反，我们在通过这样的事情，努力的跟上时光而不是被隔离出陷入循环……大概。

　　我想，如果还有下次能够去那个码头监狱的话，就去问一问千野的故事吧。有的时候我想起来这个名字的时候觉得格外耳熟，怕是曾经发生过一些连整个凯那市都小小的震动了一下的事情，毕竟坐在监狱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在某些方面小有名气，说不定雪那群人会对这个名字仍有印象，但是他们解释说他们也只是和我一个时候从旁边的小渔村来到凯那市谋生的。

　　我对以沉默。当把那封信递给缘子的时候甚至都在思索着是否要抽空去趟监狱问问那样的故事，甚至没有察觉到大小姐忧郁的眼神，那蓝色的海水终于平静了。宽敞的暗红色房间中到底存在什么能让大小姐原意所在其中只在一日三餐才出来的东西呢，昏暗的光线浮出我的视线，下楼梯的时候却没有意料到她会突然这样大声哭泣了起来。我吃惊的一回头，看见少女眼角的红肿显然不是这半分钟内能够形成的，海底的珍珠扑簌簌的坠落入泥沙，或许我是不知道千野的那句话，是她在渴望还是我被蛊惑，但是大小姐这里的答案是显然一了的——

　　“拜托了，拜托了，能够进来听我说说话吗……关于我和千野的故事，求求你了，请听我说完吧。”

　　大概，就像我知道我闯入的那个梦境是大小姐的梦境一样，大小姐也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那个梦境和我有点联系，等等，梦境……如果说“梦是连接人与人之间的意识的话”，这场蛊惑早就在我陷入梦境的时候开始了，而此刻我终于回想起监狱里的那位千野小姐为何似是故人。
　　黑幂似的的长发在水中被浪花轻轻拍打着散了开来，沙上有女子在前面一刻不停的缓慢移动。怎么也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