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月》汉水烟云

5、人生若只如初见

　　柳时俊和几个助手商量完公事，对松鸣说：“趁这会儿功夫，我们去街市上转转如何？”
　　换了一身便装，两人走出衙门。
　　时俊穿着普通的士人青衫，同色的丝绦系在腰上，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松鸣穿着书僮装跟在身边。
　　两人行行走走，看着诸多商家围在衙门附近，正上午时分，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两人看得津津有味。走过一个玉器店，他们俩相中一块玉佩，“少爷，这块玉真不错”。
　　“伙计，给我们拿这块玉佩。”一个清脆的声音说。
　　伙计就把他二人看中的玉佩拿出来，两人眼盯着玉佩，却看它落入另一位姑娘手中。
　　“嗳嗳嗳，我们也要这块玉佩。”
　　“嗳什么嗳，这可是我们先看中的。怎么，想抢啊。”
　　说话的正是丁香。
　　“怎么，明明是我们先看中的吧？只不过你们女孩嘴快。”
　　“什么呀，小哥，我们俩一直在看，比你们先进店哟。”
　　“你这姑娘，先进店这东西就是你的了？”时俊争辩道。
　　“公子，我没说先进店东西就归谁。只不过我们先进店看的就是这个玉佩。”念月脆声说。
　　四个人为这玉佩。吵开了。小二一看，为难了。涩涩地看着时俊和松鸣：“二位公子，俗话说好男不和女斗，您二位就让着点，给这两位姑娘吧？”
　　“什么好男不和女斗。我们才不和他们一般见识呢。臭男人。”念月生气地白了时俊一眼。“走，丁香，咱不要了。”
　　两人一扭，走了。
　　时俊和松鸣两两相望，谁家的丫头这么厉害。
　　“看您不象我们本地人，刚才那叫丁香的是我们本地大财主陈梦吉老爷家的丫头，另一个倒不清楚，看着眼生。”
　　“怪不得火气那么大，原来有来头啊。”
　　伙计嘿嘿笑了。
　　两人出了店门，想着刚才的经历，又好气又好笑。“此地女人如老虎啊。”时俊感叹说。
　　“可不是吗，少爷，您可不要在这里讨老婆，太厉害了。”松鸣噘着嘴说。
　　丁香也在对念月说：“哪儿来的两个男人，不识时务，还敢和我们抢东西，也不问问这是谁家的地盘。”
　　“是啊，看样子，还是个读书人，也那么强词夺理的。”
　　“真是坏咱们的兴致啊。”
　　两人来到绸缎庄，看到各种花色的布匹兴奋起来，在那里比个不停。

　　第二天一早，郑贵就过来禀告：“老爷，一会儿饭后我们就要去衙门。礼品我带着。您看还要谁一同过去？”
　　三人正在用早饭，几个丫头侍候在一旁。念月听说，拿眼看着陈梦吉：“噢，念月是不是觉得在家无聊？和我一起去吧。也见见世面。”
　　念月高兴地点点头。“一会儿让丁香替你打扮一下，在外就说是我们家的小姐，别让人看轻了你。丁香也一起去。”杨氏吩咐道。丁香在一边答应着。
　　念月赶快胡乱吃完饭，告差一下，就和丁香一起跑去梳洗了。

　　过了卯时，衙门里已准备妥当。破烂的甬道边搭起了一个大台子，地上也平了一下，没有什么大坑。齐齐放了好几排椅子，四周摆放了不少花卉，增添了几分喜色。台子上，写着横幅，“县令就任典礼”。
　　衙门口，皂隶穿着一新，检查进出人士的贴子。一进衙门，右边设了一个帐桌，帐房和师爷在记帐。
　　其它人员都在忙着接待人员，安排坐次。当然，陈梦吉在最前排。
　　卯时二刻，地方绅士财主已到齐。
　　待人都到齐，县丞来通知柳时俊，三人一起走上大台子。

　　念月穿着淡蓝色的道袍装，戴着黑色万字帽，手拿一把折扇坐在陈梦吉身边，丁香也是书僮打扮挨着念月坐。陈梦吉看着两个姑娘的打扮，轻轻笑了一下。
　　念月摇着扇子看着这场面。心想：还是人间好玩，只有想不到，没有看不到，也不知川哥这会儿在哪儿呀，多好玩，可惜他不能见到。她在心里叹口气。四下瞅瞅，那些老爷们正在相互打着招呼，寒喧不停。
　　台子上，那几个重要官员好似已经上台，下面人不再言语，渐渐安静。
　　县丞开始讲话，介绍本次会议的目的。
　　“小姐，哪个是县令呀？”
　　“年龄大的，穿绿袍的吧。”
　　“错了，中间那穿蓝官服的才是。”陈梦吉忍不住纠正她俩。
　　“啊，这么年轻。”她俩轻声惊叹。
　　只听上面是那县令开始讲话了。“学生一介寒儒，十年苦功，一步侥幸，做这百里诸侯，初来乍到，人地生疏。今请诸位共济一堂，实鼐鼎力相助，同心同力使卑职任期内，盗强敛迹，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不负皇天厚土。为此，敬请诸位为大堂悬一匾额，柳某朝夕睹之，日有遵循，铭之左右，勤于政事”。
　　陈梦吉起身称赞道：“县令大人，小民乃本地商人，今见县令大人虽青年才俊，然谦诚礼让，吾辈衷心拥戴，大人新科进士，临幸小县，万民不世之福，我等才拙词陋，还是大人亲笔书之，让我等一饱眼福”。柳时俊笑了笑说：“承蒙诸位抬爱，献丑了”。言毕，握笔在手，饱醮金墨，奋力疾书，“天理国法人情”六个醒目大字，跃然匾上。“好！妙！高！”赞叹之声如雷轰耳。柳时俊放下金笔说道：“在位多有笔墨者，胜时俊十倍，务请当众评点斧正，柳某当洗耳恭听”。
　　“哪里哪里，大人才高八斗，字若神来之笔，就是羲之在世，也望之有愧了！”众人大都是攀龙附凤之辈，哪个不捡恭维话讲。
　　念月说：“肉麻呀，我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时俊笑道：“听各位之言，柳某实感汗颜，这么说‘天理国法人情’该值千金了”。“千金何足为多，这六字意境深邃，高屋建瓴，万金也不为过也！”
　　“对对对，万金也不为过也！”
　　“好说，好说！以各位之言，万金有过，千金可值。时俊初临贵县，行囊羞涩，县衙大堂破败不堪，欲要修缮，以行政事。国库空空，县小山穷，诸位慧眼识真金‘天理国法人情’六字，以千金之数当堂拍卖，望在位资助一二”。柳时俊说完，众人面面相觑，鸦鹊无声。
　　“嗳，咋都不说话了，刚不挺起劲儿吗？”念月对丁香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此时此声有如洪雷，人们用责备的眼光都盯着念月看。
　　“嗯，看我干吗？不就是捐钱吗，马屁拍那么起劲，给钱了却没一文。”念月嘀咕。“我代表陈梦吉老爷出白银一万两。”她看也不看陈梦吉，站起来大声说道。
　　柳时俊看下面人都不言语，怕此事冷场，那后果可是有点不堪，心里正不安，一听有人出钱一万，当下长舒口气，想认识一下如此大方之人是谁，在台上拿眼认真地看着这陈府之人。这是一个英俊少年，只是听声音似是熟悉，他微皱眉头在脑中搜索在哪里见过此人。松鸣在一旁说：“少爷，听这声音好似咱昨天在街上遇到之人，店家说就是陈梦吉府上之人嘛。”两人再一看念月身边的书僮：“丁香。”差点没一起喊出声。
　　念月还没坐下，众人已在起哄“真大手笔呀。”
　　陈梦吉一看，自己必须要表态了。站起来说：“区区心意，但愿能帮得上大人的忙。”县丞师爷又大大地表扬了陈梦吉一番。
　　大家一看，没辙了，只好一一写上所捐之数。一时之间，柳时俊捐得三万两白银。
　　丁香走在念月身边疑惑地说：“小姐，我怎么觉得这县令大人是咱们昨天遇到的人呢？”
　　“胡说个啥呀你，大人能到街上去买玉佩？无聊呀他。多忙的人啊，都象你那么闲得没事瞎逛？”
　　丁香拍拍头傻笑:“那倒也是，县令也不可能那么年轻”。
　　散会之后，陈梦吉沉着脸没说话。郑贵来回话说：“老爷，已交待师爷，下午送银票过来。唉”，他叹口气瞧了念月一眼。
　　“丁香，我做错事了吗？”
　　“当然，你没看老爷脸黑的象块炭。刚李老爷、王老爷都在抱怨我家老爷呢。你也是太能说了，一万两，你也不想想，要做多少生意才能赚这个数呀。老爷不心疼的掉肉？要不是少爷时常闹事有求于衙门，打死老爷也不会拿这多么钱来，让你嘴快自己筹备银子去。”丁香埋怨道。
　　听了这话，念月才知道自己闯了祸。本来是来帮恩人的，结果弄这么大个篓子，怎么办呢？她边走边想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