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月》汉水烟云

4、日日思君不见君

　　第二天一早，师爷就和县丞、县尉一起来见时俊。时俊说：“各位来的正好，我也正想与你们商量一下本县事务。县丞刘大人，你把本县钱粮事宜说来听听。”
　　刘大人翻开本子，开始介绍全县人口，财税等事务。然后，县尉周通，又把本县的治安情况连带狱里关押人犯也大至做了介绍。师爷对内乡的人文、县衙各类办事人员多少，做了补充。
　　他们都对自己负责的事务了然于心，这点柳时俊很满意。都汇报完了之后，他说：“看来各位都很熟悉自己的工作，我很高兴与你们合作。但来此，我的第一感受是破败二字，衙门连一个小户人家都不如，又怎么立朝廷之威呢？所以，我想对这件事做一个改变。不知各位有何高见？”
　　刘大人说：“当然，您有心做这件事肯定是好的，我们也乐意效犬马之劳。只不过，这钱从何来？”
　　师爷李仁新接话说：“是啊，大人，每年税收上缴之后发放衙门里公务人员费用都紧巴巴的，哪儿来的这么大笔资金搞建设呢？”
　　“所以，才让各位献计献策嘛。”
　　三人相对无言。稍停，师爷说：“小人倒有一计，不知大人看是否可行？”
　　师爷一解说，柳时俊拍手说：“好，就这么定了。李师爷，这事儿就有劳你费心了。”

　　陈梦吉刚到家里，总管郑贵就来见他说事。郑贵４０多岁。是陈梦吉的得力助手。
　　“老爷，县里来了新的县太爷。”
　　“噢，是吗？”他正在喝茶，停了下来。
　　“人怎么样？”
　　“听衙门里的人说是个很年轻的人，江苏会稽人，新科进士呢。”郑贵把听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给陈梦吉。
　　“不就是个书呆子吗。穷酸迂腐而已，一把碎银就打倒的人，能和前任有什么区别呢。”陈梦吉不屑地撇撇嘴，又开始低头品着香茗。
　　“那个，大概吧。反正没有见过。不过，衙门里来了通知说，新任县太爷要宴请本县有名望的财主绅士，您是头一位。”他双手把请贴递上。
　　陈梦吉看了看内容，三月二十六，那就是后天了。也不知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爷您看是不是先备点礼品，省得到时忙乱，估摸着都不能空手去。”郑贵献计说。
　　“好。不过，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也不用太贵重了。你说是吧？”
　　“也是，咱先探个底，那就备点人参补品，您说呢？
　　陈梦吉点点头。
　　”老爷，到时候我再提醒着您。没事小的就告退了。”

　　念月和府里小丫头丁香一起在花园里闲逛，陈府很大，三进三出带一个后花园，除了正堂，每院都有游廊，栽种各种花卉，尤其牡丹最多，现在是牡丹含苞待放之际，朵朵花儿娇羞多姿，念月很喜欢这种富丽堂皇的花朵，老站在那里看得入神。丁香说：“小姐，你从没见过这牡丹吗？”
　　“当然，我们那里天寒地冻牡丹根本没法儿活，只有生命力很强的野花草。”她解释给丁香听。
　　花园里春光无限好，红红绿绿悦人眼目。有一个弯月形的荷塘，塘里嫩荷片片，时有蜻蜓立上，清水荡漾之际，那蜻蜓翅翼轻颤，在阳光下好似玉做的骨架。沿塘是一圈碎石铺成的小径，上面飞过一架虹桥，桥头是一座八角小亭，四周是成片的牡丹、芍药、菊花、矮矮的月季，月季也开得红彤彤的，招来蜜蜂蝴蝶飞舞，花园入口处是两株年代很长的紫薇盆景，虬劲的枝节顶着透着微红的细细的枝条真是别有生命的不屈劲头。
　　各种花各种树她都好喜欢，看个没完。“小姐，这些不会你们那里都没有吧？”
　　“算你聪明，说对了。”
　　“丁香，我可真喜欢这里。”她甜笑着说。
　　“喜欢你就住这里呗。我看老爷对你那么好，你想做啥都行。”丁香说。
　　“也许吧。”
　　丁香不明白老爷为什么对这个捡来的女孩儿那么好，其实她和夫人都不信念月是老爷捡来的，但夫人不敢细问。老爷做事一向有自己的主意，不爱女人插手。
　　两人坐在亭子里歇息，念月问丁香：“丁香，老爷主要是做什么生意的？人怎么样？”
　　“我家老爷，在整个南阳郡都是有名的。生意很多，具体我也不清楚。仅在南阳，家里就有钱庄，布庄，药房，好多呢。”丁香骄傲地说。
　　“那老爷人怎么样？”
　　“你也见了。老爷今年四十岁，和夫人结婚十几年了，感情也很好，公子陈鹏宇今年也十六岁了。夫人信佛，对下人很好，老爷的事她也不过问，但老爷一心只在生意上，也没什么不良爱好，为人严厉些，不过女眷他不管，所以我们比较自在。但总管郑贵可是老爷心腹，府上大小事都是他在负责。少爷天天玩，夫人不理事，你看，所以可别得罪他噢。”
　　丁香炒豆子一样，把府里大小事都说给念月听，念月都记在心上。
　　两人聊得正热闹，夫人的贴身丫头丹儿来喊：“姑娘，夫人叫你过去见她呢？”
　　丹儿长得高挑身量，穿着湖蓝的裙子，豆绿色的马夹，站在花园门口喊。
　　两人答应着，一起过去。
　　夫人杨氏是内乡大户人家的小姐，嫁与陈梦吉多年，一直相夫教子，安享幸福，但近年儿子大了却不似小时听话，日日放浪，管又不听，索性放手，只要不惹出大乱子，随他吧，希望他成家之后收敛点。两天前听丹儿说老爷带了个姑娘回来，她不舒服也没见。只听丹儿说很漂亮。今天精神好多了，想着见见这姑娘，看看如何。
　　三个女子一前两后来到夫人内室。这是三间屋子，两边是厢房，杨氏坐在正堂上，身边还站着两个穿青衫的小丫头，皆是挽着双髻，扎着青色的丝带，念月上前行礼。杨氏说：“抬起头来。”
　　念月缓缓抬起头来，看见一个美妇人坐在面前。她穿一件暗红洒花的窄袖对襟服，头上挽着一个大髻，头面上插着金灿灿的钗子非常惹眼，脸如白玉，唇略施丹，神色安祥，整个儿简洁而不失端庄，与夏青桐自是不同。
　　杨氏也在打量念月。她穿着府里丫头常穿的交领衫，淡绿的衫子，白色护领，镶着蓝色的边，下着一条同色白碎花裙。衣虽朴素，却显得人肤嫩目清，气质清新。她看了很喜欢。
　　杨氏微笑着问念月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来南阳郡有何打算等等，念月一一细答。末了，杨氏叮嘱：“你就在我家安心住着，丁香先跟着你，有什么需要的让她和管家说。寻亲的事慢慢来，你也不要心急。府里也不在乎多你一个人，直管住着就好了。有空多来陪陪我，你看意下如何？”
　　念月回话说：“夫人不嫌弃小女粗鄙，让小女有个安身之处，小女感激涕零，自当用心伺候，希望有朝一日能报答夫人的大恩。”
　　杨氏和蔼地说：“你起来吧。没事你可以和丁香到外面走动一下，也好熟悉这里的环境，以后家里有事也能帮忙。丁香你一会儿和念月到绸缎庄选些布料，给她做几身新衣服”
　　念月答应着和丁香一起出去了。
　　丁香说：“小姐，你就好好住下来吧。我会陪着你的。在这内乡你再也找不到比我家更好的地方了。你不要忧伤，我们这就去绸缎庄选布料，可好？”
　　“行啊。”女人都这样，一听到做衣服总是两眼放光，狐狸也不例外，什么都顾不得了，二人高高兴兴地去上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