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月》汉水烟云

13、此时此夜难为情

　　大堂上，时俊审完案子，又和县丞，师爷商量衙门修建的事情。李仁新说：“前段时间虽说陈鹏宇出事影响了点进度，但最近陈梦吉一直赶的很紧。工人上的也很多，按图纸地基已快打好。大人有空也可到工地去视察一下。”
　　“现在秋高气爽，天气晴好，正是施工的好时间。若到入冬时节，一旦上冻就要停工，所以一定要加快速度。”时俊嘱咐道。
　　“大人说的极是。我们也是这意思。趁着现在加紧盖好主体框架，入冬主攻室内装饰，这样充分利用时间，更为科学。”
　　“刘大人说的很对。整个工期虽然是按两年来设计，但在保证工程质量的情况下，抓紧时间，合理调配，能早些完工更好。”
　　一众人散了，时俊伸伸腰，长舒口气，“真累呀！”
　　松鸣在身边说，：“大人，我们到外面走走好不好？”
　　“不好。”
　　“那深入群众，体察一下民情呢？”
　　“好！”两人都调皮地笑了。
　　市场依然很热闹，商贩们做着各自的生意，各种声音搅在一起。他俩不时问问物价，看看东西贵不贵，尤其是那些米面商店，了解粮价的浮动状况。走过那个玉器店时，时俊不由想起了与念月的相遇，失神地停下脚步。
　　“怎么了少爷？想买东西吗？”松鸣问他。
　　他摇摇头，移动步子，继续向前。街市尽头空旷处远远传来锣鼓喧天之声。
　　“那地方是做什么的？”柳时俊问。
　　一个路人听到热心地说，“二位连这都不知道？南阳最红的戏班子《穿云社》在这里唱三天大戏，听说是陈梦吉老爷请来的。大伙儿可高兴了，你们也快去看吧！”路人喜滋滋的前面走了。
　　松鸣说：“少爷，要不咱也瞧瞧去？”时俊点点头，二人向戏班走去。
　　戏班在空地上搭了好大一台子。周围坐了好多人，后面也站了不少百姓，叫好声不断。
　　二人也只好站在后面踮起脚，伸长脖子看。今天唱的是《穆桂英挂帅》，台上穆桂英背扎旗帜，头顶长翎，大红袍子，威风凛凛，唱的是本地豫剧。“这唱的啥呀，使这么大劲儿，没咱家的好听。是吧，少爷？”松鸣皱眉问。
　　“嗨，嫌难听就别来呀！跑这儿占地方还说不好听！”
　　前面一个声音接着松鸣的话说。
　　二人齐看这是谁呀，平白地抢白人一顿。一看可好，松鸣准备蹦起来吵。时俊赶紧拉住他，堵住他口。
　　原来是丁香在抢白松鸣。她二人皆是男装。这会儿她睁大眼睛手插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念月站在她旁边着急地说：“你怎么这么多话呢？看戏各有各的感觉嘛，犯得着这样吗？”
　　时俊忙弯腰道歉赔不是，把松鸣拉开。念月跟过去说：“大人不要这样，丁香也有不是，请不要责怪松鸣。”时俊这才松开手。松鸣生气地站在一边，瞪着丁香。丁香不理他，只管扭头看戏台子上的表演。
　　时俊红着脸说“姑娘也有闲情来看这个？”
　　“在家呆着也挺没劲，出来玩嘛。”她盯着时俊说“倒是大人您，难得出门一下噢！”
　　“哪里。自那天河边一别。也没机会感谢姑娘相救之恩。今天相遇，是老天知我心意吧。”
　　念月连连摆手说：“小意思，小意思，千万别挂心上。之前我和丁香多有冒犯，您不生气，我就感激不尽了。”然后念月不好意思地傻笑。时俊也笑了起来。二人一笑泯恩仇了。
　　时俊问道：“衙门修建的工地上，小姐可经常过去？”
　　“没有。最近没有。都走上正轨了，老爷就不让我过去了，脏乎乎的嘛！”
　　“也是。不过我也很久没去看了，最近公务太多。要不，我们这会儿去看看？”
　　“那有什么问题。跟大人一起是我的荣幸！丁香走！”
　　“松鸣，走！”
　　松鸣和丁香互相翻白眼往前走。
　　正是黄昏时分，工人们趁着这一天中最美丽的时候，抓紧时间把今天的工作收尾。工地堆满了木料，砖块，还在不停的往里运，卸货、码货，工人们忙个不停。木匠们更是一刻不歇地刨钻。见此情景，时俊满意地点点头。负责的刘大人一见时俊来了，赶紧迎上来。“大人，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整的？我让他们改。”
　　“很好。刘大人这段时间辛苦了。这工程进展比我预想的快多了。”
　　“谢大人夸奖。这中原之人的作风一向如此。说好就做，要做就做到最好，一点也不怕吃苦。”
　　“嗯，看来的确如此。”
　　刘大人带着时俊他们到处察看。松鸣和丁香也好奇地东摸西瞅。
　　念月看着这忙碌的场面，想象着房屋建好之后的庄严，再看看走在前面的柳时俊和刘大人对工程的关注，他们此刻正在和工头说个不休，她不禁对这个少年心生佩服。
　　柳时俊和工头说着自己的想法，聊了半天才想起念月，往后一看，这姑娘正在直直地望着自己。“念月姑娘，不好意思，刚才说忘了，是不是觉得无聊？”他走过来不好意思地说。
　　“哪里。看大人工作这么努力，我倒是觉得以前总是挖苦你，是错怪你了。我真傻。”念月真诚地说。
　　“是吗？”柳时俊笑了。
　　“真的，真的，对不起。”念月急切地说。
　　“那我今天收获可真大。”柳时俊开心地说。
　　松鸣和丁香两人在远处好奇地看着这二人。“小姐和大人有什么好说的呢？谈的这么久，还这样亲密！”
　　“谈心呗。我家少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在会稽可是无数少女心中的偶像噢！你家小姐姿色平平，能得我家少爷青眼有加，烧高香了吧！”松鸣得意地说。
　　“你，你，你，气死人了！我家小姐哪里不好了，漂亮、聪明、又会功夫，你家少爷手无缚鸡之力，我家小姐哪点比不上他了！”丁香气愤地反驳。
　　“我家少爷是才子！才子，知道吗？”
　　“我家小姐是佳人！佳人，知道吗？”丁香顺手抽出一根木棒打向松鸣的腿，松鸣疼的大叫，抱着腿跳着脚，跑向时俊。
　　丁香在后面追来他躲在时俊身后，念月赶紧喝止住丁香。“怎么回事。丁香？”念月不解地问。
　　“小姐，他说你坏话，看我不打死他。”
　　“胡说什么呢，快把棍子扔了！让人笑话吧！”念月斥道。
　　丁香一看，果然，工人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在看她，笑她。手中的棍子不自觉地掉在地上。
　　工头喊道：“大伙儿都别看了，快干活儿！”
　　四个人总算安静下来。刘大人却笑了起来：“看看你们这样，让我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唉，你们真让人羡慕啊！”
　　四个人面面相觑。
　　看看天色已晚，已到晚饭时候。念月说：“这样吧，今晚我做东，给松鸣压压惊。丁香，此地有何名吃，报一报，看看什么合大人和松鸣的口味。”
　　松鸣一听有好吃的，腿也不疼了。
　　这是一家专做烧鸡的小店，但非常干净清雅。四人坐在店外露台之上，小二摆上茶水。时俊说：“难得有此闲情，大家都不要客气，你们两个也不要拘礼、轻松点，一块坐着吧。”丁香先笑了，念月点点头，松鸣也乖乖地在时俊旁边坐下。
　　中秋之前的空中，飘荡着桂花的香气，月亮渐渐爬上了树梢，昏黄的世界变得透明了，桂树的香味好象也被银光包裹，世界笼罩在明亮的薄雾之中，不可捉摸。来往的行人脸上挂着笑，因这美好的天气和将至的佳节。
　　小二很快端上了烧鸡，念月又要了一壶黄酒。时俊说：“这时候在我老家是最美的。一家人坐在桂花树下，摆一桌自制的小点心，喝一点家酿的女儿红，真是神仙也羡慕啊！”
　　“可以想象江南水乡这时之美。我们今天大快朵颐其实就是大煞风景，相当不应景呐！不过，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嘛，也是没办法。您就将就一下啦！”念月打趣地说。
　　“不，来到这里看到不同与家乡的人物风土，也挺好的。江南精致，中原大气豪放，各有千秋。不用伤秋悲月。”时俊说。
　　“大人这样想，我们也很开心。来，您多吃点。”念月给时俊夹了一个鸡腿。
　　“松鸣，你也多吃。”她说道。松鸣早流口水了，一看开动了，不等别人劝，就吃开了。
　　丁香看松鸣吃得这么开心，得意地笑了。
　　四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时间不知不觉地流淌。店主撤席又换上香茶，丁香和松鸣起身在一旁侍候，留下时俊和念月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念月一晚上在微笑着听时俊说他的所思所想，自己也轻松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忘了曾经对这个人的不满，彼此好象老友久别重逢一样，竟有好多话要说，说再多也不觉腻烦，她拍拍有些发热的脸，在想自己是不是喝多了，竟和这无聊的人聊了这么久，她甚至有些留恋和他在一起的光阴。看看丁香和松鸣在旁边都有点想打瞌睡了，时俊才觉得自己说太久了，二人赶紧喊醒俩跟班，撤席回家。
　　丁香和念月蹑手蹑脚地走进府里。念月刚推开房门，肩头却被人拍了一下，心里一惊，回头一看却是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