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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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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一夜时间整理情绪,许然觉得谢泽翀话说得也不无道理,回想起求诊过程来,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在公交车上搜了一下军区总院妇科,搜索结果第一条便是说那妇科给外包出去了。
许然心里存了疑虑,盘算着不管是真是假,最好还是能拿了病例到别家医院去看看。昨天走过一次,今天便对那条路多少熟悉了些。科室仍然冷清,办公室里也还是昨日给许然看病那位医生。许然简单说了来意,表明家人希望她能到别家医院去复诊。那医生霎时变了脸,从病例堆里翻出许然那本病例,冷冷道:"你就算是到别家医院看,也还是这个结果。"
许然听她这样说,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拿了病例转道去了中医院,办卡挂号一系列手续办下来,排队都花了小半小时,更别提说诊室门口那排队长龙。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许然才排到号。
医生是位女士,看上去有些年岁了。许然把手里那本病历递过去,医生粗略翻了翻,问她有什么不舒服。许然大致说了一番,提到前家医院建议她动动手术抽积水时,医生抬起头来瞪她一眼,"这种东西哪里是说抽就抽的!"说完,给许然把了脉,又让许然做了各项检查,最后列出剂药方让许然去药房抓药。
许然就这么在医院奔波了一个下午,独自排队,独自开药方,独自取药。
"就那么两天,感觉自己长大了好几岁。后来回想起来,觉得既然我什么都能自己做,精神强大到不需要依靠其他人,那我为什么还需要男朋友?"许然用微信反问丸子。
“大抵是你能力所及之处越广,处境就越是悲惨吧,毕竟什么事都可以谢谢不用我自己来了。”丸子思索片刻,敲出这行字给她。
“是了,或许还是我不够聪明吧,还没学会示弱。”许然说。
矛盾的爆发点还是在许然的病上。
谢泽翀从G省回到武汉时,武汉已经下过第一场雪了。
这个冬天许然异常怕冷,几乎是暖宝宝不离身。她固定在每个周四的下午去医院复诊,但那个时段谢泽翀恰好有院里的实验课,没法翘课陪她去,时间一长,纵使许然再通情达理再坚强,也难免会有所埋怨。
但谢泽翀觉得许然还是太敏感,每周去医院只是例行检查,有他没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
谢泽翀认为这件事无足轻重的态度,让许然觉得谢泽翀对此事毫不关心,他根本不知道多囊对她有什么意义,对他们未来有什么影响。于是她找了一个机会,非常慎重地和谢泽翀谈了一次。
“多囊的意思是,我以后不孕的概率很大。”许然一字一句地说。
谢泽翀愣住了。
“我也查了很多资料,多囊很难治愈,高血压的发病率也比正常人高20倍,还有很多其他并发症。”许然深深吸气,“你们家就你一个儿子,其实没必要吊死在我这棵树上。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现在分手也是应该的。”她说到后面的语气越来越轻飘,说到最后几乎梗住。
谢泽翀伸手去捏她的脸颊,手劲大得让她摇摇欲坠的眼泪疼掉了下来。
“说完了?”谢泽翀问,许然点头,“我喜欢你,是因为喜欢你这个人,是这个皮囊里面包裹着的东西。如果我和你在一起的目的只是上床结婚生子,那我为什么不去找个身材更好的”谢泽翀松手抱住她,轻揉她的后脑勺说,“想那么多做什么,生病了就治,难怀孕就去做试管,再大不了,领养一个。”
他语气轻松地安慰道。
许然破涕为笑,心中了然他仍旧不在意自己的病情,但却又难以自持地为他这一大段表白所打动。
事情发展到这儿,本该是互通心意告一段落的时候,但快到期末的时候出了个岔子。
实验课在考试周的前半个月结束了,这意味着谢泽翀周四下午空了出来。许然见他有时间,忍不住磨他陪自己去医院复诊,毕竟她还是个女孩子,生病去医院这种事,还是希望有个人陪在身边。
许然提了好几次,谢泽翀终于不大情愿地答应了。
后来丸子问他到底怎么想的时候,谢泽翀说:"一是觉得这件事上她有点矫情了,毕竟那么长时间都自己去的,没必要硬拉着我陪一次。二是,我不想去,觉得尴尬,一个大老爷们坐在妇科门口等算是怎么回事。"
当然许然并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如果当时谢泽翀答应了也陪着去了,或许他的观念也会变。但偏偏在周四上午,许久没联系的秦瑶缈给他打了个电话,语气急得不行,说投了个金融相关的实习,PPT早上被打回来修改,晚上六点前要交,请他帮忙一起看看。
谢泽翀二话没说答应了,电脑一收,打了个车就去武大。到的时候赶巧是饭点,在食堂蹭了秦瑶缈一餐之后,两个人找了个奶茶店坐下,打开电脑讨论起来。
改了没两页,许然的电话就来了。谢泽翀迟疑片刻,接了起来。
许然问他在哪,谢泽翀张了张嘴说,"有点事,在武大。"
许然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谢泽翀犹豫了一瞬,看了一眼低头改图表的秦瑶缈,开口说,"我在这有点事,估计得要一会,不然下午你自己先去?其实我陪着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电话那头沉默了,要不是有愚蠢的校园广播,谢泽翀都要以为她把电话给挂了。
"然然?"
"你答应陪我去的。"许然再开口,声音冷静了许多,冷静到没有情绪似的。
谢泽翀估摸着要好言相劝一阵,拿着电话站起来走到外面去,引得秦瑶缈抬头看了他一眼。
"对不起然然,但是我这边也是事发突然。你这么能干这么棒,没我陪着你也能行的。"谢泽翀绞尽脑汁地安慰道。
"你在忙什么?"许然问。
谢泽翀顿住,心下觉得不适合说,但又不愿意瞒她,于是只能说,"有个朋友申请实习,PPT今天内要交,我帮她改改。"
"这么重要?"许然开口问,憋了后半句没说出来。
"然然,毕竟是答应了人家的事,现在临时要走说不过去。"谢泽翀继续好声好气地安慰。
"那答应我的就不算事了是么?"
"你不一样,你不是外人。"谢泽翀觉得在许然的追问下,这番劝慰连他自己都糊弄不过去了,但他又潜意识觉得,答应陪她去医院现在临时有事没法去了,这根本不算个事,去医院每周都能陪的,但秦瑶缈这PPT今天如果是交不出来,实习也就丢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自己去。"许然的声音毫无温度,听得谢泽翀有些陌生。
放在平时她气急了,大多时候都是恨恨地说话刺他,现在这样冷静平和倒是有些反常。
挂了电话,谢泽翀来不及多想,注意力就被秦瑶缈算错的曲线吸引过去了。
等PPT改完,外边天都黑透了,谢泽翀看一眼时间,不到六点,催促着秦瑶缈把邮件给发了,起身收拾东西回学校,连秦瑶缈的免费晚餐都谢绝了。
坐上出租车之后,他给许然拨了个电话,心想着下午爽约的事,晚上还是要带她出去吃点好吃的补偿一下。没想到许然电话关机,谢泽翀给她发了条消息,让她开机之后给自己回个电话。
不想这一等就是大几十分钟,谢泽翀在出租车上打了个盹醒来,摸出手机看眼时间,发现都快七点了。计价器的数值跳得他心惊肉颤,但出租车卡在车流中,堵在卓刀泉附近。
“师傅这堵的没谱了啊。”谢泽翀叨叨。
“没法,这下班高峰撒。”司机师傅把车窗摇下来,掸掸烟灰说。
“师傅不然你靠边停了我换个法回去,这堵到学校得八点了吧。”
司机师傅叼着烟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两句,此时车行道的红灯跳绿了,趁着车往前拥挤的当口,师傅见缝插针靠边停了下来。
谢泽翀付钱下了车,站在路边又给许然打了个电话,还是关机。
那天整条路简直是堵到没谱,谢泽翀往前走了一段发现车道也还是被挤得满满的,此时打车和坐公交的速度完全相同了,公交体积大师傅开车迅猛兴许还能快些,于是谢泽翀走到附近的公交站坐了公交。
回到学校都快九点了,谢泽翀颠簸一路饿得前胸贴后背,钻进小吃坊要了份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从小吃坊出来,走到许然宿舍楼底下,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手机一直关机。谢泽翀在宿舍楼门口站了会,觉得有些冷,点了支烟,刚吸两口,就看到许然的室友提着水壶走过来。
谢泽翀赶忙上去打招呼,闲扯了两句问她许然是不是回宿舍了,手机一直关机。
“七点多回来的,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我出门的时候爬上床了,应该是睡着了吧。”
谢泽翀道了谢,告诉室友如果许然醒了麻烦让她回个电话,室友应下来后,谢泽翀便回宿舍去了。
这一晚睡前他隐隐觉察许然的行为有些奇怪,但谢泽翀的概念里没陪她去医院只是小事,认为许然今天的置气只是闹闹脾气,今天她自己静一静,明天哄一哄就好。想着想着,他抱着这种自我开脱的想法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他刚睁眼就去摸手机,屏幕亮起来一看,别说电话,许然连消息都没给他发一个。
他姿势都没换一下,给许然打了个电话,还是关机。
他心想是不是手机忘了充电,于是想办法找到了许然室友的电话,打过去得知许然一早就出门了。谢泽翀还特地问了一句,许然的手机是不是没电了。室友一愣,说早上还听见她打了个电话。
谢泽翀有点窝火了,心想这么点事用得着气这么久么。
恼归恼,还是要找到人先。
匆忙洗漱之后,谢泽翀去食堂买了个饼,咬着就马不停蹄地去教室和图书馆遛了一圈,都没看到人。给许然的几个好朋友打了电话,旁敲侧击地问许然的行踪,也不敢明摆着说两个人又闹矛盾了,所以更是什么都没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