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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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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手下抛完了罗瑞阙,弗鸶敬的心情好了几分,想着终是解决了打小就碍眼的祸患。又心道,姓罗的害的恭城失了踪迹,如此让他死了真是让他捞了个大便宜。不过,似乎没必要计较这些,被扔进那条河注定是死透了,他没必要和死人争。
只是,弗鸶敬挑了挑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玉,想着那人走之前和自己约好的,此次来边关与姓罗的见一面,便会安心呆在梁城。他便不由自主的勾起唇角,莫名的希冀。
而此时一旁的红衣人又放走了一只信鹰。
“帝姬大人!前方有消息,说是两日前在齐国边境看到了我部的信物。”
“成色如何?”弗鸶敬掏出一块帕子开始擦沾着弗和血的刀。
瞧见帝姬能随身掏出了一块帕子,属下早已是见怪不怪,“一白一红。”
听着一白一红,弗鸶敬擦净了朝着刃口哈了一口气,又举高瞧了瞧,似乎还能照出自己的影子。纵使换了男儿的发髻,还是一身女气,弗鸶敬瞥了一眼自己指尖上的豆蔻,想着自己一男儿身却越来越类娇娥,着实吊诡。可,十多年不都这么过来了么?若不是这一身红妆,如何能让恭城心生愧疚,如何能让他与自己在名义上结为夫妻呢?若是没这一身红妆,如何能让自己有这滔天的权势,别了那庶子的身份呢?
“可查出来那持信之人的相貌?”弗鸶敬继续瞧着刀刃上的人影。
“据说是一名白衣男子和一骑装少年。”
“骑装少年?”
“是……据线人报,似乎是齐国十六皇子。”下属欲言又止,他不知能否向帝姬禀明那人的身份。
弗鸶敬却没兴趣追问,直接问道,“如何确信那人是齐国的十六皇子?”
“回帝姬大人……”属下一见帝姬问了,连忙道,“那人便是近三年来一直都在收集帝姬物件的男子。”
“什么?”弗鸶敬皱皱眉,差点割到手,自打三年前,便不时有线报说有齐国皇室重金收购自己的物件,没想到竟是那么个主,只是自己印象里从未有过 “本宫的印象里从未有过什么齐国十六皇子,他是如何知道本宫的?”
“回帝姬大人,齐国十六皇子曾经在梁城为质七载。”属下低声道。
一提曾在梁城为质,弗鸶敬突然有了那么点印象。似乎自己还去找过好多次茬?不过一般都是那个皇子的陪侍受苦。想到这,弗鸶敬问道,“为质吗?那是多少年前的事?”
“回帝姬大人,应是五年前。”
五年前?弗鸶敬记得十多年前他曾是找人给那个皇子下过药,想着给恭城找点麻烦,后来听说那药被皇子从齐国带来的陪从吃了。为此自己还伤神了良久。
“他的陪从死了吗?”弗鸶敬突然想起这么一茬。
齐国十六皇子的陪从是谁?属下一头雾水,他掌控的资料里从来没提过这么个人。虽不知帝姬问的是谁,属下想了想,还是给了个帝姬想听的答案。“回帝姬,死了。”
“那便无碍。”虽说是多年前的事情,他却一直忘不了那个仆从恶狠狠的眼睛,弗鸶敬沉了一口气,“备好车,本宫要去齐都。另外传信给小皇帝让他帮本宫备好文书。”
“是。帝姬大人。”属下记下后,想起帝姬答应过太师,来边关后理完军权便归梁城,只得低声提醒,“可太师那边?”
“本宫是他能掌控的?”
“是。”
靖曜带着裕恭城淌过了河,爬至洞穴内,已是筋疲力竭,待缓过气,回头一看,却发现背上的男人已是昏睡过去了。靖曜不敢耽搁,连忙打眼瞧了瞧洞内的布置,打算寻个干爽的地界。谁知打眼一瞧,这洞穴竟像是有人住过——几步的距离,便有一堆稻草。
靖曜背着裕恭城又往前挪了几步,瞧见稻草上还有些衣物,再往一旁瞧了瞧,还有桌案和一缸陈酒。
念及裕恭城身上有伤不能身着湿衣过夜,靖曜没有迟疑,立刻打算帮着裕恭城把身上沾了水的衣物换了。换衣物时,靖曜惊诧于裕恭城身上竟是有三处伤口,想寻个医师,又想到他们正在躲避追兵。只得简单的从稻草上的衣物里寻出几件,撕开了用作包扎。包扎好后,靖曜将其放置稻草上,寻了件衣物披在裕恭城身上,又把刚刚脱衣服时候瞧见的玉挂回到裕恭城的脖子上。纵使他与裕恭城约定了,只要自己活下来,便将那块玉赠送给自己,自己也不应拿。
毕竟是眼前这个已经沉睡的人救了自己的性命。
靖曜看着斜躺在稻草上的人,又偷瞧了几眼洞外。隐隐约约开始飘起雪花。雪花呀!靖曜的思绪不禁飘远了。顷刻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寒冬的晚上。那个晚上,也飘着雪。
那时估计只有五六岁吧!靖曜摆弄着血玉,莫名的觉得冷。他记得就是那个夜晚,他见到了传说中的太子。不过那时候,他还不是十六殿下,他只是个后宫的贱奴。他为什么是个贱奴呢?他小时候自然是不曾知晓的,反正自他记事起,宫里的老公公们便称他是贱奴。
既然能被称作贱奴,那命定然是贱的。说在齐国的皇宫中吃不饱饭怕是没人信,但他能确定,那天夜里,他真是饿极了,饿得只能在齐国后宫的某个院子里,偷偷的挖雪吃。而馥皇后的大儿子,也就是自己的名义上的哥哥,齐国的太子殿下狠狠的踩住自己挖雪的手,还笑眯眯的和自己说‘贱奴,雪不能吃’。
雪究竟能不能吃呢?靖曜走到洞口,伸手去接天上飘下来的雪花,想着在让自己尝一尝,可那雪花落手就化了。
靖曜朝着对面眺望,有隐隐约约的火光,晓得是追兵在寻他们。可纵使他们寻得在精细,也不会发现这个洞穴。因为这个洞穴的位置十分隐蔽,正是个视觉的死角。只是,按着国界算,这洞穴算是在齐国的地界,躺在稻草上的人如何知道这里有个洞穴呢?
靖曜突然有些好奇,裕恭城明明只是个梁城子弟呀!
想着裕恭城不过是梁城子弟,靖曜不由自主的目光投到侧卧在稻草的人的身上。
他还没醒。
靖曜静静注视着。
苍白的面色,衣冠不整,看上格外落魄。
若是不落魄?靖曜回想着在树林中,裕恭城身着布衣冲着自己拱手道,‘梁城裕恭城”。竟是一刹那从心底浮起几丝的浮生若梦的惆怅。他对裕恭城的感觉似乎转变的太快了,甚至是超越了时间。
在几日之前他们不过是陌生人,尽管自己知道他的姓名,他却是不认识自己。而几日之后,他们莫名的同甘共苦,莫名的生死与共,他对他甚至是莫名的信任。
靖曜凝望着洞外的雪,他甚至有些敬佩眼前这个叫裕恭城的男子了。能在自己的敌国皇子处于危难的时候,选择对那个皇子多次伸出援手,没有赶尽杀绝,也没有落井下石……虽然在此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嫉妒的驸马是什么样子,也不懂得为什么弗鸶敬会选择那么一个男人。但在明知自己以后会成为一个威胁,以及自己与他推心置腹,图谋他的妻子之时,那个男人愿意带着自己逃出追杀……
论胸襟,自己不及他。
靖曜轻轻叹了口气,把视线又收拢到裕恭城身上,此次逃生,他欠了裕恭城一个人情。可欠人情又如何呢?自己一定要还么?
靖曜自嘲的笑了笑。裕恭城能救他是出乎他的预料的,但若是因为这个原因放弃弗鸶敬,似乎还达不到那种地步。自己愿意放弃那个约定,不意味着自己会放弃弗鸶敬。弗鸶敬于他早已是执念一般的存在。那是他多年来熬过寒冬的信仰。
人怎么能舍弃掉自己的信仰呢?
那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今日被追杀,他靖曜定是要在齐都的那群人血债血偿的!可如今他要做的便是回到齐都。他如何回去呢?沿途似乎都没有他的手下。靖曜想了想,他能利用的似乎只有那块血玉了。
靖曜又把目光投向了裕恭城,他是要抛下那个男人独自离开,还是带着他呢?他似乎伤的挺重?但他若是带着这人必是会拖累自己前行。甚至还有很大的几率在半途上丧命。
靖曜静思了片刻,他若是丢下这人,他或许可以爬回梁营,可若是爬不回去,这命怕是丢定了。本是萍水相逢,不如明日便作别?
可,他毕竟是救了自己的性命。
靖曜看着洞外越来越大的雪,下定了决心,带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