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弗帝国编年史》夏无患

97、霍斯特

　　“我说过了，您该按我说的写——不然，我难道还找不到一个愿意续写您这令人尊敬的历史记录的人么？”
　　霍斯特刚走进古登堡厅的门厅，便听见了安雅的咆哮。几十秒死一般的寂静，历史学家朗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远没有安雅的声音底气十足。
　　“删掉安吉莉卡，删掉海蒂！这些都不重要！”安雅又叫道。“路德维希对我做的事情只和他与斐德莉卡的奸情有关！您到底需要我重复多少遍？嗯？多少遍？”
　　霍斯特走进门厅，不意外地看见站在书桌不远处瑟瑟发抖的历史学家，意外地看见在书桌侧面的扶手椅上悠然饮茶的彼得。秋天的阳光从长窗斜斜地照进来，将历史学家颤抖的影子一直投到彼得脚下。霍斯特和彼得互相点头致意，安雅便立刻让历史学家离开。
　　安雅站起来，绕过桌子，拥抱了霍斯特。霍斯特瞥了彼得一眼，后者低头饮茶，毫不介意。
　　“您说这是私下会面，”霍斯特说，“我以为彼得爵士还在休息。”
　　“彼得从来都不是外人。”安雅笑道，“你们都是我重要的支持者。”
　　霍斯特笑笑，又转向彼得，“刚刚凯旋就要忙于公务，真是辛苦您了。我个人非常感激您的作战——如果不是您，我们现在都该以叛国的罪名身陷囹圄，而不是庆祝您击毙敌军主将。昨天的授勋仪式简直配不上您的英勇。”
　　“谢谢您的赞扬，”彼得笑着。这着常礼服、貌似纤细的青年比霍斯特自己看起来更像个文官，但霍斯特知道，彼得可能是雷根斯堡最看不起文官的人。再这样放任下去，彼得将独掌帝国全部三个军团的兵力，到那时，将没人能挑战他的权威。
　　“您要与我商量的事情，在这里说就可以了。”安雅说。
　　霍斯特看了一眼彼得。后者不置可否却胸有成竹，大概已经从安雅那里知道霍斯特的立场。“您想要重建诺恩堡军队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国库确实支持不了。诺恩堡自己的税收甚至无法完成战后重建，而国库除了要为这付钱之外，还要维持庞大的近卫军，已经不堪重负。如果想将王室债务维持在一个能很快偿还干净的水平的话，近卫军恐怕都要解散一部分。”霍斯特对安雅说。
　　“我很惊讶，您竟然有这样的看法。”彼得说。“叛军依然盘踞在图灵根，国家财政当然应该以军队、尤其是近卫军为中心。比起这个，南方的重建和饥民都是次要的，将叛军剿灭后解决也不迟，现在让他们自己想想办法就可以了。至于诺恩堡的军队，我可以在组建军团的同时抽空重建。”
　　“我以为彼得爵士会将精力集中在叛军身上，诺恩堡的军队既无必要，更是对财政和您精力的无谓负担。”霍斯特道。
　　“任何军队都是对国家统治力的加强，何况诺恩堡的军队处于皇太后陛下的直接控制之下，是针对效忠腓特烈的乌尔姆的重要屏障。如果您不同意，难道要由近卫军来与您谈判吗？”彼得又笑着说。
　　“彼得爵士，这玩笑可完全不好笑。”霍斯特干笑道，“客观来说，乌尔姆的军队在内战中已经被您的近卫军打散，能有什么威胁？”他又转向安雅，说，“您让我觉得这支军队是针对达斯塔特的。——是我哪里让您不顺心了，而不再信任我了吗？”
　　霍斯特虽然这样问，但他心里明白，安雅与他之间的、能将自己完全托付给对方的信任早已结束。然而他同样清楚，安雅并没有与彼得建立起那样的关系；彼得刚刚的言论也表明，事情需要、条件允许的时候，他完全不介意使用军队挟持皇室。因此，她需要让彼得相信，她还是信任霍斯特的；而对于霍斯特，只要彼得存在，就已经是足够的威胁了。
　　“怎么会呢，我也只是一时兴起，想要亲自统帅军队罢了。”安雅笑道，“您还是把精力集中在维持近卫军、组建新军团上吧。”
　　“您是要我把精力集中在‘支持’彼得爵士上，对吗。”霍斯特微笑着反问。
　　安雅的表情僵住，并没有立刻回应他。

　　要玩弄权术，女人，你还太生涩。

　　“我理解霍斯特的顾虑。”彼得笑道，“我也并没有精力兼顾近卫和新军团的事情。不如由别的什么人来执掌新军团吧。您有什么中意的人选吗？”
　　“很遗憾，我的熟识中军人并不多。”
　　“如果我提名我的下属，您和陛下也无法完全信任，对吧。”彼得说。“不如交给一个和我们都若即若离的人——沃尔夫冈．范斯滕堡，您觉得怎么样？”
　　“我不同意！”安雅叫道。“他会带着新军团叛变的！”

　　[“你吵死了，”霍斯特暴起，把安雅掐死了。HE13]

　　“我了解他，他那迂腐的荣誉不允许他这么做。——您当然也同样可以提名，”彼得道，“但您想得到的人，不是我的下属，就是达斯塔特的军人：他们甚至没有面对帝国军队的经验，不是吗？”
　　安雅语塞。
　　“还能有谁比沃尔夫冈更有资格呢，”彼得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