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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求你不要走,留下来陪我吧 ...


  •   那由点点滴滴的小暧昧堆积起来的思慕最甜蜜,也最痛苦。忘不掉所有的一切一切,好似散落一地的积木,再也拼不回去。

      周洋记的最清楚的一次是在黎文韬家里玩大富翁。

      那一天是在暑假,好似往常一般的盛夏。

      暖暖的风旋转地绕过窗棂,带来阵阵扑面而来的湿热。单是吹到面上,便是一阵微潮。周洋抹了抹额角的汗,长叹一声,总算是到了他家门口。

      原本热的发晕的气温到了他家的门口,便是一滞。刚刚打开门,便是凉爽的的空调。那一次她一直一直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好,他的笑。

      那一次他一不小心喝错了她的饮料。周洋俏脸一红确实没有说什么,趁众人不注意之时悄悄抿了一口他刚刚喝过的地方。

      好像太开心了,是吗?她细数着这一点一滴。

      这样是多少人都羡慕的感情。那么干净,那么剔透,像是没有经过任何雕琢的音符。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笑闹欢声的校园里。和他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中午一起偷偷的溜出去,一起吃早饭,一起吃午饭。偶尔考试的时候,还会对一对答案。

      有的时候,手撑着头,垂下眼帘听到周边那些八卦的女生传着他们的绯闻,还会偷偷地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

      直到那一天,她站在雨中。

      嘴角扬起的弧度化作了烧灼眼角的泪。

      灰白的天空像是失了色泽的油画。

      我不要你走,求求你。

      你不要走。

      窗外滴着稀稀落落的小雨,拍在玻璃的窗子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最后那些车主也不了了之。而周洋,这个被推出去受罚的,站在灰白的天空下面。看着在室内谈笑风生的焦翼然,和一脸焦急却没有办法的陈温语。悄悄地把一滴一滴泪水锁在眼眶里。

      风吹的那样冷,刺骨的冰凉伴着一阵一阵的小雨,像是浸如骨子里的寒冷。

      她眸子怔怔地望着前方,紧张而麻木。眼前的景物慢慢开始变成同一个颜色,一点一点的模糊。

      她只觉得好冷。

      真的好冷。

      这里谁也没有,谁来陪陪我。

      视线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开始淡化。灰白的景象涣散的不成样子,最后融成了一片漆黑。

      当周洋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学校的医务室里。刺眼的白炽灯在头顶晃来晃去,一圈一圈光晕好似水一般散开。

      她方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无神地动了动。紧接着便是浓郁刺鼻的药酒味缭绕在了周围,消毒水便是摆在她的床边。

      学校里的医师见她醒来,皱了皱眉淡淡道:“你放心好了没什么事,只是发烧了后有些劳累。去吃些退烧药便好了,”说着递过一张请假条,“你回家吧。”

      周洋迟疑地接过请假条,眼帘微垂,轻轻道:“谢谢医师。”

      头痛的几乎要昏厥,她无力地拿起放在床边的书包。那个书包像是要把她小小的身体压垮,双腿好似灌了铅一般,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家。

      时光荏苒,岁月流年像是流水一样流逝,不经意间一下子就到了一年。那时快要期末考试,五月临近六月。

      初一的功课不至于很紧张,却也是不得不花许多时间来复习的。

      周洋坐在教室里。头顶上的风扇一圈一圈地转着,却感觉不到什么凉意,反倒听到吱呀吱呀的声音响个不停。头顶的白炽灯管,更是一个提供热气的地方。

      她指尖时不时撩了一下鬓角散落下来的长发,正低着头认真写着桌上的复习试卷。自动铅笔摩擦卷子的声音悄然而又流畅,铅芯在纸上留下的一行一行的炭迹娟秀整洁。

      白色校服上洗衣粉的淡淡香味混杂着试卷上印刷的味道,还有铅笔炭迹。

      在亚热带季风气候的地方,夏天无疑是下雨最多的时节。而且有时是雷阵雨啊,台风啊,当然也有好处。那就是一旦红色预警,全校就会停课老师一般还来不及布置作业。

      此时窗外天色暗的可怕,一层一层灰黑色乌云翻腾辗转。教室内的白炽灯在一片漆黑中显得格外刺目,顺着满是雨水的窗沿向另一面的教学楼看去,一层一层楼的窗内刺目的白色灯光分外明亮。

      不止是乌云,还有滂沱的大雨。

      无数的水流顺着黑白相间的瓷砖飞溅下来,黯然失色的天空下,闻得雨水匝地的声响。

      好似珠串一般的雨水带着杂乱无章的啪嗒落地声,匝到了校园中央那个小花坛上。紫色又娇嫩的花瓣被淋的摇摇欲坠。草坪上茵然一片的青草,在雨水的拍打中洗涤出了清晨泥土的味道。

      不比窗沿外的昏暗,教室内一片明亮。挂着满是粉笔灰的黑板上的那个钟,秒针一刻一刻地走着。正是上午十点多的时候,而每每遇到这般阴霾的天气,班里同学往往会开玩笑说是到晚上睡觉时间了。

      空中翻腾的乌云时不时传来几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和划破天际的闪电。有一些老师管的不怎么严的班级,一听到有雷声便传来一阵尖叫。

      原本遇上这样的天气都是应该窃喜的,说不定一不小心就停课了呢。可周洋总觉得这两天心口闷闷的,做题也静不下心来。

      她感觉黎文韬最近有些不对,好像……好像出现的次数便少了。一次放学满世界的找他,却始终见不到人影。还有几次,整个下午都没有来上课。

      她问他,他只是笑笑说没什么。

      直到今天,他从早上开始就没来。

      心中安慰着自己说是没事,却又始终找不到理由。窗沿外的雷声满是愤懑,轰鸣的响声更是扰乱了她的思路。

      她一边尝试着抛开这些思绪,一边努力地集中精神做题。

      后来下课了。好多同学都作死地跑出去玩水,空气中的风带着凉意。好多走廊都满是被风刮进来的雨水,水积了一大片。

      周洋学着班里的那些同学,走到走廊边上伸出手去接空中掉下来的雨。只不过没接几下就吃痛地把手缩了回来,雨水当真是有冷又疼。

      她走在走廊边,看着飞溅的雨水。恍然听到了背后的同学议论的声音。

      一个人说,黎文韬转学了。

      后面的,她就再也听不到了。一个人怔怔地站在走廊里,神色恍惚地看着失去了色泽的天。

      风吹了进来,带着杂乱分散的雨水,落到了脸上,打湿了衣襟。

      她忽然想起那天下午,她没好气地问他,你到底去哪里了啊。

      那天下午的晚霞格外璀璨,缤纷的色彩涂抹在天空中美的不可言说。他背着光,微微挑起唇角,不多不少的一个笑。

      他拉着她往小区里走,轻道:“没去哪。”

      那样美的天空好像就是为了衬托他的笑,所有的时光好似就此定格。

      可是现在,天空不再美了。他走了?

      周洋紧紧地抿着唇,泪水锁在眼眶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

      中午回家午休的时候,大雨滂沱依旧。她撑着有一个脆弱的小花伞,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出校门。

      雨水匝地的声响好似屏蔽了所有的声音。她指尖轻颤,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抹了抹屏幕,一只手,很慢很慢地打出了四个字:你转学了?

      点发送的时候,还擦点把手机摔倒了地上。摔到了这条他们一年内一起走过无数次的路。

      刚发过去一分多钟,手机的提示音响了一下。紧接着他回复的消息弹了出来,只有一个字。

      是。

      那把小的可怜的伞,在雨中萧瑟。她用湿透了的手肘夹着满是雨滴光滑而又冰凉的铁质的伞柄。手机屏幕上全是水,密密麻麻地不留空隙。那一个字“是。”在星星点点的水珠下,雾气弥漫的屏幕上变的涣散又模糊不清。

      她只觉得头晕目眩。雨伞纤薄地接近透明,水滴打在上面又滑了下来,滴在周洋脸上最后落在了手机屏幕上。脸上一串又一串的透明液体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手机屏幕上全是水,什么也看不清了。

      周洋被学校医务室发现是发烧了后便给她开了张放行条,准了她回家。灰白的天空让她有些眩晕,双腿酸的不成样子,仿佛背上那个小小的帆布书包便足以把她整个人压垮。

      路上的天旋地转没有持续太久,好在现在是上午,这样一个阴霾的天气还是没有多少人出行。头晕脑胀的在空无一人的公交上靠在窗坐了下来。

      一路上车程颠簸不断,地上隔夜干了的污水凝成的污垢,玻璃上残留着雨渍,密密麻麻的数不清。她头靠在车窗的玻璃板上,柔软的长发盖住了虚弱的有些发白的面孔。

      她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累的要撑不住了。手中的钥匙在锁眼里插了几次都没有插中,重影成一片模糊的灰影。她走到了床边,一下子倒了上去。

      家里没有开灯,而窗外的光完全是像是没有了墨的打印机,苍白而无力。她一头扎到被子里的时候,好舒服好舒服带着清新味道的被单近在咫尺。霎那间,她怔怔地眨了眨了眼,一滴眼泪落了下来,顺着光滑苍白的脸滑到了被子上。化在了被单上,像是水墨画中的一笔墨点。落下了一滴便有第二滴,紧接着泪水越落越落,沾湿了一大片被单。

      她恍然间记起,还有一次。她也是这样扑到床上失声痛哭,同样的一张被子,被泪染湿了两次。

      深圳。

      头顶的雷声仍然轰鸣。当她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几乎浑身湿透。运动鞋里满是水,在那些低洼的凹凼里走过,分外难受。接近鞋子的黑色裤脚淅淅沥沥地滴着水,白色的校服上也满是雨滴。

      她左手拿着雨水洗涤过的冰凉伞柄,折叠起来的伞面不断地滴着水,在光滑的浅黄色大理石地板上留下细细密密的水渍。右手拿着屏幕上满是水雾的手机,漆黑的眸子盯着那一个“是”字发愣。

      半响,手机又是一震轻微的震动。只见他发来的信息里,又弹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雨水啪嗒啪嗒地拍打着外面玻璃。风雨未消。

      只见一个身上湿透了的女孩,手中拿着手机,蹲在地上泪流满面。

      周洋忘记了她是什么时候知道黎文韬为什么转学了。就是记得他走了之后,过了好久,她突然就知道了。他转到了一个要住校的学校,虽然还是在深圳,但是已经从福田搬到了龙岗。就算坐车也要一两个小时。好像是……他妈妈,不喜欢她。觉得她成绩平平,相貌平平。

      她照着镜子,看着平淡无味的自己。确实……确实像这样普通的女孩,没有被喜欢的资格。

      岁月流年好似流水一般轻轻从指间逝过。这样似水流淌的日子里,一切好似都安静又素然无味,就连她最喜欢的灿烂的夜幕,也黯然失色。每一天的日子,像是喝白开水,一口一口的下去永远也喝不完。就算喝到味觉近乎要退化,也没有任何酸甜苦辣涌现。

      平静的日子好似过不完,一天接着一天,一月接着一月。他的身影,原本的浓墨重彩好似随着时间慢慢淡化,像是旧的发黄要褪色的日记,上面带着青涩懵懂的字迹也变得模糊不清。

      她觉得,有一天,她会忘记她对他的堆积的喜欢。就像是那无法回头无情地卷走落花的流水一般的岁月,那么纯净美好,又那么容易支离破碎。

      转眼间一年过去。

      过了烟花漫天却静无人声的春节,时间在点点滴滴加快了行驶速度。转眼到了第二年的六月,今年周洋初二。这个学年结束,是一个生地会考。

      金色的阳光被切割过后,像是一片片薄薄的金属片,落在了她白色的校服上。好似点缀上的一朵朵金花。

      她抹了抹额前微潮,胸前抱着的是装了准考证以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资料的文件夹。仔细瞧好了教室的门口的号码,才走进了教室。一年过去,已然不见原先那吱呀吱呀电风扇旋转的声音了。在靠窗的墙的位置装上了两个白色的节能空调。

      生地会考并没有她想象的这么难。

      其实只要是复习过的人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了。她捋了捋被空调轻柔又带着凉意的冷风吹散了发丝,把这几丝头发撩到了耳后。

      一个人在考完试后,那个安静的午后。帆布鞋踏在人行道石砖上的声音,一旁绿化带上的树把阳光层层过滤,漏下来圆形的光斑。

      周洋从包里拿出手机,把白色的耳机塞到耳朵里,听着手机里放着未闻花名这首歌。

      相识是在那么不经意的瞬间
      我在回家途中的十字路口
      听见你的一声一起回家吧
      我当时有点尴尬还拿书包遮着脸
      其实我心里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啊 烟火在夜空中灿烂盛开 几许伤感
      啊 风随着时光流逝
      满心欢喜地兴致冲冲地
      我们四处探险
      就在我们的秘密基地中
      与你在夏末约定将来的梦想

      轻快的旋律好似天际散下来的落花。学校离家里不远,大概走五分钟便到了。走到小区里,习惯性地左拐,然后抬起头来。

      看见眼前的一个身影。

      黑色带着白色条纹的校裤,上面是一身蓝色的校服,整洁的纯白的领子。再上面,就是那无论多久都不会忘的熟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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