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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祈盼中的温暖,却没能如当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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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洋拢了拢自己脖子上的红色围巾,拼命地想把自己裹严实,却汲取不到一丝温暖。
天空灰白的云,像是用刷子一排一排涂抹上去的一样,压的人透不过气。风飒飒地刮着,把她乌黑的长发吹了起来,好似拢了一层黑纱。
她用力地清了清嗓子,努力大声喊道:“这边,请到这边——”
在大风中,她的声音像是断了风筝线一样,不堪一触地被撕扯的零零落落。
套在黑色外套上面,那大的不成样子的亮橙色指挥车辆来往的工作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显得她小小的身体更加伶仃。
因为天色暗的原因,此时虽是早晨却也阴沉一片。周洋的手指早已冰凉的僵硬,却硬是要拿着闪着刺目灯光的指挥棒。
前几日方才下过一场小雪,何为下雪不冷融雪冷?此时冰雪初融,更是冷的不可言说。
先前到做义工的地方后,众人走进空旷灰暗的大厅。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到那个用小红布铺上的桌子前,一个面色冷漠的男人把工作交给他们后又澹漠地低头玩手机。
焦翼然没有说话,简单的看了看所有的工作。就朗声把工作分配完了,而周洋却是到外头的停车场去指挥车辆。
陈温语见此急忙道:“周洋的女生外面那么冷怎么是她出去?”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陈温语,并未再理她,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周洋:“你有问题吗?”
周洋眼帘微垂,微声道:“没有。”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指了指另一桌上堆着的指挥棒和那件亮黄色的工作服,淡淡道:“都是高中的人了,怎么做应该不用我教你吧。”
说着,最后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灰暗的大堂里本来就零落的寥寥几人,他们离开,便显得更加空寂了。
孤零零的大堂了好像就剩了她一个人。被拖的很干净几乎要反着光的地板映出她的影子,天花板上那个漂亮的水晶灯没有开,所以在一片灰色的大理石的映照下也是灰白的没有光彩。
她一个人走到了外面,在大风中做着她的指挥。
现下正是冷的时候,雪下不下来,下的正是冰雨。天空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想要聆听它的声音,却只能听到那飒飒的风声,一股一股像是一把锋利的钢刀从耳边划过。
天空上落下来的雨滴并不大,反而很细很小。几滴顺着寒风,落在了周洋的鼻尖上,冷的像是要浸到骨子里。
她已经不记得在外面的大风里站了多久了,黑色的睫毛上沾着点点水珠,看不清睫毛覆盖下透亮的眸子。
嗓子干涩的难受,手臂僵硬的挥舞着手中发着刺目光芒的指挥棒。
周围是车基本上都是黑色白色灰色,和路上那些形形色色人开的一样。她哂笑一声,这里不是那些土豪才能来的地方吗?
怎么车的颜色都那么普通?怎么不图个粉色绿色这样鲜艳炫酷一点的颜色,也不至于让整个世界好像都没了色彩。
“周洋,周洋!”
是谁在叫?她迷迷糊糊地转过头,长发被风吹的像是丝绸一样飘舞,一下子遮住了眼前的视线。她用手拨开遮住俏脸的黑发,瞧见一路小跑过来的陈温语。
“怎么了温语?”
陈温语连忙跑过来,她把外套上面的帽子也带上了,细细碎碎的冰雨稀落的下来。
她急忙拉起周洋的冻的几乎僵硬的手指放在手心搓了搓,连道:“周洋你的手好冰,现在在外面这么久了,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吧!”
周洋顿了顿,迟疑道:“可以么?焦翼然他……”
“当然可以了,周洋我们先回去。现在外面这么冷,他不会怪你的。而且只要是稍微有点素质的人看到这个顺序都知道要停在哪里啦,走吧走吧。”
陈温语拉起她的手便往回走。她也没有说话,就跟着走进大堂,因为确实是被冷的够呛。
进去了之后看到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的奶茶。两只手紧紧地捧着奶茶杯,也不觉得烫,大概这时她身边唯一一样能给她温暖的东西了。
她看着大堂内渐渐多起来的人,时不时抿一小口奶茶。
陈温语告诉周洋她去跟焦翼然交代一下她们在这里休息,免得一会要找不到了他们,说着笑着向她挥挥手便离开了。
周洋轻轻向她点点头,小口小口地抿着热腾腾的奶茶。
她一个人正坐着胡思乱想呢,瞧着渐渐热络起来的大堂,来来往往的人群的。墙边上的几盏灯也亮了起来,明晃晃的亮黄色灯光在大理石的墙壁上映出一圈又一圈好似涟漪的光环。
当她正台阶上享受着这方才来临的温暖,不过一会儿,便听见外头一阵嘈杂。
飒飒风声中,那刺耳小轿车的喇叭声一声声响彻云霄。中间还夹杂着小轿车被碰撞车门报警的声音。
她心中一悸,正打算放下奶茶出门看看,可是身体却太过疲惫,连这站起来一下都费了好大劲。她迟疑了一下,方抬起头便见到从门口跑过来的焦翼然。他面带怒色,眉眼如剑,跑到她面前,声音冷的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川:“周洋,你怎么回事。”
“我……我……”她着急的不知该说什么,现在傻逼都能看出外面出事了。
“现在外面有两辆车互相划了一下,因为两位车主都在车上所以都要对方赔款,”他那棕色的瞳孔牢牢盯住周洋,“你怎么在这里坐着?”
深圳。
到了十一月,天气渐渐也要转凉了。周洋平日里去上学也多加了外套。
在班里的日子过的也算惬意,她唯一不喜欢的便是班里几个自孤傲的女生。
记得一次下楼,当同学们慢慢悠悠散步一样走到外面,排起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队。黎文韬正从队伍的前面点人数走到队伍的后面。
秋风凉爽宜人,徐徐凉风在覆满了丝线一般的白云下轻轻悄悄地穿过树叶间的漏缝。轻轻柔柔的风吹的树叶之间拍打,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一边点着人数,点到她哪里忽然挑唇一笑,故意没有数她。
周洋狠狠瞪了他一眼,愠道:“我不是人?”
他正打算开口,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横穿了过安利,带着浓浓的漫不经心,尾音上的两个字却说的特别用力。
“你是人渣。”
周围听见的人不多,毕竟队伍比较嘈杂,而在她旁边的一小圈人却是听到一个个捂着嘴偷偷的笑。
说话的正是一个齐刘海梳着齐肩短发,皮肤很白的女生。她叫宋阑珊。
宋阑珊话音方落,便垂下眼帘到一旁不在说话,慢条斯理地抠着指甲。黎文韬看着她没说什么,随即又转眸看像了周洋,一脸哈哈哈:“你是女神~~~”
周洋扑哧一笑,拍了他一下:“女神你妹啊,女神经还差不多。”
他笑了笑,一个人走在队尾,周洋也紧紧地跟在他身边。随着整个队伍,也是随着他下了楼。
阳光像是流水一样倾泻下来,操场的每一个角落都像是被洒了一层薄薄的金粉。棕榈树苍翠的绿叶像是打了蜡一样光滑,只是在叶片的尾部有一点干枯的卷曲。
体育课到后半截基本就是自由活动课了。宋阑珊带着女生去器材室把那一大筐篮球托了出来,说多不多就六七个球,可却是重的很。应该是那个有些锈迹的大铁筐底下的轮子不堪蹂躏,都摩擦地在掉屑,推着咔擦咔擦地响着。
周洋在篮球场上玩了一会之后就去喝了点水。
阳光实在是太过滚烫,无论外面多低的温度,去溜达一圈被外面的阳光一照,照样是热的大汗淋漓。
她往回走了时候路过楼梯看见两个猥琐男坐在台阶上□□。
她假装路过的他们身后想听一下他们在讲什么,就偷偷摸摸假装漫不经心地往他们那边走。她绕到他们后面打算路过的时候,瞧见那两个猥琐男正看着在对面的一撮女生。
对面那撮女生正玩的开心,丝毫没有注意两个猥琐男正盯着他们看。如今已然入秋,却依旧热的厉害,更不用提体育课上,白色的校服简直等于没穿。
“哎呦~老王你看!那个萝莉的内衣的粉色的~”
“(ˉ▽ ̄~)切~~粉色又怎么样……你看……那个最高的那个……对对对,就那个,那个胸大。”老王猥琐的一笑,“胸部都有d了吧,这在初中可不常见啊。”
另外一个猥琐男不屑地瞟了他一眼,“身材是好,但她的脸丑啊。还是小萝莉好看。”
“明明就是d好看!”
“萝莉好看!你个屌丝撸管男!”
周洋:“……”
“哎妈呀!”两个猥琐男同时转过头来,看见周洋吓了一大跳,连忙骂了她一句:“你神经病啊!”
就立刻溜走了。周洋无语的看着他们,她明明已经听挺久的了……他们才发现……
正当她无奈地摆摆手准备去喝水的时候,一转过身忽然一下子扎进一个人的怀里。
长长的睫毛扫上去的时候,目光从蓝色的校服一直爬到白色整洁的领口,最后落在了黎文韬青涩的脸上。
他正一脸鄙视地看着她,鄙视的同时还不忘记一只手搂住她的腰,真是占便宜都能做到无时无刻。
周洋连忙推开他,说道:“干嘛,你神经病啊!”
他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很老练在她肩膀上拍了几下说道:“你还真是跟那两个猥琐男一模一样哈哈哈笑死我了……周洋,我以后叫你猥琐阿姨好不好?”
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佯装无恙道:“喂,你怎么在这?”
他一挑眉:“等你投送怀抱啊……”
……十秒之后
“姐姐姐我错了我不敢了T_T”
周洋又狠狠拧了他一下,看着他屁滚尿流(……)求饶的样子,才斟酌着放过他。俏脸含愠:“以后还嘴贱吗?”
“不贱了不贱了不贱了T_T”
“以后还手贱吗?”
“不贱了不贱了……等等,手还是要贱的……啊啊啊我错了……”
T_T这女人真暴力……
他无辜地转过头看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之后,轻轻道:“那我去篮球场啦,不理你了你讨厌!”
之后一溜烟就跑了。周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怔了半天,确实又无语又没办法。
她迷迷糊糊走下台阶,往篮球场里去。阳光刺的她几乎睁不开眼睛,一边走一边感觉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等已经走到篮球场的时候,才想起来……忘记喝水了啊!
灰白的大理石反射着她的影子,像是她黑白的倒影。灵动的眸子在这一片灰暗沉寂下也变的黯淡无光。
焦翼然澹漠地站在她面前,再次开口:“周洋,我问你。你为什么坐在这里。”
她黯然片刻,也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确实……确实是自己失职了。没有经过任何允许,就擅自跑了回来。
周围那些在大堂里工作的组员也稀稀落落地来了几个,围在她面前怒视着她。有几个忍不住出声。
“周洋你怎么回事,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
“假如就应为你不合格我们全组的实践都白做了,你好意思吗!”
她的手已经不冰了,现在长时间紧紧捧着奶茶已经变的滚烫起来,她却没有松手。像是不敢动,低着头,她无言面对他们的指责。
在纷繁铺面而来的自责,周洋睫毛轻颤,眼帘微抬:“组长,我……是我的错,我该怎么做。”
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目光顺着她好不容易红润起来的脸颊滑到了她手里捧着的,还冒着温热气息的奶茶,语气严厉起来:“把你的奶茶放下,外面的事情,你自己出去搞定。”
他语落后径直转身,颀长的影子落在灰色的地上,好似铺上了一层散不开阴霾。他带着那一众组员离开时,不忘留下一句干净利落的话:“如果你害的我们这次义工白做了,那我会像老师说明你的责任,祝你好运。”
脚步声浩浩荡荡地在大理石地板上渐渐消失。
大厅本来人已是多了起来,可却还是那么冷那么空寂。就像他们看着周洋时那没有一丝色彩的眸子一样,一片死灰。
深圳。
周洋费力地把最后一个篮球放进那个大框里。白色的校服早已被汗水浸湿了一半,她轻轻抚了抚额间微潮,将汗水抹掉之后叉着腰,看着那离篮球场十万八七里的器材室。
啊啊啊真是的烦死啦!
她心中在埋怨宋阑珊的一百个不是。原本是由三个女生一起收的,可是今天跟她一起值日的一个请假了,一个来姨妈。宋阑珊作为女生体育委员,在其他同学请假的时候都有叫人帮忙的,而这次,她只轻描淡写的对周洋来了句“今天你值日好好收”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阳光烫的吓人,尤其的在这样的下午。是最晒,最烫的时候。
她瞧了眼手腕上的白色的精致手表,心里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完了完了,马上就要上下一节课了,这样来不及了啊。
当她一抬头看到还没上楼的黎文韬,连忙大喊:“喂喂喂,快过来帮我!”
他:“啥?风太大听不清!”
周洋:“快过来帮忙啊啊啊啊~~~”
他:“啥,听不清!”
周洋:“滚过来!”
他默默走过来,暗叹一声,抬起头看着朝云叆叆蓝加白的天空。阳光落在他湛蓝色的校服上,明亮而好看。
他轻笑一声,悠悠扬扬地挑起一边唇,拉到一个恰恰好的弧度:“不要这么野蛮,我这么善良怎么可能不帮你。”
她翻了个白眼,神色中尽是满不信任。把鬓角沾满了汗珠的发丝拂到耳后,垂下眼帘撇撇嘴:“就你还善良。”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修长的指尖顺着头顶滑到了用那根银色皮筋扎起来的马尾上,然后顺势滑下。
那一瞬间,她心中一悸。像是一个什么东西要挣扎着浮出水面,又像是什么,要冲破了重重枷锁的牢笼。但下一刹那,又恢复了往常。
听到他轻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吹过去的一阵风,吹散了一地的繁花。
“无论我善良与否,无论怎样,我永远都会帮你。”
她笑出了声,目光定格了在他眉眼上,微笑道:“那可要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