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命定》鲸波

3、-转-

　　那一晚，女审神者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漫步于本丸的庭院里，心想今天的本丸怎么这么安静，听不见那群小孩子的吵闹声，唯有微风轻吻她的面颊。
　　正在这时，视线里忽然现出了一角宝石蓝的色泽。
　　少女好奇地低下头去，才发现地面上赫然躺着一朵宝石蓝的花。蓝得异常妖艳，她情不自禁地躬身拾起，细细端详，才发现是蔷薇花。
　　一整朵蔷薇花就这般安然睡于泥土之上。是在等着谁来唤醒么？
　　她有些疑惑，不经意抬起了头，却发现前面不远处又躺了一朵。
　　少女来了兴趣，决心绕过这些可爱的花，去探探前方究竟有什么在等待着她。
　　她一边走一边默默记下了花朵的数目。从一二三到二十再到三十直至多到她想要放弃的时候，审神者蓦然发现，这哪里还是她那个本丸的小小庭院呢？除却脚边妖冶的蓝之外，整个世界都被纯白色所渲染，因而这蓝色显得更加惹人注目，蜿蜿蜒蜒、曲曲折折，直到……
　　“九十九——欸？”
　　在第九十九朵的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方陌生的身形。
　　少女警惕地驻足，慢慢接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面善的少年，黑发赤眸，红色的围巾环于颈间。
　　本丸里虽然尚未迎来这个付丧神，不过她知道。那还是因为他们曾在战场之上相遇——她一直记得，那个不带任何敌意，举刀想要伤及她的近侍，最后却什么也没有做便悄悄退出了战场的少年。
　　像这样再度近距离地观察，她不由觉得他的眼瞳真漂亮，那样鲜艳欲滴的红，就和这一路铺过来的蓝蔷薇似的，引人侧目。
　　真奇怪呀，明明曾以敌人的身份互相对立，但在这梦里，一切却又平和得不真实。
　　少女胡乱思索着，这时，清光终于开了口：
　　“喜欢么？这是蓝色妖姬哦。”
　　“……？”她眨了眨眼，不太明白他想表达什么。蓝色妖姬呀，怪不得这色彩如此摄人心魄。少女想了想，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嗯。很漂亮。”
　　于是清光欣欣然弯了唇角：“那，作为交换，你能叫叫我么？”
　　“叫你？”
　　“嗯，叫我的名字。清——光。”
　　他一字一顿地让她有样学样。
　　少女云里雾里地点头，心想满足他这个愿望也未尝不可，正欲开口，梦境却在这里戛然而止了。
　　“……”
　　审神者慢慢坐起了身，白月恣意泼洒于门帐上。
　　似是在回味梦的余音，恍惚间，少女又想起了那铺了一路的九十九朵蓝色妖姬。
　　她依稀记得，这是有专门的花语的。

　　加州清光终于找到了新的“执念”。
　　这个“执念”甚至比他自己更为重要，它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渴望。
　　——希望看见她。希望听见她的声音。希望每一日都能幸运地和她相逢。
　　这些最初的、最卑微的祈愿，逐渐膨胀，逐渐变大，像是早已埋在心底的种子终于生根发芽，长出了茂盛的绿蔓，再慢慢缚住他那颗跳动的心脏。
　　不知不觉间，就连这颗心也只为她而高鸣了。
　　于是，祈愿化作了渴望。
　　——渴望她只呼唤他的名。渴望她只看着他自己。渴望她因他而笑，为他而哭。
　　为此，他重新踏上了疆场。没日没夜地跟随检非违使的部队出行，徘徊于各个时代各个战场，每当望见对面似有审神者的身影时，他便激动得不能自已。
　　而后发现，那并不是他朝朝暮暮心心念念的她。
　　希望愈大，失落也愈大。在数次失望而归之后，他开始变得毫不留情起来。
　　心中那一点黑迹正如在清水中化开的墨汁，最终染得一整个心池皆作深不见底的纯黑色。
　　因而他开始享受起手刃那些陌生的审神者们的快/感。享受自己手中的刀在少女们的身上绽放出血色花朵的感觉。享受刀刃刺穿皮肉时带来的闷响。

　　……为什么不是她？
　　为什么还不是她？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到多久？
　　他要再杀多少个和她相仿的审神者，才能再见到她？
　　没关系，杀就是了。只要能再度看见她的容姿，他心甘情愿，他甘之如饴，他愿意堕落。

　　于是，不知从何时起，审神者之间开始流传起这样一个传闻：
　　如若你跟随你的队伍出行时碰见的检非违使里，恰巧有加州清光，那么请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传说那加州清光啊——是专门被培养来弑杀审神者的。

　　所以，当少女听闻这个流言时，第一时间便提出了想随队出征。
　　本丸一众付丧神皆持反对意见。大家都在交头接耳，劝她别去，太危险了，万一碰见那个“刽子手”怎么办？
　　而近侍山姥切则沉默了片刻，唐突开口道：“……为什么这么想去？”
　　“总觉得，不这么做是不行的。”
　　审神者沉了声。第六感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后她又自信地笑了笑：“再说了，现在又不像刚开始那样了嘛，我相信你们！”
　　不得不去的理由——或许只能等碰到了才会知晓。

　　已逾晌午。加州清光收拾了行装，出了房间准备开始今日的行程。途中碰见了安定，他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但见友人唤道：“清光！……又要出战了？”
　　清光笑眯眯地点了头。
　　似乎在踌躇着什么，安定想了想：“总觉得你最近，忽然很有干劲呢。是找到什么了么？”
　　“是呀。”
　　“对你来说，很重要？”
　　“嗯。非常重要。”
　　马尾少年张了张口，了然地抿唇笑道：“好，那就好。祝你……一路顺风。”
　　“谢啦。”
　　和旧友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少年骤然恍悟，原来自己也似安定那样，被囚困了啊。
　　——被囚困于她的眼神里，被囚困于她的声音里，被豢于她的一切里。
　　而他只想快点见到她。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可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