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唤长歌》玉无缘

5、初遇

　　云儿下了山，便往四百里外的湖州赶去。
　　虽说以前也和师父下山游历，但时间短暂，还有好多事物没见过。一路上，净是些新奇的东西。各式发簪啊、玩具啊、糖人啊、面具啊……弄得她眼花缭乱。
　　下山前，师父给了她一个荷包，打开一看，明晃晃的一堆金叶子，足够她用的了。
　　师父走前对她说的话，她都明白，师父是不希望她被仇恨困厄。她虽内心伤痛，却也很看得开。一路上，到还自在。
　　云儿生的美丽，是以路上总有些地痞流氓图谋不轨。见到那些贼兮兮的脸，云儿心里暗暗冷笑，不屑使出招式，只把白绫嗖地抛出，缠住那人的脖颈，然后抛落，摔得连连叫苦，飞也似的逃开了。

　　十天后，江南湖州。
　　“总算是到了。”
　　云儿这几日连夜赶路，风尘仆仆，饥肠辘辘，面露倦色。一到湖州，便向路人打听了此地最好的酒楼，准备饱餐一顿。
　　那人初初见着一个恍若仙人的女子向自己问路，呆了一下，随即热情地向云儿介绍：“本地最出名之酒楼当是醉仙居。许多达官贵人都经常光顾。只是……这个，价钱自然也是比平常酒家贵出些许。”

　　醉仙居。
　　一座三层建筑，碧色的瓦檐上立着龙之九子，梁上雕镂饕餮图腾，藕荷色的布幔斜斜遮掩在栏杆前。
　　“好雅致的酒楼。”云儿心里暗赞。然后便走了进去。
　　“这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店小二狗腿似的跑了过来，见云儿如此美丽，脸上的笑涡不由得又深了一些。
　　“先找个好位置吃饭，顺便帮我留一间厢房吧！”
　　“好嘞！姑娘这边请。”说罢引着云儿来到了临近露台的一张桌子。可以直直看到湖州的样貌，还有翠烟湖，几篇小舟泛湖，时而凉风吹拂，好不惬意！
　　“你们这儿的招牌菜，都给我上来吧。茶要上好的竹叶青。”云儿对着小二吩咐到。
　　“好嘞，您稍等。”云儿便坐下，看着湖州这小城。
　　忽然，小二一阵谄媚至极的招呼声将她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哎呦，公子驾临，这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里边儿请！”
　　云儿不由得将目光转向门口。只见一男子，面如冠玉，眸似星漆，五官如雕塑般精致，挑不出一丝瑕疵。头顶龙云髻，罩一只金丝编制而成的冠，余下的黑发披散。月白色的长袍在日光下花纹流转，一看便知造价不菲。
　　那个人，一双眼睛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又包含风发意气，隐隐透露出一种睥睨天下的傲气。
　　店里的人目光齐齐投射了过来。那男子似乎已经习惯，并未有什么不自在。
　　云儿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一时间看着那双眼睛出了神。
　　出神间，那双眼睛好像向她转来，两人目光相触，云儿的心一跳，那目光又不留痕迹地转开了。他偏过头去对跟随的两人低声耳语了什么。
　　这时，店小二走过来，面露难色：“这位姑娘，那位公子说……说相中了您这个座位，问问能不能通融一下……姑娘换个座位。”
　　她风唤云纵然是个女子，却也骨子里有一股傲气。她看了一眼小二，并未说话，起身莲步轻移，走向那男子。
　　她今日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裙，清丽淡雅，更是衬得肌肤如玉。那男子见她如此落落大方向自己走来，面色平静，眼底微微差异。平常女子见到自己，哪个不是娇羞无状？
　　正想，女子已经来到自己跟前。一双灵动明亮的双眼直直看着自己，仿佛会说话一般，男子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片刻，云儿朱唇微启：“这位公子，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吧。我先坐了这座位，公子还是另觅佳座吧？”
　　男子微微一笑，眼角闪过一丝玩味，仿佛天地都停驻了，薄唇开合：“姑娘说的在理，只是，这座位环境甚好，放眼更是景色宜人。二小姐孤身一人，这么好的美景，小姐一人独赏，岂非太过可惜？我们有三个人，共同分享这美景，倒也不辜负了。在下看小姐善良，并非自私之人，在下说的可对？”声音沉稳，透着一丝清凉，十分好听。
　　明明是疑问句，一席话说的她到没法拒绝。云儿下山不久，处世未深，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店里的人也都看着这两人。
　　风唤云微微发窘，手指在袖中搅动。脸上飘着绯红的轻云，贝齿轻轻咬着下嘴唇，眼波流转，不知如何拿主意。
　　男子见她这副情态，心中难得微微一荡，唇角一勾：“这样吧，若姑娘不嫌弃，与我共坐一席，这顿饭算我的，给姑娘赔罪，可好？”
　　风唤云想了一下。
　　由于一直生活在山上，于世俗礼法并不很了解，觉得这是个折中的好法子，并未觉得陌生男女共一桌有什么不便，便点了点头：“好吧。”说罢，转身向座位走去。
　　那男子与两名护卫似的人也跟了过去同坐。
　　刚刚风唤云只顾和那公子争辩了，这下才缓过神来看清了另外两个人的样子。两个人一个着青衫，一个穿茶色长衫。穿青衫的人，眉目温和，清俊淡雅；穿茶色的一人，面部线条立体，浓眉大眼。两人对那公子感觉敬畏却又亲近。
　　只是两个人和他们主子一比起来，倒也不怎么突出了。
　　来人姓楚，名长歌，乌梓国七王爷是也。只是早年间便厌倦宫廷纷争，向当今乌梓国国王告了假，终日悠游自在，徜徉山水。是以民间对这位王爷所知甚少。

　　风唤云刚才交代的竹叶青上来了。楚长歌端起茶碗，轻轻呷了一口，唇齿清香，微微挑眉：“姑娘喜欢喝竹叶青啊！”
　　云儿本来心中便不大爽快，便没好气地答道：“是啊！怎么，入不得公子眼么？”说罢呷了一口茶，微微皱眉。
　　楚长歌见她赌气，心中微微好笑，幽幽道：“这竹叶青么，当属峨眉山上的玉竹最为佳，且要取春日里刚刚沐过三天太阳的叶心第一片只是……这醉仙居的竹叶青，采摘时间晚了两三天，便失了一份甜嫩，烹炒时火候大了些，竹叶的气息倒有些弱了。”
　　不错，分毫不差。自小生长在竹林间的云儿听后眼前一亮：“原来公子是行家啊！”微微的怒气早就不见了，倒是有些天涯与知音的欣喜。
　　楚长歌定定地看着风唤云晶亮的眼波流转，心中愉悦。云儿发现他直直盯着自己，俊目朗朗，目光灼灼，刚刚平静的脸色又蓦地红了。这般小女儿情态尽数落在了楚长歌眼里。

　　那两个护卫见这场景，十分自觉地别过头去，唯恐坏了主子的好事遭受责罚。
　　响亮的传菜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醉里寻他”云儿心中纳闷，一看，原来是酒糟鹅！余下的菜名也是极尽风雅。
　　“出水芙蓉”汤白菜。看起来简单，却是只去嫩白菜叶心一片，将鸡鸭羊、猪骨熬煮一天一夜，做成汤底，味道鲜美至极。
　　“歌尽桃花扇底风”拔丝桃片。桃片切的如扇纸一般薄，糖浆裹得均匀，甜脆可口。如此之薄还能挂浆挂得这么均匀，可见厨师水平。
　　“雪顶含翠”蒜蓉菜心。先用鸡油将鸭掌碎炒香，放蒜蓉，加极嫩菜心。
　　“凤影空来”香烤乳鸽
　　……
　　云儿早就饥肠辘辘，食物的香味又不断地勾引着她，也不管旁人，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楚长歌也开始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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